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鋼鐵黎明 > 第176章、無可奈何
  劇痛穿遍沈如松全身,穿入肚腹的鋼筋長矛頃刻間叫沈如松的力氣如開閘洪水般泄去。方才還死斗不休的彪悍小伙在幾秒鐘內就只得單膝跪下,單手扶地才能勉強穩住身形不至于徹底倒下。

  原來……死亡是這種感覺。沈如松的視野迅速變成紅色,他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他作為一名前線士兵,算是這個世界上最靠近死亡的一批人,從軍半年,瀕臨絕境便有四五次,但每回都最終化險為夷,雖然重傷了兩次,但那都是直接痛快昏了過去,并不是現在這樣,感受著生命一點點消逝。

  他沒有像電影里那樣,身中數槍數箭還能挺身再戰,一日夜的激戰,早已負創多處,他只覺呼吸困難,喘氣間的血腥味越來越濃,即便意志再堅強,也難以叫他再堅強起身。

  “干它@#&*的。”沈如松咒罵著,咬牙把自己從地上拎起來,雙手抓住鋼筋試圖把敵人順著槍桿拉過來,但是怎么可能拉得動,而他對面的敵人也沒有理由叫他得逞,呼喊了幾聲,那些掠陣的野人旋即趕來,圍滿了沈如松周圍。

  身影來到了陸遠面前,他們都包裹在厚厚毛皮中,看不清面容,只有結滿了霜雪的須發和沉靜的眼瞳在昭示他們確實是人類。

  這幫子野人站在沈如松幾步距離外,一反常態,沒有剛才那樣急著要把他扒皮抽骨,而是在爭論著什么。左邊的野人揮動起斧子在手中繞著圈,射向沈如松的目光極其兇狠,另外一個體型尤其雄壯的野人則是連續吼叫起來,應該是在命令握槍插入沈如松體內的那個野人不要松手。

  這名雄壯野人一頭滿頭棕褐色的雜亂頭發,兩句話不僅吼住了嘗試著要宰了沈如松的同伙,還猛地一巴掌扇翻了趁其不注意抵到沈如松面前的一個矮小野人。等到他走過去,簡直就是一座小丘,蓋住了沈如松全部視野。

  沈如松舉起手試圖抗拒,這名雄壯野人足比他高了一個頭,在他眼中,沈如松這個動作跟握手沒什么區別,他的反應直截了當,一手攥住沈如松手腕,一手抓住他的手指。“咯嘣”一聲脆響,竟是直接撅折了沈如松右手四指!

  “啊!!!”沈如松痛嚎出聲,俄后被雄壯野人左右開弓扇了幾輪耳光,力道之大,活活給他扇掉了幾顆牙齒。

  雄壯野人掐住了沈如松脖子,一把撕去了他的防毒面罩,將他的頸骨捏得咔咔直響,“撲思瓦特里奇!”壯漢吼道,兩手猛然發力,猶自掙扎的沈如松立刻雙眼一黑,四肢繃直毫無反抗之力。

  不出十幾秒,沈如松就得歸天,就在他行將殞命時,空氣又忽然涌進鼻腔,他瘋狂地掙扎起來,捂住喉嚨瘋狂咳嗽又瘋狂吸著哪怕腥臭不堪的空氣。他費了很大的力才睜開腫脹的眼睛,行將墜落的意識回復些許,他看到這群野人好像是爭斗了起來,之前把他手指掰折的巨人被幾個野人聯合圍攻,不多時被打得血流滿面,停在原處不敢再動。

  沈如松前腳踮著后腳,一支長矛捅穿了他的肚子,令他以一種詭異的姿勢艱難爬行起來,但他試圖逃離的舉動注定徒勞無功,很快,另外一名握著長矛的野人沖過來,對著他的小腿肚子便是刺了下去。

  這次沈如松疼地直接喊不出話,他被釘死在原地,徹徹底底成了案板上的魚肉。

  先前被雄壯野人扇翻的矮小野人重新發號施令,他跳到沈如松身邊,七手八腳扒掉了裝備。其他幾個抓住刺穿沈如松的兩條長矛,把他給“扶”了起來,好讓矮小野人靠近過來。

  被痛打了一頓的雄壯野人面上淌著血,揪住沈如松的額發叫他抬頭睜眼,他一下看清了湊過來的人是何模樣。這個野人面部輪廓非常清晰,深窩著的銅鈴大眼,非常高聳的窄鼻梁,橘褐色的毛發與絡腮胡整個蓋住了臉頰。

  矮小野人沖陸遠裂開嘴,參差不齊的黃牙滿是齲齒,口臭異常濃烈,比尸鬼體臭還要狠。他吧唧吧唧地照陸遠說了一串話,陸遠自然是什么都聽不懂,但是他的回應非常直接。

  “呸!”一口血痰噴到了野人臉上,回應是壯漢打向他天靈蓋的一記巴掌。

  這次沈如松直接昏了過去。見這副場景,矮小野人似乎很不滿意壯漢的舉措,連聲喊叫起來,應該是指責后者的粗暴舉動。

  矮小野人伸手扒開沈如松的衣領,掏出了他的兵籍牌,借著昏暗的月光認真審視著其上的一串數字和標識。他嘟噥著什么,俄后朝周圍已經檢查完傷員,準備要將沈如松大卸八塊的同伙高聲解釋起來。

  如果沈如松還醒著,他能聽懂的并不多,但是根據他與白小樹的對話所習得的野人話,他能分辨出“槍、蜘蛛窩、山”等詞匯,他聽完整段話的,所大略得出的意思應當是“把這個人,帶去沒有蜘蛛窩的山里,能換槍,能讓誰高興,值罐頭。”

  至于重復出現多次的一個詞匯,他大概會理解為“領導”,而放在野人話里,叫做羈絆者。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他現在已是束手待斃的獵物,被兩個野人一前一后扛著只要拔出來、就會要他命的鋼筋長矛在走,走向不知通向何方,但多半是他的人生終點的某處。

  ……

  琿江北岸的某個儲備點。

  李敏博當然不知道沈如松的遭遇,他與后者的境遇都一樣,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若是他知曉沈如松被俘虜,他最多是沉默一會兒,然后要求知情者不得泄露。

  作為一名獵兵,他參加過的生死戰多了去了,最痛心可能并不是看著同伴戰死,而是自己有力量但是不能去解救戰友,并目睹他們犧牲。

  這時李敏博就回憶起了那次他不可能忘掉的行動。所有人都休息了,他在控制室盯著監控屏幕,隨著他的疲憊越來越深,他的意識也開始偏移。他想起了他在懸崖上時,望見不遠處懸崖下林間升起的紅色信號彈。

  他想要握槍向前救援那種陷入危局才不得不打出紅色信號彈的友軍,然后又被昔日的隊長嚴厲的眼神所阻止。

  如今他身在囹圄,他覺得屬于他的援救似乎不可能到來,即便基地已明確告訴他,援軍已在路上。

  也許自從那次無可奈何的見死不救后,他便覺得人人都有無可奈何的理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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