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國師不修行 > 第七十九章 畫龍
  人群越聚越多。

  對于墨林演武,民眾雖抱有一絲幻想,但終歸不覺得在宮廷樂師,以及神都里的樂曲大家們陸續失敗的前提下,當真還有人能行。

  甚至于,在聽到笛聲時,大部分人都下意識認為,乃墨林樂師所奏。

  但一個很簡單的推論在于:

  即便是樂師吹奏,那能令其這般認真對待者,想必也不簡單。

  若從天空俯瞰,可以清楚看到以白堤擂臺為中心,人流如百川歸海,漸次聚集。

  ……

  而在擂臺附近,一曲笛聲也到達了尾聲。

  翻涌的江水漸漸平復,空中盤旋的飛鳥也落下枝頭,伴隨昂揚悲愴的笛聲收尾,岸邊的聽眾們也從時光中回到現實。

  曲終。

  《光陰》復歸平靜,宛如老人在陽光下,講述漫長一生的收尾,卻又隱含新生的期待。

  嘈雜聲不見了,現場唯有風聲,所有人都沉浸在樂曲緒中難以自拔。

  季平安放下竹笛,轉回頭來,看到那名穿素色長裙,書卷氣濃郁的女樂師沉默地盤坐著。

  “該你了。”

  鐘桐君這時候才回過神來,臉上既感傷,又激動,再疑惑。

  這一刻,這位墨林天才忘記了身處擂臺,眼中流露尊敬與茫然:

  “為何你吹奏的《光陰》,這般深刻?”

  這是委婉的說法,事實上,拋開術法層次,技術層面,只以“音韻”論,她覺得墨林最強大的樂師也不及眼前人。

  季平安想了想,說道:“多練?”

  他總不好說,因為我活的足夠久,更因為這首曲子本就是我親手改良過許多次。

  多練……么……鐘桐君難以接受這個答案,有些錯愕。

  而這時候,擂臺附近的墨林樂師,以及“裁判”們也陸續回過神來。

  前者先是驚愕感動,繼而猛然意識到,這是在“演武”擂臺上,不禁緊張起來。

  同樣是一曲《光陰》,鐘桐君以她最擅長的琴為載體,已經演奏過一次,全力以赴。

  可饒是那時,也比不過今日這一曲,何況按照規矩,鐘師姐還要使用相應的樂器?

  枯坐數日,沒有發揮出作用的裁判們則茫然又激動。

  不知這突然闖出的年輕人究竟是何方神圣,難道民間真有高人深藏不漏?

  不過這已不重要,真正的關鍵在于,對方代替大周出戰,如今算不算已經贏了?

  “咳,鐘樂師,該你了。”一名裁判出聲催促。

  “是了,莫要讓大家等得太久。”另外一名裁判也說道。

  心中卻已有決斷:

  若鐘桐君的曲子只有三日前的水平,那他們無論如何,都要給神都捧一個勝利出來。

  這般明朗的差距,諒墨林也說不出個“不”字。

  然而鐘桐君卻沒有拿起竹笛,她沉默了下,喟然嘆道:

  “我不知你手段究竟如何,但只論這一首曲子,桐君甘拜下風,這一場,是我墨林輸了。”….嘩——

  她的聲音經由法陣擴大,席卷過人群。

  這時,沉浸在情緒中的圍觀民眾們才如夢方醒,愣住,只覺驚喜來的太快,讓他們毫無準備。

  足足愣了數息,才有第一聲歡呼響起,然后是越來越多的歡呼聲,綿密如海。

  “勝了。”

  “我們終于勝了一局。”

  “那女子認輸了。”

  神都百姓被壓了好些天,不想竟真有轉折,而且并非出現在大家最自信的圍棋上,而是樂曲的較量。

  突出一個出人預料。

  登時便有人興奮地朝遠處跑去,將這個消息分享給友人,卻給遠處涌來的磅礴人群嚇了一跳。

  然后,那些尚且不明所以的人群,也聽到了墨林認負的話,激動喧嘩起來,紛紛詢問到底發生了什么。

  場面一片混亂。

  ……

  擂臺上。

  季平安意外于這姑娘的坦蕩與干脆,想著對方節省了自己不少時間,頭:

  “承讓。”

  然后邁步徑直往下走,這果斷干脆的動作令本想留他交談樂理的鐘桐君也愣了下,不知是否該阻攔。

  眼看季平安就要走入人群,先前那名登記的年輕樂師終于一個激靈,撿起紙筆,問道:

  “那個……這位公子,不知如何稱呼?”

  季平安沒有回頭,說道:“禾。”

  年輕樂師確認般道:“人可何?”

