趣書網 > 鋼鐵火藥和施法者 > 第一百零四章 薔薇
  荒原晝夜溫差很大,但是氈帳里暖洋洋的。

  瑞德修士指著夏爾:“這小子要給你收尸!”

  又指著小獵人貝爾:“這小子也要給你收尸!”

  最后老頭得意洋洋地捋著胡須:“咳咳。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老人家怕他倆死在半路上,特意一路護送。幸不辱使命!你既然沒死,那就正好把我三個月來的薪水結一下。”

  “您可得了吧!”夏爾氣不打一處來:“不是我倆趕馬車?您除了在車上睡覺還干什么了?”

  夏爾雖然生氣,眼睛卻是笑的,他拉著溫特斯的胳膊不肯松手。

  溫特斯單刀直入:“你們是如何找到我?”

  “說來話長,我們先是跟著大軍回到帕拉圖。”瑞德修士笑瞇瞇地說:“赫德追兵一退,他倆便要來給你收尸。”

  溫特斯輕輕點頭。

  貝爾輕聲開口:“我們原本想去冥河邊上翻尸體,碰巧遇到撫慰亡靈的達杰薩滿。瑞德修士就與達杰薩滿談了談,達杰薩滿便把我們帶到大薩滿這里來了。”

  “諸部薩滿的頭頭也是有智慧的,我和他談得來。”瑞德修士笑道:“聽他說,赤河部手上有個帕拉圖冠軍。我一聽,那可不就是你嗎?就跟著他來找你。”

  小獅子之前提到大薩滿要見溫特斯,但是一直沒有來。

  按瑞德修士的說法,大薩滿恐怕就在附近。

  “你們見到白獅了嗎?”溫特斯問。

  “見到了,跟大薩滿過來的時候,正遇到征討主兒勤部回來的白獅。”瑞德修士換到舒服的半躺姿勢:“堂堂白獅見到老夫恨不得納頭便拜,哪像你小子,心里跟我較著勁。見他態度不錯,老夫就隨口點撥了他幾句。”

  “點撥他什么?”

  “這你別管。”

  既然瑞德修士來了,溫特斯便與他商議祭天金人的事情。

  白獅沒有答應他的交易,也沒有拒絕。

  得知溫特斯的冒失舉動,老修士胡子都被氣歪了。

  他恨鐵不成鋼痛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有什么資格和白獅談交易?你若不是修真者,白獅有得是手段讓你開口!若白獅有一點邪念,你……你知道你會是什么下場嗎?”

  為了不刺激溫特斯,小獅子和額兒倫一直很小心地不讓任何“戰利品”出現在他周圍。

  但是溫特斯知道,那些被俘虜的帕拉圖人都已經淪為奴隸,其中很可能就有他的戰士。

  溫特斯垂著眼睛,低聲說:“我只是想要自己好過一些。”

  “想讓自己覺得好受?有得是辦法!最簡單就是黑著心腸、六親不認。”瑞德修士吹胡子瞪眼睛:“什么俘虜?關你屁事?只要你不在乎!拍拍屁股就能走人。只要能做到這一點,你將來肯定能成就大事。”

  夏爾和小獵人驚恐地看著老神棍,眼神都變了。

  溫特斯一言不發。

  瑞德修士循循善誘:“別管那么多,趕緊回家。回到維內塔,在你家長輩的羽翼下積蓄力量。天下不變,你按部就班當官。天下大變,你就扶搖直上。進可攻、退可守。這是最輕松、最簡單的路,我已經指給你了,你還猶豫什么?”

  溫特斯就像一塊石頭坐在那里,仍舊一言不發。

  瑞德修士嘆了口氣,微笑著搖了搖頭:“我來給你講講,為什么白獅不答應,也不拒絕。”

  溫特斯猛地抬起頭。

  瑞德修士指著四面八方:“大荒原南面是山,北面還是山。西面是苔原,苔原后邊還是群山;只有東面是出口,卻被帕拉圖人封鎖著。你說,你給白獅黃金有什么用?他能買到什么東西?”

