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讓沈意感到震驚的是，他們兩個居然真的很輕松地就被放行了。
這樣一個漏洞百出，聽起來有些不太靠譜的計劃，特別是顧言還低著頭不說話，看起來就有些做賊心虛。
事實也的確如顧言剛剛所說的那樣，這個保安的歲數確實不算很小，頭發有些花白，滿臉的溝壑，看起來快要到了退休的年紀。
他是一個長相很和藹的老頭，看見他們兩個走了過來，便放下手里拿著的杯子，笑呵呵地沖著他們笑。
視線掃過沈意后，他又盯著沈意身后的顧言不挪開，然后發出了疑惑地聲音。
“咦？”聲音很小，只有他一個人能夠聽見，眼神有那么一點恍惚，像是在回憶著什么。
沈意微微皺了皺眉頭，然后側過身，將他大部分的視線擋住。
“你好。”禮貌地打完招呼提醒了一下他，沈意便把手里的學生證遞過去。
保安姓張，很大眾的姓氏，很多熟人都喊他老張頭，學校里的有些與他相熟的學生會喊他一聲張爺爺，而大多數的學生不怎么會開口。
在這所學校任職這么久以來，特別是這四五年間，只有一個孩子喊過他“保安爺爺”，因為他不知道他的姓氏，又禮貌地想要開口。
想到這里，老張頭的視線再次往后面看了一下，只是這次后面那個男生被他同行的高個子男生擋得嚴嚴實實，也就只能看見他不小心露出來的發頂，以及遞上前拿著學生證的手。
老張頭遺憾地收回了視線，他仔細檢查了一下他們的校服，沒有察覺到什么問題后，便隨意地看了一下他們手里拿著的學生證。
然后就擺手讓他們進去了，他連學生證都沒有接過去，更別說打開看了。
聽見他說可以了，顧言立馬推了推沈意的后背，催促著他趕緊進去。
就在顧言心里一陣慶幸，他們居然這么容易就混過去了，剛要抬腳跟著沈意后面走進學校大門的時候，那位保安開口喊住了顧言——
“那位同學，你是有什么東西落在學校里了嗎？”
很奇怪的問題，但現在還沒有正式開學，他們提前這么早來學校，而且除了一個書包他們沒有帶其他的行李，倒是不怎么奇怪了。
被人喊住，本就做賊心虛的顧言更加緊張了，他抓著沈意衣角的手緊了緊，慢吞吞地嗯了一聲。
不敢再多說些什么，顧言很沒有禮貌地背對著和那位保安打過招呼后，沒敢抬頭迅速拉著沈意的手快步走了進去，將剩下的聲音徹底拋在了身后。
老張頭望著兩人消失的方向笑了笑，他坐回椅子，拿起茶杯嘬了一口熱茶，想到剛剛那句話，他又笑了起來。
“保安爺爺……”
也只有那個孩子會這樣稱呼他，年紀大了，有些記憶開始變得模糊，但他對那句“保安爺爺”依舊印象深刻，和那個孩子的長相，周身散發出的氣質一樣，都令人無法忘記。
倒是和高中的時候不太一樣，兩年后他的性子越發開朗了，不過依舊有些害羞，身體也康健了不少，跑得這么快，整個人不再是壓抑的，也不是孤獨的。
想到他旁邊的男生，老張頭又欣慰地點了點頭，他望著兩人消失的方向目光閃了閃，是很親近的朋友吧？肢體間的依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
真好，總算，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等走到看不見保安室的蹤影后，顧言才站在樹蔭下大口的喘著氣，剛剛有那么一秒，他還以為這位保安爺爺認出他了。
沈意遞給顧言一瓶水，幫他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后，隨即從書包里拿出一把折扇幫他扇風。
他沒有戳穿顧言臉上的心虛，轉移話題道：“待會兒先去哪里？”
顧言一邊喝著水，一邊往周圍看了看，學校和兩年一模一樣，沒有什么變化，只是他太久沒來，感到陌生了許多而已。
說實話，學校里面沒有什么好逛的，以往高中的時候，他除了在教室上課，偶爾去圖書館看書，其他地方都很少去。
就連吃飯他也都是回去吃的，食堂他也就去過幾次，其他地方也就更加陌生了。
除了教學樓、食堂、宿舍，也就圖書館操場了。