  季平安丟下一句:“就只是一個禾。”

  說完,在自覺朝左右分開一條通路的人群中走去,沿著白堤,朝遠處離開。

  現場太亂,涌來的人太多,沖散了原本的格局。

  所以除了最靠近的一群人,后頭的人們都不知道這個戴著斗笠的年輕人就是方才的獲勝者,眼睜睜任憑季平安離去。

  還有少數幾個好奇心重的,奮力擠開人群,嘗試追隨季平安,想知道這個神秘的“禾先生”住在哪里。

  “師姐,接下來該如何?”年輕的樂師惶急地走上擂臺,看向鐘桐君。

  她們沒想到,會敗。

  鐘桐君搖了搖頭,咬著嘴唇,說道:

  “我繼續守擂,只輸了這一場,二比一,我們還是贏的。不過此事重大,你速去通稟高師。”

  “是。”年輕樂師急匆匆離開。

  ……

  人群里。

  “恁娘咧,”馬車陷在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中,不得寸進,脾氣暴躁的趙星火氣惱罵道:

  “怎么突然多出這老些人?”

  愚蠢的火院星官!

  其余人鄙視之,心說樂曲陣仗那么大,人少了才奇怪。

  簡莊搖頭,望著遠處分明很近,又很遠的擂臺,說道:

  “那人都走了。也沒必要擠過去了,人太多了。看樣子,那鐘桐君也不會出手了。”

  王憲說道:“那就回吧,將這個消息匯報給監里,監侯們恐怕都還不知道。”

  石昊大帝疑惑道:

  “只是這個‘禾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神都有這等厲害的高人?以其意境,但凡資質不是太差,若是拜入墨林,走樂師途徑簡直不要太合適。”….只有女司辰林沁美眸一眨不眨,回想著方才那道驚鴻一瞥的身影,道:

  “你們有沒有覺得,方才那人下臺的時候,氣質身材有些眼熟?”

  眾天才一愣,陷入沉思。

  突然想起了時隔不久,在暗香樓外,季平安斬殺妖族刺客時同樣的一瞥。

  可旋即他們搖頭,將這個有些荒誕的念頭拋下。

  王憲說道:“想來擅長音律,繪畫的人氣質都差不多,所以看著相似,但其身量與季師弟還是有區別的。”

  眾人點頭,接受了這個更合理的解釋。

  “恁你娘。”趙星火罵罵咧咧,打斷道:

  “先別說這些沒用的了,馬車陷住了,現在還怎么回欽天監?”

  愚蠢的火院星官!

  眾人鄙夷,紛紛起身:“你不會用腿走?”

  ……

  驛館。

  隨著弟子們離開前往三座擂臺,這里明顯冷清了許多。

  只剩下一些負責灑掃的雜役,以及幾名沒有過去湊趣的畫師、樂師留下。

  高明鏡今天沒有出去,許是旗開得勝,心情大好。

  今天起床后,他忽然興起,坐在屋中鋪開畫紙。

  沒有勞煩正在懶床,埋在墨汁里呼呼大睡的魔女,自己動手磨墨繪制顏料,準備繪一副風景畫卷。

  “最后一日,今日過后,這次演武便算圓滿了。”

  高明鏡放下硯臺,拿起畫筆戳入其中,緩緩令毛尖浸透淡青色的墨水,仿佛自言自語,又好似與墨女交談。

  以他這段時日對神都的了解,對元慶帝性格的掌握,很確定今天不會有什么意外。

  黑沉的古舊硯臺內,墨女翻了個身,沒搭理他。

  高明鏡莞爾,正要提筆落下。

  突然,驛館的院門被猛地撞開,一名年輕的樂師跑了進來。

  在灑掃庭院的雜役們驚訝的目光中,略一尋梭,便直奔高明鏡房間而來。

  “怎么了?”高明鏡心頭咯噔一下,突生不妙預感。

  年輕樂師氣喘吁吁,說道:

  “不好了!方才鐘師姐那邊來了個人,拿著一只粗糙的竹笛挑戰,結果……”

  “結果如何?”高明鏡音調不由自主拔高。

  年輕樂師哭喪著臉:“鐘師姐輸了!”