  “這是重要的祭器……”

  “祭器?”瑞德修士不屑一顧,大大咧咧地說:“祭器值幾個兵?就那個大薩滿,他身份尊貴不尊貴?可他有幾個兵?他說話頂用嗎?白獅是伯牙氏,按規矩不能稱汗,你給他尊金像也不能。通俗來說,你得請金人下凡把白獅的親娘日一頓才行。你能嗎?”

  “可是他可以和烤火者談判……”

  “談判?”瑞德修士瞪起眼睛:“當白獅拿到祭天金人的時候,他就徹底失去烤火者這個盟友了!赤河部與特爾敦部如今既相互依仗,又相互提防。對于白獅而言,失去祭天金人的特爾敦部才是最好的特爾敦部。他既可以借助其勢,又不必擔心被吞并。”

  “我……我不知道這些事情……”

  “唉。你這孩子困在這小小的氈帳里,你能知道什么?”瑞德修士嘆了口氣:“你給白獅的,是一座隨時可能爆發的火山。你要拿走的,卻是上千勞動力。帕拉圖俘虜分散在赫德諸部手上,白獅難道還要為你挨個部落去交換嗎?”

  溫特斯的神情變得灰暗:“那怎么辦?”

  瑞德修士反問:“白獅為什么不拒絕你,或者干脆把你殺掉?你一死,祭天金人從此消失,一了百了。”

  爐膛里的木頭噼噼啪啪地響著。

  “還有轉機?”溫特斯瞳孔擴散。

  “兩噸黃金,在大荒原上就是兩噸石頭。在帕拉圖,卻是兩噸硬通貨。”瑞德修士嗤笑:“你若是能帶來價值兩噸黃金的物資,白獅會高高興興把俘虜交給你。懂了嗎?”

  “帕拉圖不是在封鎖赫德諸部?”溫特斯皺起眉頭:“他要我去走私?”

  瑞德修士不回答,而是話鋒一轉:“記得我曾說過,這一戰無論勝負,都不會影響帕拉圖對于赫德諸部的絕對壓制嗎?”

  溫特斯輕輕點頭。

  “那個時候我覺得,雖然游牧民族經常有‘某某不滿萬,滿萬不可敵’這種屁話。但是只要定居國家穩住陣腳,肯定能把游牧民族打得嗷嗷叫。”瑞德修士眼睛笑成一條縫:“不過現在嘛……事態發生了變化。”

  溫特斯等著老神棍說出最重要的那句話。

  老修士笑瞇瞇的:“帕拉圖人自己打起來了!”

  收尸三人組出發時,諸王堡那場政變剛剛結束。

  返回雙橋大營的阿爾帕德旋即揮兵東進,攻打諸王堡。至于誰勝誰負,他們就不知道了。

  溫特斯面無表情聽著帕拉圖的變故,似乎不為所動。

  “神父!”夏爾不滿地問老神棍:“怎的感覺你一點也不擔心帕拉圖內亂,反而很高興啊?”

  “我當然不急。靈魂是身體的客人,身體是天地的客人,我是你們的客人。”瑞德修士撫掌大笑:“當然看熱鬧不嫌事情大。”

  夏爾啞口無言,想出言反駁又不知從何說起。

  “為什么會打起來?”溫特斯問。

  瑞德修士捻須微笑:“這件事說來也簡單。宛如一對性格迥異的男女成婚。一方名叫貴族共和,一方名叫市民共和。新婚時雙方還能相敬如賓、舉案齊眉,日子一久,磕磕絆絆多了,便越來越難以忍受彼此。然后是無休止的爭吵甚至是暴力。

  是名叫“勝利”的孩子維系著這個家庭的存在。現在這個孩子死了,而雙方都宣稱對家產擁有所有權。談不攏,就打嘍?”

  “哦,原來是這樣嗎?”夏爾驚訝地問。

  “當然不是!”瑞德修士對著夏爾腦門就是一記暴栗:“政治哪里是這么簡單的事情?歷史、積怨、深層矛盾、當事者的性格,每一個環節都會影響政治的走向。把政治斗爭簡單化,簡化為男女分家這種比喻,簡直是大錯特錯!”

