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寒門主母 > 第167章
那女子似愣了下,緩緩抬頭,盯著秋蛾好半響:“你,你是秋蛾?”
秋蛾拼命點頭,擦去眼角的淚水:“小姐,你快看,誰來看你了?”
順著秋蛾所指,方婉兒的目光落在了應辟方身上。
眾人也這才看清了她的面龐,這個人,真的是方婉兒嗎?那個溫柔秀氣,帶著點點書卷氣息的女子?
眼前的女人臉色蒼白近毫無血色,那種皮包骨頭的瘦弱使得她原本就不小的眼晴大得出奇,若不是在場的人膽都是挺大的,怕早被嚇去了半條魂。
方婉兒緩慢的站了起來,不敢置信的看著應辟方,但下一刻,她突然尖叫了聲:“這不是我,這不是我,我不要你看到現在的我。”下一刻,她猛的撞向了一旁的墻壁。
所有人都被這個變故驚呆了,沒有人想到方婉兒突然間會輕生,待到去救時,只看到方婉兒的身體緩緩滑下墻,留在墻上的是一大片血漬。
應辟方飛快的沖向她,抱起了她,對著侍衛道:“還愣著做什么?快找大夫人。”
“是。”
看著懷中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方婉兒,抱在懷里像是抱著一團空氣般,應辟方心中復雜,他知道自己的冷血,對于該舍棄的,他從不留戀,心里也知道阮氏在折磨著方婉兒,但那時還需要阮氏的力量,因此他幾乎是無視的。
現在,看到方婉兒這般,心里竟有了絲內疚。抱著人匆匆離開,幾個起躍已經出現在了應母的院子里,對著一旁似受到了驚嚇的侍女道:“趕緊準備一間廂房。”
“是。”侍女匆忙離開。
此時,侍衛也帶著大夫匆匆趕來,那大夫以為應老夫人又出事了,不想讓他看的竟然是另一個女子,當他看到女子的模樣時,吃了一驚,忙坐下診病。
“王爺,我家主子呢?”水夢剛看到方婉兒時,如同大夫一樣被嚇了一跳,但左等右等沒等到主子,心中就奇怪了。
應辟方這才想起自己急于救人,竟然沒等夏青出來就飛了過來,想著以夏青的心胸不至于會怨他:“她應該快來了。”也就半盞茶的時間,若走得快些,這個時候也該到了。
水夢點點頭,不知怎么的,心里竟覺得有些不安。
能不安啥啊,這可是在王爺府里,自個家里呢。但水夢還是撐起油傘在院中焦急的等著。
“王爺,不好了,不好了。”侍衛跑進了院子,伴隨著驚惶的聲音。
“怎么了?”沒等侍衛進屋,水夢就攔住他:“發生什么事了?”
侍衛道:“關方婉兒的那屋子突然倒塌,王妃還沒有出來,被壓在屋子里了。”
“什,什么?”水夢整個人呆住。
“你說什么?”應辟方驚惶的聲音響起。
“那屋子并不結實,又長年沒修,往前那地石已是下陷的,加上今個下雨……”侍衛的話還沒說完,應辟方已經不見。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王府的最角落里已然一片通明,數十名侍衛手舉著油火在雨中照亮著,另有數十名侍衛已清理著倒榻著的屋子,但卻沒有一個人敢過于用力,一個不好再次造成塌方,后果不堪設想。
應辟方不敢相信,方才還和自己有說有笑的女人這會竟然會被埋在這片廢墟底下,如果方才自已不是帶著方婉兒離開的,如果是牽著夏青的手離開的,那么她就不會出事。
可他在那一刻,腦子想的竟然是要救方婉兒。
當水夢趕到這里,看到坍塌的房屋樣子,腳下一軟,唯一能做的竟然是朝著上天叩頭,只希望上天能保護主子沒事,余下的腦海里已是一片空白。
侍衛們小心的搬著碎塊,一個時辰過去了,搬開的卻只有一點點。他們想像著王妃這會應該所在的位置,從門口一點點的清理過去,然而并沒有清理出什么。
隨時時間的流逝,應辟方冰冷的面龐再也維持不住,他握緊雙拳,往前走了幾步。侍衛要給他打傘,被他推開。
讓冰冷的雨水一點一點打在他臉上,仿佛這樣才能趨趕走心底從來沒有過的害怕。
此時,蔡東壽幾位將軍也已趕到。
當侍衛來通報時,他們幾乎不敢相信,看到眼前的場面時,更是無法置信,王妃怎么可能被壓在屋底下?
蔡東壽心情凝重,對著應辟方道:“無緣無故的,你們來這里做什么?這一片廢虛本就是個極容易坍塌的地方。”可看到王爺在雨中那種自責的模樣,也無法再說什么了。
他朝一旁的侍衛詢問了下,這才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暗自喃喃:怎么會這樣呢?王妃看著不像是福薄的啊。而且這事也太巧了吧?哪會剛好在這個時候房子就坍塌了?
