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年尾，即便是早上，街上也依舊很熱鬧。
宋晚秋坐在咖啡廳的角落，透過窗戶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行人。
過了一會兒她率先開了口：“顧言從小就是一個乖巧懂事的孩子，他可能外表看著嬌氣，實際他的性格很堅強、固執。”
沈意坐直身體，認真地聽著她說話。
“你應該知道的，我們家的底蘊沒有那么你家深，是在言寶小學的時候，他爸爸為了給他攢手術費才選擇創業的。而公司真正走向正軌，是他讀初三的時候。”
沈意點了點頭，宋晚秋看向手里捧著的咖啡，“因為身體原因，言寶從小就沒有小朋友愿意陪他玩，所以他偏愛于收集各種玩具。”
“我們家曾經經歷過很長一段沒有錢的日子，那段時間我們搬了家，離開了他從小熟悉的房子。”
“為了彌補他的藥費，我們也已經很久沒有給他買新玩具了，而言寶很懂事，從來沒有抱怨過，還一直重復著說自己有很多玩具了，不需要再買了。”
“我記得很清楚，那時候我們借住在言寶的爺爺家，那天我和他爸爸工作到很晚才回來，因為工作原因，言寶已經好幾天沒有見過我們。”
“那天他破天荒的沒有睡著，而是固執地坐在沙發上等著我們回來，即便困倦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他也依舊不肯離開，誰勸都沒有用。”
“而他等到我們的第一句話，就是將他那寶貝似的玩具全部都遞給了我們，說讓我們拿去賣了換錢。”
“那時候他才五歲。可能一堆玩具賣出去并不值什么錢，但對于一個孩子來說，這些都是他最為重要，最為寶貴的東西。”
“以前我讓他給我玩一會兒，他都有些舍不得，乖乖地遞給我了之后，依舊眼巴巴地盯著，生怕它不見了。”
想起那時候的小顧言，宋晚秋的眉眼放松了下來，“他其實什么都懂，很多事情即便都避開他，沒有在他跟前提到過，他也能夠察覺到。”
她忽然向沈意問道：“言寶的心理問題，你應該猜到了吧？或者說，言寶已經告訴了你？”
“嗯，”沈意回答道：“我猜到了一點，后來顧言也告訴了我一些。”
“我想，他可能沒有具體給你提到過。”
沈意答：“是的，這是他的隱私，他不說我就不會問。”
宋晚秋的右手摸了摸杯子，好半晌她才道：“因為我們工作繁忙，忽略掉了他的成長，所以我們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他的異常。”
“我也不知道創業對不對，好像是對的，因為我們攢到了錢，完成了手術，言寶的身體漸漸好了起來，家中也開始富足起來。”
“可我又感覺是錯的，本質上是為了兒子，卻因此缺少了對他的關心，讓自己的孩子受到了傷害。”
這句話里宋晚秋的語氣里都是愧疚，沈意盡管迫切地想要知道其中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想到顧言一直都很避諱提起這些，他也只好將好奇藏在心里。
想到生病期間的顧言，沈意的心里就滿是心疼，而對于顧言母親所迷茫的問題，他也沒有資格去評判。
可能是隨口感慨，宋晚秋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她很認真地看向對面的沈意，他兒子喜歡的人。
她說：“阿姨知道你喜歡他。”
“我的兒子我也知道，他從小體弱，家里人害怕他夭折，一家人寵著他，拼命護他長大，從不要求他做任何他不喜歡做的事，事事順著他。”
“他內心敏感，脆弱，需要人精心養護。”
“而他卻又是固執的，一旦認定了什么事情，就不會輕易放棄。”
說到這里，宋晚秋的話音一轉，她問道：“你家里知道嗎？”
沈意連忙回答：“嗯，發現自己喜歡上了他，家里人就知道了。”
宋晚秋沒有問他家里的態度，轉而又換了一個話題，“記得我剛剛和你說過言寶喜歡玩具那件事嗎？”
“嗯，”感覺回答有些生硬，沈意補充道：“我記得。”
宋晚秋很直白地說：“得知你們在一起的消息時，說實話，我接受不了。”
沈意放在一旁的手緊張地握在了一起。
“我很氣憤，很惡毒地將一切都推到你頭上，因為我有私心，我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會無緣無故喜歡上一個男生。”
沈意沒有反駁，他垂著眼皮認真地聽著。
宋晚秋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道：“后來我想了很久，逼迫著自己去接受，因為我不想看到他難過，也不想他會因此而怨恨我。”
“昨天晚上，我和他聊了很久，他很開心地向我說著你的優點，告訴我你對他怎么怎么好。”
“當我問道他是不是喜歡你的時候，他很認真，很堅決地告訴我，他很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是不能被分享，不想離開你的那種喜歡。”
“那一刻，我好像有些釋然了。”
沈意放在桌子低下的手稍稍放松了一些，但他依舊很緊張。
宋晚秋又繼續說：“我不要求你應該怎樣做，怎樣關心照顧他，才能讓我們滿意，因為這對你不公平。”
“我只希望，在將來你對他失去了耐心，或者他不再喜歡你，疲憊了后，你可以放他走，不要傷害他。”
沈意立馬保證道：“阿姨，我答應你，永遠不會傷害他。”
他說：“如果有一天，他不喜歡了，那也是我做得不夠好，我……我也會放手。”
放手？不，永遠都不會放手。
沈意垂著的眸子深了深，他想，他永遠都不會讓顧言離開他。
宋晚秋深深地看著了他一眼，她很明白沈意骨子里的占有欲，而作為這樣性格的他，一旦認定，就絕對不會善罷甘休，所以她才會說出這樣的要求。
她擔心以后他們分開了，她的兒子會受到傷害，可是現在看來，沈意對顧言的喜歡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深。
罷了，其他的就交給時間吧，她希望沈意能夠讓她滿意，讓她可以放心地將言寶交給他。
良久，宋晚秋才說道：“回去吧。”
“以往有些事情，等到言寶愿意說了，他會告訴你的。”
“他快要睡醒了，明天晚上，家里司機會送他回學校。”
說完這句，宋晚秋結賬起身離開，沈意將她送到門口，目送著她的背影離開。
他明白顧言的母親為什么會同意他們的事情，因為他們都一樣，不想看見顧言難過，而她作為一個母親，永遠都是將自己的孩子放在第一位。
就像是他之前向家里出柜，也是利用了母親對他心軟的弱點。
好像一切都已經順利解決了，擋在他們前面的阻礙也暫時挪開了。
但他想，他會證明給時間看的，他可以照顧好顧言，會一直一直陪伴在顧言身邊，也永遠都不會傷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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