  “您說就說。”夏爾捂著腦門:“干嘛打人啊。”

  貝爾在旁邊咧嘴傻笑,也挨了一記暴栗。

  “不過帕拉圖人也有個利好消息。”瑞德修士嘆了口氣,略顯難過地說:“白獅……是個英雄。”

  夏爾和小獵人都愣住了。

  白獅是個英雄,這算哪門子好消息?

  溫特斯的眉毛輕輕挑起,嘴唇抿著。

  老修士感慨道:“白獅若是個心狠手辣、面善腹黑的雄主,那他對于帕拉圖人而言遠比現在難對付得多。可惜……他是個有慈悲心的人。”

  說完這句話,老修士慈愛地看著溫特斯。

  溫特斯平靜地回望老修士,兩人無言地對視了幾秒鐘。

  “有人認為道德水準低的人更能建功立業。”老修士忽地撫掌大笑,笑聲中罕見流露出一絲悲傷:“我不愿相信這是真的。如果有人能證明他們是錯的,那該有多好呀?”

  ……

  雖然固定已經撤掉,溫特斯走路還是一瘸一拐的。而且走不了幾步路就會酸痛難忍,他的左腿肌群需要時間。

  夏爾、貝爾和老修士便在營地住了下來,等他完全康復。

  夏爾大部分時間都陪在溫特斯身旁。

  貝爾則和小獅子很快混熟,兩人幾乎形影不離。

  至于瑞德修士?

  他整日神龍見首不見尾,或是同白獅談天說地,或是與大薩滿講經論道,或是在營地里混吃混喝。

  老家伙有項特殊本領,無論在哪里都能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白獅倒是對他異常敬重,赫德人也紛紛尊稱他為德薛禪[大智者]。

  還有真正的“小白獅子”,它已經長得像牛犢一般大,鬃毛也發了起來。

  “小家伙”倒現在也沒名字——貝爾牢記溫特斯不讓他起名,所以還叫小家伙。

  小家伙還記得溫特斯,記得這個替它把尿的人的氣味。

  不過那晚它主動來親近溫特斯,卻挨了一巴掌,于是生了好幾天悶氣。

  赤河部的人奉它為神異,獻上牛羊喂養它。小家伙不愁吃喝,大貓懶散的性格便占據上風。

  它整日吃飽睡、睡飽吃,閑來無事趴在氈帳門口曬太陽。

  要知道瑞德修士三人一路穿越無人區,全靠小家伙守衛馬車、驅趕狼群。

  那個時候小家伙自己抓兔子、旱獺甚至羚羊,從來沒要人喂過它。

  貝爾本來以為可以趁機訓練小家伙在野外生存,沒曾想來到赤河部之后,它反而更加憊懶了。

  ……

  溫特斯也見到了大薩滿。

  或許離得越近,神圣和威嚴就會瓦解得越厲害。

  祛魅之后,透過紛繁復雜的裝飾與佩掛,溫特斯看到赫德諸部的薩滿首領只是一位滄桑的老人。

  額兒倫充當翻譯,兩人簡單交談。

  “吉祥如意,赫斯塔斯。”大薩滿和藹地向溫特斯致禮。

  “你見到赫斯塔斯了嗎?”

  “見到了,也沒見到。”大薩滿的話似有所指:“在傳歌詠者唱出的第一個音節以來,還是第一次有草原以外的人繼承與萬靈溝通的責任。你呢?你能看到嗎?”

  “不能,赫斯塔斯為什么會選擇我?”

  “不知道,我們的傳承是一種感召。就像春天到來、秋天過去,自然而然就會發生。或者反過來說,不是赫斯塔斯選擇你,而是你幫助了赫斯塔斯。

  如果那一刻你沒有出現,赫斯塔斯這個名字所承載的靈就都會遺失掉了。而且你是天選者,本身就是被萬物之靈選擇的人。”

  溫特斯想了想,說:“再舉行一次那個儀式,我把赫斯塔斯的名字還給你們。”

  “別著急。”大薩滿微笑著搖頭:“如果你真的是赫斯塔斯,那一刻到來的時候,你會知道的。就如同赫斯塔斯選擇你。如果你不是,那你就無須憂慮,你舉行儀式也無意義。”

  對方的邏輯嚴謹,溫特斯久久沉默。

  “你的合哈兒,是很少見的獸靈語者。”大薩滿突然開口問:“我想借用他一段時間,你同意嗎?”

