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國師不修行 > 第二百三十一章 顛倒陰陽 石猿破陣
  什么人?!

  天穹灰云堆疊,山川之間云霧盤亙,搬山老道正得意間,猝然聽到這句話,整個人渾身汗毛乍然而立,悚然大驚。

  身旁的火居與冰魄也同樣大驚失色,猛地循著聲音望去

  繼而,只見就在三人對面,山頂的另外一頭,山石散亂的地面倏然亮起一個不規則的圓形陣圖。

  空氣扭曲,五個蒙面之人徐徐浮現。

  為首的赫然是身披星云法袍的季平安,他手中木棍戳點地面,身上的法袍在山風中獵獵抖動,透出一股神秘詭譎的氣質。

  而身后并排立著的兩男兩女,同樣神色不善地將視線投了過來。

  五個人!?

  這里為什么會突然出現五個神秘人?

  這一刻,搬山道人臉上難以遏制浮現錯愕,他第一個念頭,是自己行蹤被幾大宗門知曉。

  道袍之下肌肉猛地繃緊,有立即遁走的沖動。

  但旋即,又覺不對。

  情報中,無論是余杭城內的哪一家勢力,都與眼前的隊伍不符。

  直到火居突然拔高聲音:

  “是他!劫走那個男童的就是他!我記得這個聲音!”

  冰魄也瞬間全身繃緊,神魂隱隱作痛,回想起了森林中,被季平安只手毀去泥胎塑身的一幕。

  搬山道人心頭猛地一沉,終于覺察出自己的計劃開始失控:

  “閣下便是前兩日……”

  季平安微笑頷首:“是我。”

  搬山道人似乎未料想對方如此干脆利落的回答,沉默了下,道:

  “你們不是道門的人。”

  俞漁聽到這話就不樂意了,只聽季平安詢問:

  “你似乎很篤定?”

  搬山道人故作鎮定,道:

  “若是大周國教親臨,三清觀一眾道人何在?但你又掌握有五行之術,可據我所知,陰陽學宮內所謂的星官學監,也不如伱這般。”

  他身后,已經拔出長刀的火居暴跳如雷:

  “和他廢話什么,這伙人八成與我們一般,也是死而復生的鬼罷了,否則,為何整個余杭城都被騙過了,偏生他們竄了出來?能追溯到這里,只怕也是暗中追溯我們的腳步罷了!”

  這次,冰魄難得的沒有反駁與阻止。

  這同樣是她的推測。

  否則,實在難以解釋眼前的情景。

  季平安笑而不語,沒理會這兩個手下敗將,只是靜靜看著老道士。

  搬山道人灰色袍袖于風中鼓脹,雙眼瞇成一條線:

  “閣下若同樣是為了龍脈而來,倒也并非不能商量。只要閣下不插手,待貧道抽取出來,你我雙方各取一半如何?”

  季平安笑道:“你要與我瓜分?”

  搬山道人神色自若,不理會暴怒的火居,笑呵呵道:

  “若閣下與我等一般,那合該互相幫襯,才好在這九州站穩腳跟,所謂合則兩利,既然可以不動干戈解決,又何必你我廝殺,教那三宗朝廷看笑話?”

  他似乎已經篤定,眼前一行人是與“人世間”類似的組織,前來分一杯羹了。

  火居大怒:

  “分什么分?抽取龍脈氣運的法子天底下有幾個人會?憑什么分給這人?”

  語氣中極為不滿。

  這下,連搬山老道額頭青筋都撐起了數道,有種將火居一張嘴封死的沖動。

  他當然不會甘心與外人瓜分,這句話看似退一步商議,實則乃是緩兵之計。

  正如火居所說,搬山篤定對方對山川地脈的了解比不上自己。

  所以,只要先穩住,待抽取完畢,再毀約不遲。

  時機不等人,若拖的久了,朝廷與三宗遲早會反應過來。

  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重擔心,不足為外人道,那就是老道士隱隱從眼前的年輕人身上,察覺到隱晦的危險感。

  季平安聞言,笑著道:

  “的確是一個誘人的提議。”

  可下一秒,便輕輕搖頭,嘆了口氣道:

  “不過,我等更愿意用慢一些,但正統些的法子增強修為,而不是走這些損天下人,利己的歪門邪道。偏生,總有些‘老人’不守規矩,滿腦子掠奪與偷盜……”

  眼看著老道士臉色愈發難看,季平安微笑著搖頭說:

  “所以,這龍脈,你不能動。”

  搬山道人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天空仿佛都愈發昏暗,雖然他仍舊摸不準眼前人的來路,但似乎也沒有再試探的必要。

  下一刻,他沉聲吐字:

  “動手!”