面對沈意這個簡單的問題，他好像有些回答不出來。
發覺顧言臉上的異常，沈意扇風的動作一頓，他抬手將顧言臉上打濕的碎發往旁邊撥了撥，“先去教學樓？我想看看你讀書的教室。”
教室有什么好看的，他又不是沒有讀過，顧言知道沈意在給他解圍，他總是這樣，時時刻刻都注意到了他的情緒。
“嗯，”顧言語氣歡快地點了點頭，他將水瓶瓶口遞到沈意嘴邊，接著規劃好了路線，“我們先去教學樓，我帶你去我高三的教室，然后我們再去圖書館看看。”
“跟你說，我們學校的圖書館修建得特別好看，里面的環境特別好，書的種類也特別多，在整個s市都算出名的。”
“沈意你知道嗎，里面有特別多的漫畫書，我迷上漫畫書就是在我們學校的圖書館開始的，我特別喜歡待在圖書館里面的一個角落，那里很安靜，沒有人能夠發現，等一下我帶你去……”
他拉著沈意的衣角，領著沈意往教學樓的方向走去，嘴里絮絮叨叨的。
沈意很認真地聽著他講話，眉眼溫柔，目光一動也不動地落在了他的臉上，隨著聲音的慢慢消失，兩人逐漸走遠……
只是想法是好的，但是顧言忘記了，他已經畢業了，沒有學生卡，他根本進不了圖書館。
之前他高三的教室，也已經屬于新的高三生，教室門都被鎖上，他和沈意只能隔著厚厚的窗戶玻璃，望著里面每個座位上堆積如山的課本資料。
明白自己已經畢業了，顧言有些失落，不過沒等沈意說什么，他又想通了不少，他指著里面中間靠窗的座位，告訴沈意那是他之前的位置。
他在那個位置坐了一年，也努力了一年，有些時候學累了，就望向窗戶外面，那里可以看見遠處的樹木，樓下熱鬧的場景，還有，高考后的未來……
再次來到高中母校，心境卻有些不同，他像是一個看客一樣，除了感慨與懷念，好像沒有什么其他特別的情緒。
走了一上午，顧言也有些累了，學校里沒有什么人，他拉著沈意走進了小樹林里，那里位置很隱蔽，有樹蔭遮擋太陽曬不到很涼快，而且還有座椅可以休息。
“是不是很無聊？”
顧言靠在沈意的肩膀上問著，他的高中生活并沒有很豐富多彩，說來說去也就那兩件事，其他的都是很尋常的按部就班地上課學習，顯得有些枯燥。
就連畫畫這個興趣，在經過高中魔鬼般的集訓與練習后，也沒有剩下多少其他能夠講出來的有趣的事情了。
“不，”沈意側過頭吻在了顧言的臉上，“我很感興趣。”
在顧言的話語中，他漸漸拼湊出了高中時期的顧言，他仿佛參與進了那段他們錯過的高中時光，最讓他感覺到遺憾的地方。
“那我繼續講？”
顧言蹭了蹭沈意的脖子，繼續靠在他的肩膀上，講著那些他未曾和沈意講過的，他所感覺到開心有趣的，但以往沒有人可以分享的事情……
時間過得很快，他們要回家吃午飯了。
顧言有些不舍地起身和沈意一起離開，他們講了很多，從來到這個學校開始，到離開這個學校，這兩年半以來所有他感到有趣開心的事情。
以往面對那段青春時光，他都是以逃避的姿態，現在畢業了，人也長大了許多，提起時，居然滿滿的懷念。
果然，人都是越長大，越懷念以前，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都組成了他們那肆意的青春。
“回去陪我畫畫。”
顧言勾住了沈意的小拇指，他仰起頭望著男朋友的眼睛，“我想邀請你參與往后我所有的事情，記住，是所有哦！”
“好。”
沈意低頭吻在了他的唇瓣上，“我會參與你余生的所有事情，直到永遠……”
顧言笑著回應他，刺眼的陽光經樹葉的遮擋，變得柔和了許多。
那個在湯圓離開后便沒有繼續畫下去的故事，那個他在高中時命名為《咕咕和湯圓》的故事，現在，終于等來了后續。
他徹底放下，漫畫里的故事也會走向結尾，他的故事還在繼續，下一個故事里少了湯圓，多了一位主角陪著他，他的男朋友，他的愛人，他的沈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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