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怪談異聞 > 第320章 糾纏(5)
  嚴殊被嚇得夠嗆,人都傻了。

  他很希望自己是在做夢,像是之前從醫院回家那樣,疑神疑鬼,實際上什么事情都沒有。

  可光天化日,那么大的太陽照著呢,那光影下的兩個人,總不能是他看花了眼,將大活人的影子看成了孫老師吧?

  隨著那個陌生男人和孫老師走近,嚴殊還看見了孫老師脖子上一道血紅的印子。孫老師的衣服上也都是鮮血。鮮血染了一大塊,但血跡只延伸到胸口的位置。嚴殊也是這時才發現,孫老師穿著一套睡衣,而非平時上課時候穿的那些衣服。

  他也是嚇得有些失常,這時候還在想呢:孫老師看來是睡覺的時候被砍了頭。

  這想法,來源于嚴殊看推理漫畫的經驗。

  他也很快就想到,孫老師跟著的這個陌生男人,肯定是兇手了。

  他看向了那個人,陡然發現對方正駐足看他。

  嚴殊后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如同被獵人盯住的小動物,瑟瑟發抖。

  那個男人還沖他笑了笑,似是有意的,他還回了一下頭,望了眼身后。視線不偏不倚,看的就是孫老師那張臉。

  孫老師臉上的表情也在瞬間發生變化,面目猙獰,仇恨地瞪著那個男人。

  他也能看到孫老師!

  嚴殊腦袋都快炸了。

  這太讓他驚恐了。

  對方可能殺了人,對方肯定能看到鬼,都這樣了,對方還若無其事。

  那個男人又沖著嚴殊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這才走了。

  他和孫老師的身影消失在嚴殊的視野中,也不知道是進了教學樓,還是去了教務樓,又或是其他什么地方。

  嚴殊心里面直冒涼氣。

  他僵硬地轉回頭,時不時瞄一眼教室后門。

  好半晌,那里都沒有動靜。

  他這舉動,嚇到了呂子奇,也嚇到了這兩天非常冤枉的那個后門邊的同學。

  三個人都表現詭異,這種氛圍就在教室里擴散開了。

  張毅豪是個嘴上沒把門的,當即就問道:“耗子,你看什么呢?”

  嚴殊一驚,趕緊搖頭。

  也沒人相信他。

  大家都望著后門,班級里的竊竊私語聲都小了許多。

  終于,在眾所矚目之下,有個人從后門經過。他的身影還經過了走廊邊的窗戶,經過了正門。

  那個人似有所覺,經過正門的時候,往他們班看了一眼,頓時嚇了一跳。不過,也只是嚇了一跳,人很快就走了。

  大家也都吁了口氣。

  走過去的人是隔壁班的班主任。

  早自習結束,第一堂課的鈴聲響起來。

  沒一會兒,又有人從門外經過。這次是第一堂課的老師。

  上課之后,全班就只剩下嚴殊心神不寧了。

  嚴殊前天暈倒的時候,不說是全校皆知,至少他們這個年級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學生知道了,老師也知道了。嚴殊上課走神,也沒老師警告他。

  嚴殊那顆小心臟,跳得沒完沒了的。

  他的恐懼感已經降到了最低,現在剩下的,就是好奇了。

  他已經堅信孫老師死了,被殺了。她這些天的請假,也就有理由了。

  嚴殊又是害怕,又是興奮,還有種蠢蠢欲動的感覺。

  他的理智告訴他,不應該摻和這事情,可感性上,他又極想弄清真相。

  這其中,為孫老師討回公道的心理是很小的。

  嚴殊并不喜歡自己嚴苛的班主任。

  他只是這輩子都沒遇到過什么驚心動魄的大事,又處在十七歲這個微妙的年紀,學習的壓力、生活的無趣、對那些驚險刺激的向往,都讓他心中難耐。

  他想要做點什么,又很害怕自己跟恐怖電影里的炮灰似的,作死,就真的死了。

  嚴殊心中的斗爭非常激烈。

  等到下課鈴響,他才回過神。

  張毅豪見老師一走,就跑到了嚴殊身邊,“耗子,你看到什么了?”他還不死心,沒有被嚴殊之前的回答給徹底敷衍過去了。他心里面也難耐得很,好奇心就跟一只貓似的,在他心里面撓啊撓的。

  呂子奇有些害怕,但也湊了過去。

  周圍一圈男生,都是互相玩得好的同學,這時候也圍住了嚴殊。

  嚴殊這時候已經少了謹慎,多了一種躍躍欲試的沖動。

  “我看到孫老師了。”他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

  “這有什么了不起的?”張毅豪不屑地說道。

  其他人也就要一哄而散。

  只有呂子奇,臉都發白了。

  “不是!”嚴殊連忙叫道,又馬上壓低了聲音,“孫老師肯定是出事了。”他說著,還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這里,一圈紅……被砍頭了!”嚴殊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還模仿了孫老師之前走路的模樣,扶著自己的腦袋,晃晃身體,“她這樣的。”

  周圍一圈人目瞪口呆。

  “耗子……你……”張毅豪欲言又止,“你沒事吧?”