  這場從雙方甫一見面,便在醞釀的戰斗瞬間打響。

  早已忍耐不住的火居道人雙手持刀,力劈而下,一股股湍流般的火紅靈素,循著刀柄蔓延刀身,噴出丈許長的火焰。

  朝季平安蔓延而去。

  “嗡……”

  旁邊,早已彎弓搭箭的冰魄居士輕輕點地,身體不進反退。

  可一根冰晶箭矢卻已呼嘯而出。

  甫一發射,便在半空中一分為二,二分為四……眨眼功夫,化為漫天冰雨。

  “敢動我……大周的國運,爾等找死!”

  方世杰第一個站出,他死死抱住傀儡的后腰,更干脆用繩索將自己綁在了后頭,遮擋全身。

  稚童圓潤可愛的臉頰因憤怒而抖動。

  方才傳送過程中,他就聽清楚了三人的對話,再聯系前因后果,聰明如他,早已明白“人世間”布下的這場局的關鍵。

  聽到有人要搶他的國運,幼崽狀態的神皇怒不可遏,雙眸緊閉。

  下一秒,機關傀儡眼孔亮起,蹬蹬奔出,縱身一躍,手中門板般的大劍斜斜掃去。

  傀儡體內存儲的靈素循著機械經脈,催動法器大寶劍發出雷鳴般的呼嘯。

  眨眼功夫,神皇大劍與火居的長刀在半空交擊碰撞。

  以二人為中心,一圈圈火焰被風裹挾,朝四面八方擴散。

  “好硬……”

  火居一刀辟出,被反震的虎口生疼,但憑借著更高的修為,生生將傀儡壓下。

  可沒等喘口氣,視野中一只印章憑空放大,沐夭夭抽冷子丟出“青玉印章”,眨眼功夫化為一方假山大小,遮天蔽日,將火居狠狠砸飛。

  人如炮彈般呼嘯倒退,給搬山道人抬手隔空一拽,才止住退勢。

  “叮叮叮叮……”

  另外一邊,黃賀左手雙指并攏,于七星劍上從頭到尾一抹。

  劍身之上,一枚枚寶石次第亮起。

  他舉劍一刺,劍尖撐起弧形氣罩,將冰箭悉數擋下,箭矢打在氣罩上爆發出金屬碰撞聲,繼而一根根墜落,融化。

  俞漁大吼一聲,臨陣指揮:

  “黃賀和夭夭配合,壓制那玩火的。阿斗前輩你身體硬,不怕箭矢,對付那女人!”

  說話同時,道門圣女靴子輕點地面,整個人騰空飛起,右手朝天空一指。

  袖口中,那一桿得自乾元寶庫的黑色令旗呼嘯飛出。

  俞漁手腕一扭,令旗飄搖,在空中畫了一個圈,眨眼功夫,分出十三面同色令旗。

  她精致小臉傲然,嬌氣地哼了一聲,如同戲臺上插滿了旗子的老將軍,向搬山道人一指:

  “去!”

  嗖嗖嗖……

  十三面令旗布成法陣,朝老道士罩去,口中bb道:

  “看我來降服此賊!”

  然而下一秒,搬山道人卻只是跨出一步,便掙脫了法陣,出現在遠處,目光仍舊死死盯著負手而立的季平安。

  “我來吧,”季平安開口,勸阻就要繼續沖鋒的圣女:

  “洞玄妖門的兩人經驗老道,配合默契,他們三個未必扛得住,我先拖住他,你解決那邊。”

  說完,不等圣女回應,同樣邁出一步,腳下縮地成寸,出現在搬山道人面前。

  遠離了打成一片的戰圈,俞漁氣的一跺腳,但終究還是沒有在關鍵時刻任性,挾裹怒氣,沖向了洞玄妖門二人。

  ……

  山風呼嘯。

  只剩下一老一少對峙,季平安有些好奇地說:

  “你們重生奪舍的軀殼總不會運氣都那么好,恢復卻恢復的如此之快,看來在來余杭前,應該用同樣的偷竊法子,掠奪了許多資源吧。”

