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兒把霍知許送走之后,就一頭扎進廚房,連忙沏了茶,端進屋子招待客人。
王婉兒一手沏茶的功夫在無數的實戰中早已練出,每每家中來了客,都是她泡的茶。
其中,王青松那來過幾次的同窗認得她,頷首致謝。
林安清她卻是第一次見,她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心中贊一聲美姿儀,掩下眼中的一抹驚艷就退下了。
王婉兒抬頭時林安清看清了她的樣貌,見她眉宇間與王青松有幾分相似,挑了挑眉。
他慢條斯理地端起茶盞,吹了一口,看著王婉兒轉身出去的背影兀自沉思。
腦中愈發想起了另一道青色身影。
從王婉兒與王兄的交談間,他已知這位姑娘是王兄的妹妹,但他剛才進門看到的青衣姑娘又是誰?
雖只是遠遠一瞥,但那青衣姑娘卻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他又實在想不起在何處見過她。
林安清在外求學,去過的地方不少,見過的人也很多。
讓他留下印象的姑娘卻沒幾個,一只手都數得過來。
這是他第一次到王兄家做客,按理來說,他不應該見過那姑娘才是。
林安清實在想不通,思緒早已飄去了別處,手中茶盞端了許久也不見他喝。
王青松看他擰著眉,心不在焉的樣子,叫他。
“林兄,林兄。”
王青松叫了兩聲,喚回了林安清的心神。
“莫不是這茶不合口味。”身為主人家,王青松唯恐招待不周,關心地問道。
林安清呷了口茶,趕緊解釋道。“哪里,哪里,這茶甘香清潤,韻味悠長,茶湯嫩黃飽滿。令妹真是泡得一手好茶啊!”
林安清很少夸贊人,王青松聽了這番話當下就有些受寵若驚。
尤其林安清夸贊的對象是自家妹妹,他頓時飄飄然了起來,嘴咧開了笑,哪里還有平日的沉穩。
王妹控青松毫無所覺的,把自家妹妹夸了又夸,夸得端著點心進屋子的王母都有些臉紅。
王母把幾盤綠豆糕,棗泥酥,桂花糕等點心放在桌子上,供客人食用。
“都是自己家做的點心,幾位賢侄嘗嘗,趁熱吃了才好。”
“謝伯母。”幾位小伙極為有禮。
王青松迫不及待捻起一塊綠豆糕,咬了一口。瞇起眸子回味一番,招呼同窗們。
“就是這個味兒。大家快多吃些,這在外面可是買不到的。”
說完又捻起一塊,炫耀般地在眾人面前晃了晃,“這是我妹妹做的,獨一份。”
“那我得好好嘗嘗。”同窗們十分捧場,一位藍袍書生伸手就捻了一塊。
“那我就不客氣了,王兄請。”
……
其余幾人手上動作也不停。伸手去拿糕點,一時間只有咀嚼聲回蕩。
林安清也咬了一口,面向王青松夸贊道:“令妹的手藝果然堪稱一絕,只是不知這茶與糕點是否出自一人之手。”
王青松沒明白他的意思,驕傲地說:“當然,都是我妹妹一個人做的。”
林安清故做疑惑。“一個人?王兄就一個妹妹?”
王青松想到什么終于明白過來,哈哈一笑。“我爹娘就生了一兒一女,我只有一個妹妹。”
林安清是第一次上門,會有此問他并不奇怪。
他又瞇起眼睛打量了林安清許久,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林兄,你剛剛進門還看到了一個姑娘是不是,把她也當成了我妹妹了?”
果然見林安清一愣。
“霍姑娘是我家鄰居,我妹妹近日新交的朋友。”
他不常回家,也只知道個大概,還是偶然聽娘和妹妹提起才知道妹妹交了個新朋友。
他也不可能多問姑娘家的事情。
之前他也沒見過這姑娘,今天也沒打過照面,只遠遠看到她跟妹妹坐在院子里。
霍?霍姑娘?林安清在心中反復咀嚼著這幾個字,心中隱隱升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腦中靈光一閃,只覺得眼前好像有什么一直被他忽視了的事情即將浮出水面。
見王青松說完后,又深深看了自己一眼。
那點剛剛乍現的白光又沉寂下去。
林安清唯恐他看出點什么,不敢再問,轉了個話題,很快,同窗們開始談論起了明年的春闈。
這事也輕輕揭過,王青松馬上把林安清今日的這點不對勁也拋在了腦后。
只是林安清心中想著事,一直到晚間就寢時,這件事情還縈繞在他心間,攪得他難以入眠。
…………
卻說霍知許從王家離開之后,心中一直起伏不定,唯恐林安清從隔壁院子出來,敲響自家的大門,質問她。
林安清也不是時時住在書院,每逢塾假,或者節日放假的時候,他都會回林家在金陵置辦的宅子。
之前霍知許就登過幾次門,倒是林安清不知道她家地址,從未來過。
她就怕林安清認出她來,一問王家人,全露陷兒了。
回家之后,她迅速換下了身上的衣裙,改作男裝打扮。
如果林安清真看出點什么,上門詰問她的時候,不至于一來就被抓個現形。
“姑娘?”
云婳早習慣了霍知許出門時,有時作男裝打扮,有時又換回女裝。
只是還沒見她在家里也穿男裝的,心中奇怪。
“說來話長。”
聽了霍知許的話,小丫鬟也不敢問太多,老老實實幫自己姑娘換衣服,拆頭發。
換了男裝打扮之后,霍知許心中安心了許多。
一直到了黃昏時分,也不見林安清找上門來。
她甚至把耳朵貼在院墻上,聽隔壁的動靜。
聽到隔壁客人出門,一路講著話,然后路上又重新歸于平靜之后,才如釋重負地回屋里睡覺。
睡前霍知許還在想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人果然不能做虧心事,她只是隱瞞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就感覺虧心得很,唯恐被當面拆穿。
她暗暗做了決定,或許,她哪天找個時間,可以跟林安清講明身份。
但是一想到或許事情會朝著不可控的方向而去,她又心生退意。
思來想去,竟慢慢睡著了。
另一座院落里,林安清將將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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