  “沒騙你們。”嚴殊翻了個白眼,“昨天我就看到了,看到一顆腦袋。要不是那樣,我會昏過去?還有那些血,那是真的血,不是顏料。”

  嚴殊這樣說,周圍的人半信半疑。

  “那你是見鬼了?”張毅豪問了句廢話。

  他們這群人是真沒把這事情當一回事。

  即使孫老師真的出事了,他們也不覺得嚴殊見到的鬼會是那副嚇人的模樣。

  “……我小時候去鄉下親戚家,就見過一個白衣服的女人,大晚上在院子里面繞圈子。”周圍有人說起了自己的見鬼經歷。

  話題立刻跑偏。

  嚴殊有些生氣。

  他說這事情的重點,是見鬼嗎?是孫老師死了欸!

  呂子奇還是很支持好哥們的。

  “這么說,孫老師出事了?這些天請假,就是……”呂子奇想了想,“那學校里該知道啊。”

  “對了,我還看到一個男的!孫老師就是跟著那個男的進了學校!穿著件黑的薄羽絨外套,下面牛仔褲,看著還挺年輕的。”嚴殊補充了一點線索。

  張毅豪望了他一眼,視線又越過他,看向了窗外,“不會是那個吧?”

  一群人一起望向窗外。

  嚴殊也轉頭看向窗外,頓時嚇了一跳。

  那個男人正在往外走,背后仍然跟著抱著頭的孫老師。

  男人沒回頭,但孫老師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她雙手轉動,腦袋就轉了半圈,望向了教室。

  嚴殊嚇得都不敢動了。

  孫老師一雙眼睛直愣愣盯著他們,眼睛都不眨一下。她腳步都沒停,還緊貼著那個年輕男人,一步步往前。

  年輕的男人又像是有所感應,腳步微頓,回頭看了過來。

  一群學生,這時候都尷尬了,卻因為他們人多,那小小的尷尬也沒有阻止他們的張望。

  “是他嗎?”張毅豪還問呢。

  嚴殊嘴唇都不敢動,聲帶像是被凍結了,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那一人一鬼都看著他,眼神似有魔力,讓他驚恐萬狀。

  不過,沒多久,他們就繼續走了。

  張毅豪推了嚴殊一把,這才看清嚴殊臉上的表情,閃電般地縮回手,“我說你……你真的見到了?”

  嚴殊木木地點頭。

  “那就是他殺了孫老太?”張毅豪又說道。

  大家還是不怎么相信嚴殊的話,只是心里發毛,不愿意再談這個話題。

  張毅豪不知道傻大膽,還是一丁點兒都不信嚴殊的話,笑了一聲后,接著說道:“他要真的殺了孫老太,那還真是為民除害了。”

  張毅豪可以說是班級里最厭惡孫老師的人。

  馮曉一直坐在座位上,也聽到他們這群男生的說話了。她視線被一群男生擋著,什么都沒看見,這會兒聽到張毅豪這話,才皺眉喊了他一聲,“你用得著這樣嗎?”