  搬山道人神色淡漠,說道:

  “你想知道,先打贏貧道再說。”

  撂下這句,老道士托著顛倒盤的手不動,另外一只手臂大袖于身前輕輕一掃,并排六個泥人落地。

  鼓腮一吹,泥人紛紛生長壯大,化為活生生的六名性別、衣著、樣貌各異的修行者,齊喝一聲,迎面沖殺而來。

  “捏土成人……好多年沒見過這般術法了。”

  季平安眼神感慨:

  “漫長時光過去,很多手段失傳,只是你這個,也只是一般。”

  說著,他輕輕抬起手指,逐一在空中戳點過去。

  在他抬起手臂的瞬間,黑色為底,點綴星辰的星云法袍滌蕩光輝,一顆顆星辰于衣襟劃過,宛若循著玄妙軌跡。

  下一秒,第一尊泥人面前空間扭曲,一根閃爍電光,宛若由金色雷霆澆筑的短矛浮現。

  第二尊泥人前方,風中吹來一片落葉,如有萬鈞之重,舒展如堡壘之墻。

  第三尊泥人面前,風火叢生,他身軀被燒灼的開始融化,肌膚光滑如琉璃。

  第四尊泥人身體突兀龜裂,每一粒泥土都在掙脫,重歸大地。

  眨眼功夫,四尊堪堪踏入破九的泥人悉數粉碎,化為粉塵飛揚。

  搬山道人眼神瞇起,道:

  “你的力量比我想象中更強。”

  頓了頓,他鷹隼般的視線落在季平安的袍子上,說道:

  “但那不全是你的力量,而是這件法袍的加持。”

  季平安并不否認,笑道:

  “想要嗎,你可以試著搶奪。”

  這一刻,憑借法袍的加持,他的力量從破六,已逼近破九圓滿。

  搬山道人認真地看了幾眼,搖頭說道:

  “你很強,但若只是憑借法器,今日必死無疑。”

  季平安揚起了眉毛。

  旋即,只見老道士手中的顛倒盤內,那根金針開始徐徐旋轉,道人立在原地,周身卻有一道虛幻井口浮現。

  道人立在井中,神色冷漠。

  風忽然消失不見了,遠處,正在搏殺的圣女從戰斗縫隙中,扭頭瞥向遠處,然后愣了下。

  她只看到,那一老一少二人對面站立,一動不動,雙方皆閉上了雙眼,仿佛沉睡。

  分明站在山頂,卻仿佛距離她極為遙遠,周遭的一切也都靜止了。

  只有顛倒盤中金針緩慢地轉動。

  季平安環顧四周,有點類似當初神都大賞,被拉入“道境”之中。

  四周皆是茫茫虛無,不見山川。

  眼前遠方,有一堵高墻,可不管季平安怎么伸長脖子,都看不到墻壁的盡頭。

  圣女他們不見了,火居與冰魄也不在這里,老道士更不見蹤影。

  “顛倒么?”

  季平安輕聲低語,若常人驟入此境,難免六神無主,但他此刻卻只有趣味:

  “坐井修為……看來,我猜的沒錯,你重生時的軀殼,本身恐怕就修為不低,再加上堆砌資源,所以能提早恢復坐井,只是有利有弊,雖早行一步,但軀殼道基終究與你的傳承不夠相稱,所以這坐井顛倒術法,也要醞釀拖延一番。”

  說著,他沒有朝前方那座高墻行進,而是忽然轉過神來,原地倒立。

  旋即,他只覺天旋地轉。

  雙腳再次落在地面上,抬起頭時,前方的“高墻”變成了一道巨大無比的灰袍。

  搬山道人變得有如山岳正神一般龐大,俯瞰螞蟻一般的季平安。

  老道士須發飛揚,眼神怪異,聲如雷霆:

  “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知曉我門秘術。”

  季平安卻搖了搖頭,說道:

  “泥人替身法非你一門獨有,這顛倒之術亦然,昔年的確聽聞有個與盜圣并稱的盜墓賊,還以為有什么厲害,如今看來,這身上傳承也是偷盜來的,不得真傳。”

  搬山道人怒極,被屢次嘲諷,終于無法維持高人氣象,冷笑道:

  “好大的口氣,可任憑你說的天花亂墜,終究只是破九,黃口小兒,速速受死!”