  “合哈兒?”溫特斯蹙眉:“貝爾嗎?”

  “對,那個名字叫[熊]的孩子。”

  “你要他做什么?”

  “不做什么。他是你的合哈兒,我不會奪走他的。”

  “獸靈語者什么意思?與獅子說話?”

  “當然不是。”大薩滿開懷大笑:“獵人能與獒犬說話嗎?但是獵人能與獒犬溝通、指揮獒犬。獒犬愿意為獵人做很多事情,不是因為它們害怕獵人,而是因為它們將獵人視為家人。

  靈獸與獸靈語者的關系也是如此。不在于用鐵鏈鎖、用鞭子抽,而在于靈獸將獸靈語者視為親人。像巨獅這種靈獸,一旦成年,就很難再親近。但在這頭巨獅很小的時候,那位叫熊的孩子就與它形影不離。這種與巨獅雙生的獸靈語者,在諸部的歷史上也很罕見。至少傳歌詠者的歌里只記錄了一名。”

  溫特斯冷聲反問:“你只是想把白獅帶給白獅吧?”

  “是,也不僅如此。讓他留在這里,我會教導他,幫助他掌握獸靈語者的力量。他是你的合哈兒,我不會強留他的。”

  溫特斯思考片刻,鄭重對大薩滿說:“貝爾是自由人,他自己能決定自己的去留。如果他決定走,我就帶他走。如果你們盤剝他,我會再來找你的。”

  大薩滿頷首致禮,二人就此別過。

  ……

  ……

  當溫特斯與大薩滿會面的時候,諸王堡大議事堂宴會廳,另一場宴會正在舉行。

  這場宴會是為了宣示勝利——第二共和國的勝利。

  過去的兩個月,溫特斯在荒原上過得很平靜,但是帕拉圖卻是一場接一場的大戲輪番上演。

  先是“四月政變”,藍血派和諸王堡派在城內互相攻殺,血流盈街。

  然后是“五月圍城”,阿爾帕德帶領他能找到的所有部隊,對諸王堡發起強攻。

  強攻很快轉為圍困,因為諸王堡的城防工事太過堅固——否則她怎么會叫“堡”。

  隨著戰斗遷延日久,阿爾帕德麾下的部隊紛紛逃亡。

  最終,就連阿爾帕德這樣不服輸的人也不得不承認:諸王堡圍城戰已經徹底失敗。

  盾,終究還是勝了錘。

  塞克勒憑借城市衛隊和征召市民兵穩守諸王堡,阿爾帕德帶著最后忠于他的部隊退往[江北行省]。

  江北行省是阿爾帕德的家鄉,也是舊貴族勢力扎根最深的地方。

  現在,帕拉圖第二共和國急需告訴所有人:只有他們才能代表這個國家。

  他們通過慶祝儀式和宴會宣告勝利,并將阿爾帕德一方徹底打為叛黨。

  ……

  有尖酸的文人這樣評價:帕拉圖人總是生活在貧乏中,所以一旦擁有,就會搞得過頭。

  大議事堂宴會廳的風格就是如此:

  閃光的白墻、拱形的天花板、黃金錘成的門窗頁扇……

  彩畫裝飾的天花板之下,情報活動正在進行。

  觥籌交錯間,人們交換各式各樣的信息。

  帕拉圖人知道這一點,但是并不阻止,因為他們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參宴者主要有三類:

