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宗交代了許多事。
但最后停頓片刻,他忽然道:“還有一項,可能要委屈公主。”
我示意他說下去。
如果我和他兩個人做出一些努力,就能平息蠻子無休止的騷擾,我認為無論什么努力都值得。
至于委屈,我也不覺得有什么委屈。
我是公主,天下百姓賦稅養著,理應為百姓為國家做出犧牲。
項宗視線鎖著我,遲疑了一下,拘謹地道:“我可能會以首領的身份,向齊國請求和親,有了親事做橋,既能讓我在族中取得更高的威信,也能借機與齊國結交,穩定邊關。”
我愣住,錯愕地看著他。
項宗看到我眼中的驚訝,以為我不同意,急迫地又補充道:“你、你要是不愿意,是可以拖著的。”
“等過兩年,我再主動退婚。其、其實就、就是一個名頭!”
他眼底浮現出慌亂,緊張地看著我。
我看著他,心軟了下來。
我來的時候外面守著那么多蠻子,他們掠奪殺人從不眨眼,他們蠻橫只服強者,可現在這些人卻服服帖帖地守在軍帳外面,聽從著項宗這個年輕首領的命令。
他才十七歲啊,就有了這樣的能力。
他是強者,這一點毋庸置疑。
可現在這個強者卻手足無措甚至懊惱地站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看著我。
我如何能不心軟?
我不過是生在帝王家,投了一個好胎,若我和他一樣生于寒門,顛沛流離,我一定不如他優秀。
“愿意。”我在他再開口解釋前,道,“我覺得你的建議很好,我同意你去齊國提親。”
項宗怔住,眼底無措瞬間被驚喜替代。
“公主、愿、愿意?”
我點了點頭,“是的,我愿意。”
項宗搓著手,沒頭沒腦地踱步,又停下來看著我,“那、那行。兩年后我再退親,這樣你既不用嫁給我,我也有了時間,徹底穩定這里。”
“為什么要退親?”我偏著頭看著他。
他又是一愣,重復了我的問題。
“那、那公主的意思的是?”
我笑了起來,“既要定親當然就成親了,定了又退,莫不是你心里有別人?”
“沒有沒有沒有!”項宗擺著手,急得紅了臉,“我從十四歲開始,心里就只有公主。我這顆心這條命都是公主。”
他由著心由著嘴說完這番話后,又打住了話頭,小心翼翼地看著我。
生怕唐突了我。
“傻子。”我戳了戳他的額頭。
笑容從項宗的眼底蔓延到他的臉上,像是盛開在懸崖峭壁最凌厲又最溫暖朝氣的花。
他轉過去,猛灌了幾口酒,深吸了幾口氣,努力讓自己平復下來。
我在他轉身前,從背后抱住了他。
“傻子。”我貼著他寬厚堅實的后背,“我不要你的命,你將心給我就行了。”
項宗脊背僵硬,好一會兒他哽咽地道:“好、好,我的這顆心全部給公主,全部。”
我松開他,他卻轉過來將我抱在懷里,緊緊箍著,恨不得將我嵌在他的身體里。
“公主真的愿意嫁給我嗎?”
“愿意啊。”
“公主不在乎我的身份嗎?我、我是......”
“我都是公主了,嫁給誰都是下嫁,所以身份與我而言不重要。”我笑著道,“再說,出身你又不能選擇。而除了出身,你一身的榮光,無人能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