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寒門主母 > 第69章
這是不是說明,這個男人曾在她的心里留下過影子?
見夏青依然是平靜的看著他,應辟方眼中的憤怒越來越多,此刻,他厭惡極了這個女人眼底的平淡,厭惡她一慣的冷靜,也厭惡她對他的冷漠,外人?他在她眼底就是個外人嗎?他冷笑:“很好,很好,從今天開始,你將再也見不到小山頭。”
夏青一怔:“你說什么?”
“小山頭不需要像你這樣的母親,”應辟方突然喝道:“來人,送夏青夫人回府。”說完,他上馬轉身離去。
夏青僵硬著身子,看著絕塵而去的應辟方,久久,都沒說什么,直到shibing走到面前請她上馬時,她才邁開身子,可一腳卻怎么也踩不上馬踏,身子才上去,全身像是沒了力氣似的滑了下來。
阿巧趕緊過來幫忙,夏青卻是搖搖頭,她一腳踩上了馬踏,這一次卻是整個身子都跌坐在地上。
“主子?”阿巧擔憂的喊了聲。
夏青沒說有話,只是看著地面,月色下,她面色有些微的蒼白,目光無神。
“主子,你想哭的話就哭吧。”阿巧心中不忍,輕說道。
“哭有什么用嗎?”
“至少將心里的委屈哭出來啊。”
“覺得委屈,不如去改變。我只是有些累,坐一會就好了。”夏青平靜的說,而她這一坐,坐了整整一個時辰。
直到天微明,隱在暗處的封軒才看著夏青在阿巧的幫助下上了馬,朝著瑞王府去。
整整七天,夏青一直在自個院子里,沒有出去。
這七天里,瑞王府平靜的出奇,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過般,但奇怪的是,瑞王沒再去夏青夫人的院子,而夏青夫人也沒出過院子一次。
下人們都在猜測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
就連一直忙著吃藥想生個孩子出來的阮氏也在心中奇怪,而這些日子,她也頗為安份,一門心思在生孩子上,可以說是請了無數的大夫,自然,這些事情別人是不知道的。
而就在這一天,瑞王府開始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洋洋,只因瑞王要納二名側妃,也就是皇帝下旨所賜的二名美人。
阿巧看著鏡中挽起長發的主子,她極少看到主子挽起長發,也鮮少看主子穿這般鮮艷的衣裳,然而今天,主子卻是挽起了長發,也穿起了華服,先前,她只覺得主子穿樸素些的衣裳好看,可如今華服穿戴上去,卻已然有了夫人的樣子。
七天而已,主子似乎變了不少。
“自進了應家,我便一直在觀察著這些富貴人家的舉止,”見阿巧不時的偷偷的看她,夏青淡淡一笑:“這么久了,你覺得我融入了嗎?”
“主子是個用心的人,無論想做什么事都會成功的。”
“阿巧的嘴什么時候也這般甜了?”看著這個性子與自己差不多的婢女,夏青打心里是喜歡的,看著遠處那張燈結彩的喜氣,她淡淡說:“走吧,今天的喜宴可不能錯過。”
抱怨,不如改變。不能因為以前的種種而影響日后的生活,既然來來去去,只是在這個框里,不管是掙扎與沉寂,還是在這個地方,那么,索性讓她做得更好吧。
活著,不就是該這樣嗎?
皇帝賜下的二個女人是宮里的宮女,雖說是宮女,卻也是朝臣之女,當年以美人的身份進入皇宮,后只因被已逝的皇后看上了,便留在了身邊做了貼身侍女,如今被皇帝賜給了應辟方做了側妃,倒也名副其實。
吉祥的喜樂聲音此刻早已傳遍了整個瑞王府,丫環穿梭在其中,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這是瑾王府第一次做喜事,自然來賀喜的人很多,朝中也來了不少的大臣和他們的內眷,王府可說是熱鬧非凡。
阮氏是王妃,自然是高坐在首位,此刻,二名側妃已敬茶,阮氏的面色談不上喜悅,但也不至于丟了面子,敬完茶,她給一人送了一套盒子。
那是二個容貌娟秀的女子,談不上貌美如花,或許是待過深宮的原因,使得她們看上去多了幾份嫻靜,那種嫻靜跟一般的大家閨秀不一樣,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帶了幾許的深意。
應辟方身穿喜袍站在一邊,他淡淡笑著接受著旁人的祝賀,偶爾幾個眼神給這新納的側妃,看著似乎也頗為歡喜。
“奴婢給夏青夫人請安。”夏青的出現讓幾個婢女忙福了福,但也因為她們的稱呼,讓幾個正在看著場中側妃的幾個內眷注意力都到了夏青身上。
幾名身穿華服的內眷已都走到夏青身邊,其中一人道:“聽說瑾王爺有二位王妃,一位是世家嫡女,而另一位則是寒門夫人,原來就是你?”