  “開個玩笑也不行?”張毅豪撇嘴。

  他瞟了眼馮曉,余光瞥見了后門,動作就僵住了。

  他眨了眨眼睛,定睛看去。

  下課時間,后門外動靜也不小,時不時就有學生經過。

  張毅豪松了口氣。

  “你們兩個都太過分了啊。孫老師就是請幾天假,你們用得著編排人嗎?”馮曉眉頭緊鎖。

  “她到底為什么請假啊?”旁邊就有人順口問道。

  “好像是病假吧。”馮曉也是隨口回答。

  教務樓里那些老師都不清楚事情原委呢,只是孫老師一連請假多日,能想到的理由就是病假了。

  “那我們班要不要探病啊?”又有人問。

  這種事情,學生還是挺積極的。

  “等我找其他老師問問看。”馮曉回答。

  真要組織探病,那肯定是她這個班長來辦。

  張毅豪也不關心這種事情。他不愿給孫老師探病,給孫老師探病也輪不到他。

  他瞥了眼后門,沒再看到什么奇怪的東西。

  嚴殊也從那種驚嚇緩過神。

  他還想要和人聊聊,可大家的話題已經轉移。他一看呂子奇,呂子奇好像也不關心這事情了。

  上課鈴很快就響了。

  張毅豪回到座位,一手支著頭,一手轉著筆,望著教室正門。

  這堂課是徐老師的課。徐老師抱著講義進來,身后還跟了身影。

  張毅豪瞪大了眼睛。

  孫老師沒進教室,就站在門口,直直望向他。

  張毅豪低下頭,縮了縮脖子,都要以為自己剛才說的話被孫老師聽到了。

  可等了半天,他也只等到徐老師開始上課。

  他抬了抬眼皮,發現門口已經沒人了。

  嚴殊說的什么死了、鬼啊的,果然是騙人的。

  張毅豪這樣想,又感覺到一道視線落在自己的后背上。

  他打了個激靈,回頭一看,就見孫老師那張嚴肅的臉,幾乎是鑲嵌在了后門玻璃上,死死瞪著他。

  張毅豪嚇得一哆嗦,手中的筆掉在桌上,又滾落在地。

  他連忙彎腰去撿。

  彎下腰,他就看到自己座位斜后方有一雙腳。

  那腳上的鞋,他認識。

  孫老師往常拎他去訓話,他就低頭裝乖,總會看到那么幾雙鞋子。春夏秋冬,鞋子跟著季節變化,但總體來說,變化不大,不經意間,他就記住了。

  張毅豪的動作僵住了。

  站在后門的孫老師,怎么突然就……

  張毅豪打了個冷顫,也不撿筆了,直接一個用力地起身,身體仿佛是裝了彈簧。

  他沒有看孫老師。

  他后頭只有被他動作嚇到的同學。

  地上也沒有那么一雙腳。

  “張毅豪,你上課做什么呢?”講臺邊的徐老師也被嚇了一跳,瞪了眼張毅豪,又下意識看了看嚴殊。

  嚴殊一臉的莫名其妙。

  他剛才是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張毅豪也是反應過來,同樣看向了嚴殊。他那眼神,就像是在尋找同一戰壕的戰友。

  嚴殊立刻懂了。他臉色一白,看看教室后門。

  教室后門那兒,明明什么都沒有。

  徐老師也心有余悸地看看后門,再抽回視線,已是面色嚴厲,“你們一個個的,高二了,心思也該用在學習上了。再不到一年,就高三了,你們以為自己時間還多著,還能跟剛進校那樣玩啊?你們自己看看,今年學校給你們安排什么活動了嗎?運動會、歌唱比賽、社團活動……那都是高一的事情。你們現在的任務就是學習。不要心思那么跳,還老想著玩。等考進大學,你們能玩的東西多著呢。我告訴你們,越是好的大學,活動越多。你們要是考不上大學,那更好了,直接就進社會,要去找工作了,到時候玩什么?”

  徐老師將全班都訓了一頓,看張毅豪和嚴殊臉色都不好看,一副低頭認錯的模樣,也就收了話題。

  “好了,繼續來看這道題……”

  課堂恢復,但張毅豪和嚴殊的心情都沒恢復過來。

  等到下課,徐老師一走,張毅豪就跳了起來

  “耗子,我看到了啊!”張毅豪可不敢再喊“孫老太”了,“我看到孫老師了!”

  “她來學校了啊?”還有人茫然地問道,“在后門抓到你了?”

  張毅豪一陣搖頭,“就在這兒,在這兒!”他指著自己剛才看到雙腳的地方,“我看到她那雙腳……她還在門口、在后門……”

  張毅豪有些語無倫次。

  其他人看看他,看看嚴殊。

  “你們兩個,是不是串通好了啊?”

  “這玩笑就沒意思了。”

  “噗!我們學校要有不思議傳說了?”

  誰都就沒信張毅豪的話。

  嚴殊的話還像模像樣的,張毅豪那匪夷所思的言論,就是半點邏輯都沒有。

  張毅豪有苦說不出。他嚇得夠嗆,只能找嚴殊當同盟。奈何嚴殊方才也是什么都沒看到。

  “她不會是盯上我了吧?我剛才說的……”張毅豪咽了口口水。

  有同學就笑道:“那你可慘了,以后上課認真點啊,可別開小差了。”

  “哈哈!早上也別抄作業了!”