  第一類是帕拉圖第二共和國的議員。

  議員很容易分辨——神采奕奕的雙眼、躊躇滿志的臉龐、端著酒杯興奮地說個不停。

  如今他們主宰這里,而且他們知道這一點。

  議員們領口都別著一朵紅薔薇——與“藍”薔薇針鋒相對,這是他們與敵人劃清界限的表態,

  第二類是軍人。

  軍人大多身穿制服,按照所屬、兵種或是資歷三五成群站在那里。冷峻地掃視全屋,仿佛在搜尋某些暗藏的殺機。

  第三類則是外交使節。

  使節是帕拉圖外部各方勢力的代表。他們姿態端莊,隨時保持著機械微笑,措辭小心謹慎。

  使節們千里迢迢來到諸王堡,為的是確認勝負、搜集信息。因此他們聽得時候多,說得時候少。

  人人都在這場宴會里面有自己的位置,唯獨有一個身影顯得格格不入。

  他身穿軍官制服,卻不與同僚們呆在一起,也不與其他人交談。

  只是坐在桌前,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悶酒。

  圖拉尼奧——維內塔駐帕拉圖的最高外交代表——走到那人身旁,笑容幾乎僵在臉上:“莫里茨中校,你到底在干什么?!”

  “干什么?喝酒呀。”莫里茨依舊是削瘦、英俊的模樣,他自斟自飲,一杯接一杯:“這里不就該喝酒嗎?借著帕拉圖人的酒,我在緬懷一位朋友。唉,都走啦。”

  “真是搞不懂,為什么把你塞進觀戰武官里。”

  莫里茨突然笑了起來:“塞爾維亞蒂將軍派我來領回他兒子,可是呢?連尸體都找不回來。我們卻在這里和帕拉圖人喝酒。塞克勒是打贏了,這事就能這么算了?”

  [注:莫里茨只知道溫特斯是安托尼奧的養子。不止莫里茨,大部分人都是這樣認為的]

  圖拉尼奧嘆了口氣:“那些孩子的事情我知道,我也很難過。事情當然不會就這樣算了,只是你不理解。”

  他坐在莫里茨身旁,給自己倒了一杯:“塞克勒還沒全贏,阿爾帕德也沒全輸。紅薔薇和藍薔薇的戰爭還沒結束,我們得想辦法,為維內塔爭取最大的利益。”

  莫里茨中校不說話,一仰脖,又是一杯酒倒進喉嚨。

  門外的仆人突然大聲通報:“帝國特使!納爾齊亞伯爵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廳門。

  鎏金的橡木門緩緩開啟,一位風度翩翩的男士帶著一名隨從走入宴會廳。

  宴會的主人——帕拉圖議員們紛紛相迎,各方使節也走上前去。

  唯獨軍人們站在原地,一步也不挪,冷眼旁觀納爾齊亞伯爵與眾人打招呼。

  過了好一陣子,宴會廳才又回到之前的模樣,議員、軍人和使者三五成堆地閑談。

  納爾齊亞伯爵卻端著一杯酒,不動聲色地來到醉眼朦朧的莫里茨身旁,

  “晚上好,凡·納蘇伯爵。”納爾齊亞親切地打著招呼:“或者我該叫你,納蘇少校。”

  莫里茨輕哼一聲,根本不拿正眼瞧對方:“你們的檔案是該更新了,已經是中校了。”

  納爾齊亞伯爵不見惱火,反而加倍親切地問候:“晚上好呀,納蘇中校。”

  “偽帝要你來干嘛?瞧熱鬧?”莫里茨冷笑著問:“看到叛黨自相殘殺,很好玩是吧?帕拉圖內戰,最高興的不就是偽帝嗎?”

  “為什么這樣說呢?你把我們想得太壞了。”納爾齊亞伯爵輕輕搖晃酒杯,玩味地笑著:“陛下只是派我來保障他的財產。畢竟,他也是帕拉圖的債權人之一呀。”

  ……

  與此同時,燼流江北岸,一處山坳里。

  阿爾帕德站在斷崖上,驚雷般的咆哮聲傳遍原野:“他們說,我輸了!”

  “他們要過來,把我們的一切都拿走!”

  “他們的部隊,就在五里外扎營!”

  “你們說!我輸了嗎?”

  山坳里爆發出直上云霄的怒吼:“沒有!”

  “隨我來!”阿爾帕德扣上頭盔,一馬當先沖出山坳。

  數以千計的“自由人騎兵”緊隨其后。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星星閱讀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星星閱讀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星星閱讀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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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