童唐二人心中也焦急,他們的村長,恩人這才被封為王妃,好日子才開始,怎么會就,就發生這種事了?
就在所有人都焦急萬分的時候,一道淡然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大家的耳朵里:“你們在做什么?”
應辟方身子一震,轉身不敢置信的看著以為已被埋在廢墟底下,這會卻出現在雨中的人--夏青。
不像他的狼狽,夏青的身上干干凈凈,甚至連半點的污漬也沒有。大牛給她撐著傘,沒被淋著一點,將她保護的極好。
可他卻覺得自己已從鬼門關驚魂了一回,如今這個女人完好無缺的站在他面前,那種失而復得的心情,那種以為他再也見不到她的絕望無法言明,他一步步走向她,在夏青關懷的注視之下一把抱住了她。
大牛冷冷的望著這個男人,方才他竟然不顧恩人抱著那個女人走了,活該要受到這樣的驚嚇,那種不相干的女人,直接讓侍衛抱走就行,可他親力親為,實在讓人喜不起來。
“我以為你,你沒從這屋里走出來。”應辟方聲音有著明顯的輕顫。
“我沒事。”夏青拍拍他的背,安慰的道,望著眼前這片廢墟,目光微深,再看到驚喜的望著自己的水夢時,眼底一暖,放開應辟方,走到水夢面前,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淚珠和雨水,緊緊將水夢抱在懷里,輕喃著:“我沒事,從今以后,我都不會讓自己有事,不會再讓你們擔心了。”
“只要主子平安就好,平安就好。”方才真是嚇去了她半條命啊,水夢想想都覺得后怕。
面對水夢,王爺眼底對她毫不掩飾的擔憂和關懷,夏青心里一暖,這個男人是她的家,水夢,遠方的爺爺叔嬸等她的親人,還有大牛這些忠于她的將士們,她若沒有能力,沒有權勢,拿什么來保護她的親情?拿什么去穩固她在王爺心中的地位?又拿什么讓別人對她刮目相看,不敢欺她辱她?靠著一味的好和付了出嗎?別逗了。
要維持這些,并不是將真實的自己毫無保護在展現在他們面前,更不是一味的不求回報的去對他們付出,而是用心,此心非彼心,不是心機,而是心計。
任何一個男人,不,任何一個人,只要看到了弱者,自然而然的會產生一種憐憫,去同情弱者,哪怕以往對方婉兒絕情的王爺也是一樣的。
當她看到方婉兒撞墻的悲壯模樣,心底都是憐惜的,覺著她可憐,更何況是與方婉兒有過一段情的王爺。
這樣的撞墻,必然是讓所有人都印象深刻,一些多嘴的下人若說了出去,還不知道會說成怎么樣。
經過這么多事,她不得不防,方婉兒這么做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還想著回到王爺身邊?她本就是王爺的人,回來也是常理,但她已厭煩了后宅的爭斗,就算她此時的想法有著小人之心,她也不得不防。
所以當王爺抱著方婉兒離開時,她下了一個決定,讓大牛用掌力壓碎了柱子,這屋子本身就是已破敗,只需朝著四方掌力一出,沒有不倒的道理。
她看到應辟方瘋狂的奔來,看到他眼底流露著從沒有的無措,也看到他眼底的后悔,還有水夢不知所措只能祈求上蒼保佑她的跪拜,她心里有愧疚,但卻必須為未來做準備。
懷里的人突然離開,讓應辟方的心有些失落,不是滋味的看著她摟著水夢,幸好是水夢,要是是……應辟方看了眼大牛,竟見大牛滿是輕視的看了眼自己后又轉開了。
應辟方心里非常不爽,不爽極了。在王妃心里最重要的人應該是他,好嗎?可讓他郁悶的是,水夢和大牛都在夏青的心里占了極重要的份量,甚至有可能超過他?
這一夜很不平靜,也折騰得很多人沒有睡覺。
方婉兒在大夫開了藥,又有下人精心的侍候之下終于在三天后悠悠醒轉。
夏青擰眉看著大夫:“失憶?”再看著在床上一臉好奇看著她的方婉兒,如今洗干凈了的她,還能看一眼了,不像在廢屋里那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過要恢復到以往,還是需要些日子的。
“是,方姑娘應該是撞到了頭,所以暫時性失去了記憶。”大夫說道。
夏青第一次聽說失憶這東西,她沒有想到人還會失去記憶:“什么時候會好?”
“這個老夫也不確定了,有的人一二個月就會好,也有的人要一二年,更有的一輩子都無法恢復記憶,”大夫望著這病人一副既好奇又膽怯的模樣,想了想道:“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謝謝大夫。”
送走了大夫,夏青轉身就見方婉兒害怕的看著水夢,只因水夢一臉嚴肅的盯著她看。
就聽得水夢嚴厲的道:“方婉兒,你是假裝的吧?失了憶好留在王府再糾結害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