  “對、對。”

  眾人嘻嘻哈哈,誰都沒有把張毅豪的話當回事。

  嚴殊好歹還有那“驚天一暈”作為“證據”,平時在同學中信譽度也算不錯。張毅豪可就沒有這待遇了。

  張毅豪求助地看向嚴殊。

  嚴殊自己都沒搞清怎么回事呢,完全幫不上忙。

  幸好,之后幾節課,兩個人都沒有再看到、感覺到孫老師。

  快放學的時候,馮曉和楊慧慧才從老師那里打聽到情況。

  孫老師的兒子今天來學校給孫老師辦理病假了,還是長期病假,似乎是要到外地什么有名的專科醫院去治療。

  學校老師都沒地方探病,他們學生也別想了。

  “……那個,該不會是孫老師的兒子吧?”嚴殊的嘴巴長成O型。

  弒母這事情,放在他們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學生眼里,都是大事了。

  只是,目前只有嚴殊和張毅豪兩個如此堅信,呂子奇都不太敢往這方面想,其他人更是不當回事了。

  “病得挺重的啊。是什么病啊?”

  “我們要換老師了?”

  “太好了。希望是一班的楚老師啊!”有人雙手合十。

  年級中幾個老師,誰幽默風趣,誰的課堂比較輕松,大家都心中有數。

  張毅豪聽到這話,后頸就是一麻,看傻瓜一樣看向那個祈禱的人。

  不過,那個人看起來好好的,不像他,受到一番驚嚇。

  八卦完這事情,大家就收拾書包準備回家了。

  張毅豪纏上了嚴殊。

  嚴殊和呂子奇去車棚拿自行車的時候,他這個走路上學的也跟在了后頭。

  “你說,是不是真是她兒子做的?”張毅豪沒話找話。

  “要是她兒子,那就不一定了吧?她可能盯著她兒子,就像……”嚴殊將后半句話咽了回去。

  他現在也是有些忌諱了,不敢說孫老師盯梢她兒子,就跟盯梢他們這群學生這樣。

  張毅豪也是后怕不已,念了句“阿彌陀佛,耶穌保佑”,也不知道這樣的不誠心,能不能起到作用。

  呂子奇沒吭聲。他什么都沒看見,慶幸的同時,也怕身邊這兩個沒完沒了,將孫老師招來,讓他遭受無妄之災。

  “你說,我們要不要去寺廟里拜一拜?”張毅豪又提出了一個很傳統的主意。

  放在從前,他可不會信這個。

  嚴殊推著自行車,猶豫不決。

  他早上的時候,滿腦子想著的是那些電影、小說,里頭可沒有“拜一拜”這種選項,都是小青年勇探案發現場,弄清真相的同時,九死一生,或干脆十死無生了。

  他想想自己平凡的人生,又想想自己微妙的主角位和高二這個微妙的年紀,就不禁在作死和裝死之間搖擺不定。

  張毅豪提出的建議,是他之前沒想過的第三種選擇,聽起來合理又安全,不管有事沒事,拜一拜總不會吃虧,頂多是花點錢。而且這算是老祖宗留下的傳統了,說不定就管用了呢?

  “我本來是想著……”嚴殊仍是不想浪費自己用掉的腦細胞,“嗯,就是,那什么,查查看。”

  他說得結結巴巴,含糊不清,但身邊兩個同齡人都是立刻就懂了。

  “嗯……我是練過柔道,你們兩個……”張毅豪很務實,首先想到了戰斗力問題。

  要是兇殺案,他們就要面對一個兇殘殺死自己母親的殺人犯。

  他們的戰斗力當然是需要著重考慮的一個條件。

  嚴殊什么都沒練過,呂子奇也就是小學的時候踢過足球。

  “這樣不行吧?”呂子奇表達了反對。

  三個人商量不出什么結果來。

  推車到了校門口,嚴殊和呂子奇要往左轉,張毅豪得往右轉,三人又不得不分道揚鑣。

  騎車騎了一段路,呂子奇惴惴地問道:“耗子,你不是真的想去調查吧?”

  嚴殊遲疑著,想了一會兒,就要點頭,卻感覺到自己車子后輪一重。

  他詫異地轉頭,以為車子撞到了什么東西,卻是看到孫老師就坐在他后車輪的擋泥板上。

  他嚇得一扭車把,人也直接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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