  說罷,龐大如山岳的老道士一腳抬起,便要踩下。

  季平安仰頭望著驟然暗下來的天空,搖了搖頭,他方才已經做好了動用辛瑤光留下的那一道“法身”的準備。

  但當看清搬山道人的虛實,才發現不值得浪費。

  當然,他本來也沒有想著依靠這張底牌就是了。

  說起來,這么久了,朝廷三宗再遲鈍,也該反應過來了,那就速戰速決吧。

  想到這里,季平安氣沉丹田,吐字開聲:

  “石猿,速來。”

  ……

  ……

  山脈中。

  某座微微震動的山峰下,一條寬闊的墓道中,一名名江湖人狼狽逃出。

  直到重見天日,且清晰感受到身后的危險感退去,才大口喘息著跌倒一地。

  “呼,可算出來了!”

  江小棠渾身臟兮兮,旗袍上掛著灰塵,手中的金色煙袋末端的燈籠也不見了。

  旗袍岔開之際,兩條線條分明的長腿微微顫抖,顯示出這位女掌柜心中未曾散去的驚悸。

  她簡略清點了下周圍江家弟子的人數,輕輕松了口氣,損失在可接受范圍內。

  “砰!”

  這時候,一只破爛的銅缽從洞中飛出,狠狠砸在地上,里頭是渾身染血的“佛爺”和一群托缽教的僧侶。

  這會也都是精神未定,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個不停。

  江小棠沒搭理這幫人,盯著墓道。

  陸續有幸存者跑出來,但都狼狽不堪。

  好在那只石猿似乎并沒有大開殺戒。

  在逃出中殿后,便沒有追擊,否則她懷疑所有人都要團滅。

  “咦,喬三呢?”江小棠忽然問道,并未看到天地會分舵主。

  滿臉肥肉,渾身浴血的“佛爺”聞言,搖了搖頭,說道:

  “喬舵主死了,只被那石猿一指便摁死了。”

  死了……一指頭?!

  江小棠頭皮發麻,只覺劫后余生,她自認自己也扛不住那恐怖石猿一下。

  “聽雪樓的人呢?”她又問道。

  佛爺搖頭道:

  “我逃出時,便沒看到,想來是落在喬舵主身后。”

  完了……聽到這句話,所有人都意識到,聽雪樓的女俠們兇多吉少。

  旋即怔然發現,只這一遭,天地會與聽雪樓兩大本地勢力遭受毀滅性重創,接下來江湖格局只怕改寫。

  正盤算間,甬道中再次傳來咳嗽聲,在眾人驚訝的注視中,南宮婉扶著紅纓,以及其余的聽雪樓精銳走出。

  雖看上去受到了驚嚇,但相比狼狽不堪的眾人,反而幾乎沒有戰斗痕跡。

  “南宮樓主,你們還活著?!”

  江小棠失聲,眼神中既有欣慰,也有困惑。

  相比于不好掌控的喬三,聽雪樓這種勢力,在武林盟看來多多益善,能幸存當然好。

  可按照佛爺的說法,喬三都毫無還手之力,南宮婉如何能帶著手下人全須全尾返回?

  南宮婉虛弱地笑了下,望著彌漫霧氣的山川,劫后余生的感覺無比強烈。

  然而她又要如何解釋,自己等人之所以能活著離開,全是因為季平安當初對她耳語的,那兩句奇怪的“咒語”?

  想到墓穴中那驚險的一幕,南宮婉神色恍惚,對自己果斷投靠季司辰的舉動無比慶幸!

  “其實……”

  就在她準備應付下江小棠的問詢時。

  突然,眾人只覺腳下大地猛地震動起來,碎石朝山下滾落,身后的乾元寶庫所在的山峰內部,發出一聲低沉的猿啼!

  繼而,在江湖人們驚恐的視線中,只看到籠罩云霧的山頂突兀蕩開一圈圈氣浪。

  一頭龐大的,由巨石雕成,身披盔甲的猿猴打破大墓,雙手持握一根巨石雕成的石柱,縱身一躍。

  ……

  顛倒盤中。

  搬山道人一腳抬起,就要將礙眼的季平安踩死,突然心中生出強烈的警覺,聽到一聲猿啼,由遠及近。

  他愕然抬頭,只見顛倒盤所在的空間被打出一個缺口,一根石柱,如遑遑天威兜頭落下。

  ……

  錯字先更后改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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