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省。
宛城市。
省委省政府大樓。
作為省委辦公廳排名靠后的副秘書長，方艷林最近一段時間的處境確實很不好。
自從去年年底封控管制放開那會兒，他在省委機關辦公會議上公開跟秘書長肖巍然頂牛之后，整個辦公廳里，眾人看他的眼神都明顯發生了變化。
其實方艷林也知道。
如果不是看在如今已經位居西江省副省長周揚的面子上，那位肖秘書長恐怕早就已經把自己踢到省直機關的某個部門里去當邊緣副職了。
從這一點上來看。
方艷林心底更多的是感慨。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親身所歷的話，誰敢相信，當初從東海市外調進南江，只身單槍匹馬殺進東江擔任黃江縣縣委書記的那個年輕人，如今已經成長到了足夠影響一個省委常委秘書長做決策的高度。
這里面固然是有著周揚跟肖巍然同屬一個陣營，而且私交尚佳的原因，但是官場上的私交，多半是建立在對等的地位和利益上面的。
相比于肖巍然。
那位當初的黃江縣委周書記仍然只是一個沒有進班子的副省長。
但是肖巍然敢小覷周揚嗎？
不過感慨之余，方艷林也確實苦悶得不行。
現在于他而言，繼續呆在省委辦公廳簡直就可以算得上是度日如年。
其實方艷林也不是沒想過去找找周揚，甚至腦子里動過心思，是不是直接請周揚幫忙居中協調一下。
即使擔任不了地市的專職副書記這種關鍵職務，重新回去干市委組織部長也行啊。
總好過在辦公廳這邊被晾著好。
現在在省委辦公廳，不僅僅是他自己尷尬，就連其他的幾位副秘書長看到他也是萬分尷尬。
“方秘書長。”
“方秘書長。”
一大早，走廊里。
方艷林剛剛從衛生間里出來，腦子里還有些走神，隱約聽到有人在喊自己。
扭頭一看，竟然是省委秘書長肖巍然的秘書小趙。
此刻這個趙秘書正好從他辦公室那邊過來，方艷林也猜到，小趙估計是專程來找他的。
“小趙，找我有事？”
雖然現在秘書長肖巍然對自己不怎么待見，但是方艷林的心態還不錯，畢竟此前跟領導發生爭論，雖然他的出發點是好的，然而畢竟是自己沒看清形勢做出了錯誤的判斷，真說起來也怪不到肖巍然頭上。
“是這樣的，秘書長剛剛讓我過來通知您，等會10點鐘去一趟他辦公室那邊。”
走廊里。
聽到小趙的話方艷林也是一愣。
肖巍然要找他談話？有點反常啊。
要知道，自從去年年底到現在，除了過年的時候自己主動跟這位秘書長打電話聯系了一次以外，這幾個月兩人要么就是開會的時候有過溝通，要么就是見面打聲招呼。
從肖巍然的態度上來看，顯然是擺出了一副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責任，但是也不可能重用你的姿態。
現在肖巍然突然找自己談話，這是什么情況？
不過既然想不明白，方艷麗也不頭疼這個問題了，總之不管結果如何，肯定也不會比現在更差。
再不濟，就算是真的把自己扔到一個邊緣部門去養老，那他也認了。
“行，我知道了。”
“喲，已經到9點50了嘛，這樣小趙，你先回去忙你的，我等會到點了就過去。”
聞言秘書小趙點了點頭顯得極為恭敬，隨即扭頭就回了秘書辦公室。
對小趙來說，他一個秘書自然還不夠資格去看不上一個副廳級的省委副秘書長，不管方艷林的處境有多么不好，畢竟人家的級別在那里。
現在部門里邊有些人對這位方副秘書長擺出一副避之不及的態度，在小趙看來是極為愚蠢的行為。
人就是再處境不好。
副廳級的行政級別也不是一般人能隨隨便便就爬得到的高度，更何況，自己可是早就聽說這位方副秘書長跟南江政壇的傳奇人物周揚同志關系匪淺。
如果傳聞屬實的話，恐怕這位方副秘書長未必就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另一側。
回到辦公室之后，方艷林也沒有想太多，等時間剛過9點55，立刻就起身去了肖巍然的辦公室那邊。
而此刻。
這位肖秘書長正在跟人打電話。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劉部長手段通天，但是跑到我們南江來撈人是不是有些過界了。”
話筒另一頭赫然是東海市市委常委、市委組織部長劉力波。
其實肖巍然跟劉力波此前并不熟悉，不過同為東海陣營的省部級高官，雙方自然有一些渠道能接觸到。
只不過這一次劉力波的舉動多少有些出乎肖巍然的意料之外，這位劉部長竟然看中了方艷林，甚至直接通過跨省掛職交流的名義啟動了方艷林的工作調整程序。
如果只是普通的掛職交流工作，肖巍然還沒有這么吃驚。
關鍵是這一次方艷林交流任職的崗位居然是東海市市委組織部副部長，這讓肖巍然吃驚之余，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周揚頭上。
在他看來，以方艷林的人脈和關系，肯定還不足以接觸到劉力波這種層次的干部。
這位方副秘書長唯一有可能得到這個機會的就是周揚那里。
“哈哈哈，撈人談不上，誰讓你老肖手底下多的是精兵強將，借用，我們這是借用。”
聽到話筒里劉力波的聲音，肖巍然很想罵一句：借用個錘子。
借用？
開什么國際玩笑。
堂堂東海市市委組織部長，偌大的東海市什么干部找不到，非要不遠千里從南江省調一個排名靠后的省委副秘書長過去。
要知道東海市的組織工作，那可是出了名的基礎工作扎實，特色工作不含糊。
他肖巍然要是想不明白這里面肯定有貓膩，那就白在官場上混了幾十年。
不過有些話既然劉力波沒有明著說，肖巍然也不好多問，只能在心底暗暗感慨一句這個方艷林確實是好運氣。
“還是你劉部長心眼多，明明是搶人還要說得天花亂墜，回頭讓我們老夏也去你劉大部長那里借兩個人，看看你劉部長還能說出什么漂亮話來。”
“哈哈哈哈，你這個老肖，說起這個那我們就有得理論了，當初周揚同志去你們南江，結果呢？你們賺了一個百強縣不說，我記得南科大還多了個雙一流吧？淮東和宛城市就不提了，青年干部交流任職可是被你們南江拔了頭籌。”
辦公室里。
一時間肖巍然也是一陣語塞，不過心底卻算是明白了劉力波的意思。
果不其然。
這背后還真就是周揚那家伙的手筆。
看來周副省長的影響不小啊！
如今連東海市委組織部都能使得上勁了，不過肖巍然自然也猜得到，這事周揚十有八九走的是東海市委副書記桂紅英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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