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省長來到迎賓館吃了晚餐后，就回家休息了，根據安排，與書記約好的夜談在晚上八點半。
書記這會正在外地調研回來的路上。
葉省長囑咐王成跟著做保障。
八點十分，胡大強給王成發了條微信：老板馬上到家，你們十五分鐘后可以過來。
這時，葉省長突然說：“這兩天趕快把房子收拾出來，有點什么事找書記也方便。”
王成點了點頭。相對來說，正省級樓的私密性肯定要比現在這些聯排好很多。有句話叫一分錢一分貨；在體制內就是一個級別一個待遇。
到了書記家，書記已經在樓上書房兼辦公室等著了，胡大強帶著葉省長上樓了。
這會，王成不知道該不該跟著上樓，他知道今晚談的是很秘密的事。
正當他猶豫不決時，胡大強對他使了個眼色，他便小跑幾步跟上去了。
書記在書房批閱文件，見葉省長來了，也沒有起身，只是用手勢歡迎葉省長在沙發上坐著先行休息片刻，同時加快了右手寫字的速度。
“老葉，不好意思久等了，處理了個急件，小胡，給葉省長泡一杯綠茶，多放點茶葉，他愛喝濃綠茶。”
胡大強轉身從柜子里窸窸窣窣掏出一盒茶葉，抓出一大把放進了茶杯里…
忙完這些后，他和王成才坐在了兩位領導身后，掏出筆記本準備記錄了。這種私密性的談話，涉及到人事的，偶爾也需要記錄，雖然不公開，但可以當做領導本人的討論依據，因為領導本人也容易忘事。
“老葉，我的意思是這一批十二個地市的一二把手，一部分直接換到省里來，一部分交叉任職，這樣就能避免讓人感覺我們在認知性、連片式更換干部。再者說，更能讓這些地方領導本人接受，也更能讓他們背后的那些人接受。”書記緩緩而言，他翹著二郎腿，神情嚴肅。
胡大強和王成按筆不動，這些敏感的內容當然不能記錄。
“您說得對，比如安昌和南州的書記是省領導，我們對其的可變更性稍小，但這倆是道南兩個大城市，其市長這次如果要調動，最好把他們安排去別的小市擔任一把手，這種大盆換小盆的游戲規則即如此。”葉省長對書記的觀點表示贊同。
“所以這一次我們要平穩地把這些干部更換掉，目前道南的風氣太低沉了，很多地方領導長期在舒適區待著，已經不能適應時代的發展了。這樣吧，先討論下一把手的安排。”
道南省十二個地市，按經濟實力排名分別是：安昌市、南州市、潭江市、蓮紅市、春余市、新益市、川州市、翁城市、安州市、蘆鄉市、貴湖市、昌德市。
按地理面積排名分別是：南州市、潭江市、安州市、新益市、川州市、翁城市、安昌市、昌德市、蘆鄉市、蓮紅市、春余市、貴湖市。
按人口分布分別是：南州市、潭江市、安昌市、新宜市、川州市、安州市、翁城市、昌德市、蘆鄉市、春余市、蓮紅市、貴湖市。
這些數據指標一對比，孰輕孰重一目了然。誰都想去人口多、經濟好、面積大的城市嘛。
葉省長頓了頓，拿著資料說：“這是黨口的事，您負責規劃，我負責舉手同意。”
王成明白了，葉省長是在與書記做交換。
書記點點頭，喝了口茶，說：“也不能這樣說嘛！我們的組織原則就是民主集中制嘛！會上盡管說、會后不討論…”
緊接著他放下茶杯，繼續說：“安昌和南州的市長，放到春余和貴湖去任書記吧，從最大的市到較小的市任一把手，也算是給了他們倆福利了。這倆人都是帝都某部的…我們要關照。更何況南州的市長吳東方還是省里幾個常委聯名推薦的。”
王成趕緊記錄下來了：春余市市委書記、嚴睦（安昌市長）；貴湖市委書記、吳東方（南州市長）。
書記繼續說：“潭江市、蓮紅市、春余市、新益市的書記，就分別放到省民政廳、省鄉村振興局、省民宗局、省工信委去吧。除春余市…”
書記說了好一通，才把十二個地市書記的安置情況“表達完了意見”。
葉省長沒有任何意見，笑著全部同意。
接下來書記又發表了幾個地市二把手的看法，葉也全部同意。
這讓王成看不懂了，政府負責人這一塊，按理來說應該由葉負主要責任啊！可葉接下來的話，確實是活生生給王成上了一課。體制內的交換，往往就在這種意見表達之間。
彼此都明白規矩，什么都不用明說，彼此心里都有桿秤。在地市一二把手、各核心省直單位主要領導的任命上。決定權就在書記和省長手上。
舉個例子，一個市長，只要一二把手意見一致，可能兩人之間的某人一句話就決定了；若是普通常委推薦一個市長，那就可能要幾位常委一起發力了。
當然，今晚的名單只是初步的觀點，最終還要結合大家的綜合意見，雖然最終結果可能就如此了，除非該候選人十分過分，不然沒有哪位會冒著得罪一二把手的風險去表達自己的看法，但還是要“民主集中意見”嘛！
這時，葉省長才不急不慢而談：“您高瞻遠矚，我十分佩服，您的所有看法我原則上全部同意，當然，我也有點小意見，您看看什么樣？這些最終都要您把關，希望您能提點意見…”
葉把自己的人事意見也都表達出來了，王成在腦子里算了算，剛好是書記說剩下的那些崗位，不多不少。
書記想了想，也表示了同意。
散會后，胡大強和王成走在小區時，他說：“兄弟，這就是交換吶！一般省里要任命一個干部，如果一把手執意要任命，就算這個干部有什么問題，也必須執行下去，書記的意見就是組織意圖，組織意圖必須按照書記意見執行下去。”
“那五人小組會議、常委會是…”
“你要知道，這些會議是為了貫徹我們民主原則、減小決策失誤的程序，通過這些程序讓組織意圖合法化而已。當然，非核心崗位，常委們也有名額的，但凡涉及核心崗位，除非是多個常委一起推薦，否則別做夢了…”胡大強給王成做起了科普。
王成心里感慨：這和網上說的，以及平常與前輩們聊天提起規矩的都不一樣啊。
…
在回家的路上，王成沒有把詳情告訴朱朗，不過朱朗早猜到了部分會議內容。
他神秘兮兮地說：“全省正廳級核心單位一把手的任命，省里一二把絕對手說了算，一把手話語權大；其余非核心單位一把手，其他常委可以有權力推薦合適的干部，但名額少；省直單位非一把手的其他班子成員，分管的副省長和常委有極大地推薦權甚至是決定權…”
聽著這些規矩，王成頭都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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