  “啪嗒。”

  高明鏡手中的畫筆一抖,一滴碩大墨汁掉在案上雪白的畫紙上,暈染大片。

  這位墨林大畫師保持著這個姿勢,聽完了年輕樂師的講述,心中的悠閑蕩然無存。

  他在腦海里瘋狂檢索,卻都沒有找到什么姓“禾”的音律大家。

  “如今情況如何?”高明鏡丟下畫筆,沉聲詢問。

  年輕樂師道:

  “鐘師姐還在擂臺,那個挑戰的人已經離開了,周圍的百姓越聚越多,我勉強才擠出來的。”

  高明鏡深深吸了口氣,說道:“我過去看看。”

  頓了下,見樂師神色不安,他神色緩和了些,安撫道:….“無妨,擂臺三場,便是給他們翻了一場,也還是勝的。”

  “恩。”少女樂師點頭,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

  ……

  另外一邊。

  季平安拋下人群,趁亂甩掉那些無聊的尾隨之人,換了個方向,朝著第二處“青杏園”走去。

  三座擂臺分屬不同方位,彼此相隔很遠。

  即便樂曲有陣法加持,但為免噪聲干擾,所以傳播范圍也只局限于那一側,至于相關的消息,一時半刻也還沒傳遞過來。

  故而,青杏園這邊尚未得到消息,算是打了個時間差、信息差。

  與白堤那邊一般無二,青杏園外的圍觀人群也少了許多。

  只有一些讀書人徘徊不散,散落在院外,欣賞那墻上張貼的綿長的一幅幅畫作打發時間。

  這邊同樣沒有挑戰者。所以,當人們看到一名戴著斗笠,衣著尋常的年輕人走向院門的時候,第一時間有些懷疑。

  “是挑戰的?還是有別的事?”

  不大確定。

  直到季平安朝著門口那名畫師道出來意,人們才終于提起精神:

  “還真是來打擂的,不知是哪個大家族的少爺。”

  “為何不能是隱士弟子?所謂大隱隱于市者……辟如前段時間,聽聞暗香樓便有一位公子,畫技了得。”

  “畫道耗資不菲,不是有家財之人,如何習得?當然,你若偏說鄉間畫匠也算,那便是你對。”

  一名名讀書人議論,情緒很穩定,同樣并沒有太多期待。

  若說“圍棋”領域,比拼腦力,巔峰期處于年少時,故而歷史上不乏少年棋圣,那“畫作”便是個更吃經驗的技藝。

  不是說年輕人里沒有高手,只是當對手是以“畫道”聞名的墨林……任何畫師都將黯然失色。

  所以,當初宮廷畫師落敗時,這邊的圍觀者相對其余兩處,要更平靜許多。

  仿佛,墨林獲勝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請隨我來。”守門的青年畫師詫異地打量著眼前人,估摸不出跟腳來歷,不過還是笑著請他進來。

  說辭與年輕樂師大差不差。

  “畫畫講個清靜,畫成之時才好予人觀賞,故而未設高臺,比試場所也只在這園林中。”

  青年畫師解釋說,二人繞過影壁,前方豁然開朗,果然是一座雅致的庭院。

  此刻,庭院中擺放著一只只桌案,其上筆架畫紙皆備,無一例外,乃上等貨色。

  由一群名宿鴻儒組成“裁判團”坐在左側屋檐走廊下,閉目假寐。早已躺平,不懷希望。

  院中其余者,除卻小廝,以及一名名墨林畫師,便是坐在庭院中央,最矚目桌案后的一名豐神俊朗的男子。

  身穿寬大染著些許墨漬的袍服,閉目吐納,五官英俊,望之有君子之風。

  “怎么比?”季平安徑直走過去,說出了不久前一樣的臺詞。

  屈楚臣睜開雙眼,露出頗有風度的微笑:“敢問公子如何稱呼?”

  “禾。”季平安補充道,“鋤禾日當午的禾。”

  屈楚臣笑著稱贊:

  “國師昔年這句詩,體察民生之疾苦,質樸無華,朗朗上口,確乃千古佳作。”

  可它的作者是個貪官……季平安嘆息,重復道:“怎么比?”

  屈楚臣愣了下,意外于對方的急切,灑然一笑,指著那一張張桌案,說道:

  “公子可指定主題,由你我二人分別作畫。畫成后,交由諸位名家品評,而后張貼供院外觀者鑒賞。”

  每個畫師,都有擅長的主題,有人擅山水、有人擅人物,有人擅仙佛……

  往下細分,按色彩又有“水墨”、“潑墨”、“青綠”、“淺絳”等。

  再論畫法,還要分“工筆”、“皴法”、“白描”、“沒骨”等。

  維度頗多。

  屈楚臣任憑打擂者選擇擅長領域,可見墨林畫師的絕對自信。

  “主題?”季平安想了想,自己作畫從來隨心而發,不論技巧,只論意境,并沒有擅長的領域。

  選擇困難癥。

  不過墨林的話……他眼底浮現剎那的感傷,說道:

  “那就……畫龍吧。”

  ……

  :一萬兩千字奉上,昨晚只睡三個小時,滾去補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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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星星閱讀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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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