這幾位夫人都好奇的打量著夏青,眼底多少有些驚奇,畢竟寒門的人一個個都是卑微而低賤的,但眼前的女子身板子挺直,神情也是不卑不亢,甚至還帶著許些笑意看著她們。
“幾位夫人好。”
“你就不難受?聽說你可是瑾王爺的元配夫人,可最終卻被貶為了平妻,甚至連現在,還只是個夏青夫人而已。”
“瑾王妃的身邊應該有你的位置才是,這二新來的側妃不僅要給王妃端茶,若你是平妻,也該給你端杯。”
“這位妹子,別怪我們多嘴,我們說的這些可都是為你好。”
“可不是。”
話雖這般說,這幾人眼底真正的關懷之情卻鮮少,雖然也談不上惡意,真正的怕是想看熱鬧。
夏青微微一笑:“謝謝幾位夫人的好意,聽夫人們的言下之意,夫人們都是御夫有道,應該都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了吧?”
幾人臉色都有些尷尬,一生一世一雙人?這世上男人,還會有這樣的嗎?隨即輕咳了聲,轉移了話題:“你們說,今晚這瑾王爺會先去哪個側妃的院了?”
緊隨在夏青身邊的阿巧目光微冷,這幾個長舌妃這樣在主子面前討論這些東西,擺明了就是給主子難堪,她們以為主子真看不出她們眼底的那抹嘲諷嗎?
此時,夏青的目光望在了中間的應辟方身上,這是她第一次看他穿喜袍,她來應家之日,他沒有穿,他娶阮氏那天,穿的是鎧甲,這個男人,修長挺拔的身形很適合穿長袍,他是個冷峻而森冷的人,可沉默中總是透著一份斯文,斯文中又帶著許些的陰沉。
他的一生,應該不會只有這幾個女人的。
像是感覺到了夏青的注視,應辟方也朝她看來,卻在四目相對的剎那,他又若無其事的別過了眼,仿佛她就是個尋常人般。
這會,二位新側妃都被丫頭攙扶著回各自院子,其中一位側妃則朝著夏青這方向走來。
所有人都在看著這皇帝所賜下的側妃,女人眼中有大部分都頗為眼紅,而男人,自然是不用說,多羨慕啊,當朝為官的,有幾個是被皇帝賜下過女人的?這瑞王又是個賈商出身,所以,都盯著呢。
也就在這新側妃走過夏青身邊時,她突然‘哎呀——’一聲慘叫,整個身子跌倒在地。
“玉側妃?”丫頭驚呼了聲,忙扶起這玉側妃,不想玉側妃起來后卻是怒瞪著夏青:“你為什么要出腳拌我?”
立時,所有人都嘩然,目光都望在了夏青身上。
“我家主子沒有拌你。”阿巧心中一驚,主子的腳明明動都沒動過,怎么可能去拌這個新側妃?
“如果不是她拌的我,我又怎會跌倒?”這玉側妃滿臉的委屈,她看向應辟方,哽咽道:“王爺,真的是這個女子拌的我。”
“她就是夏青夫人。”周圍已有人說道。
“我看這夏青夫人是起了嫉妒之心了,可也不該在這種場合拌新娘子啊。”
“聽說她是寒門出身,你還去要求她什么啊?”
此時,這玉側妃突然一臉的懼意:“你是夏青夫人?這……”說著,竟然跪在了夏青的面前惶惶道:“求夫人饒命,玉蓮不知道您是夏青夫人。”
一看到這玉側妃這般后怕的樣子,在場的內眷看著夏青的目光都帶了些深思。
應辟方突然走了過來,扶起了這玉側妃,憐惜的看著她:“你這是做什么?她只是一個下品的夫人,而你是側妃,品階上還大她幾階呢?”
玉側妃滿臉不安的站了起來,聲音帶著許些的忐忑的欣喜,倍受人憐愛:“王爺?你說的是真的嗎?”
“自然。”哪怕這個女人在此時向他求饒,他也不會心軟,或許,他對她有些心動,可在那晚,看到她的樣子后,心里丁點心動被厭惡所取代,應辟方笑看著玉側妃道。
對于自個男人一娶再娶,阮氏心中的憤怒一直在克制著,可此刻,卻訝異的看著這個污蔑夏青的玉側妃,心里閃過疑惑:這夏青是得罪過宮中的人嗎?怎么這個玉側妃一來就給她立了個下馬威呢?辟方更為奇怪,他曾經可是警告過她‘別動夏青和孩子,這是我的底線’,如今卻讓一個側妃欺壓她?
也就在這時,夏青突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笑意看著這玉側妃:“自然什么啊?辟方是在跟你說笑呢。”說著,她看著周圍的人,笑得眉眼彎彎,“大家都知道,我夏青一直陪著辟方吃苦,一路跟隨,不管再怎么苦,也不離不棄,辟方又怎會是那種有了新人忘舊人的薄情人?”之后又牽過僵著臉的玉側妃之手:“妹妹應該是對接下來的洞房緊張了,才不小心自己拌了一腳,以后啊,你是大人了,可不能再這般毛燥了。”
這個女人……這張嘴……如果他說不是開玩笑,就是在告訴別人他是個有了新人忘舊人的薄情人,應辟方眼神一厲,卻在對上夏青的目光時怔了下,那黑白分明黑色又偏多的眸瞳里,哪有平常的平靜冷清,而是一份柔軟,一絲哀求,一點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