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眸子,世界一片朦朧,身上的疲憊讓她有些乏力,長時間的平躺背部傳來陣陣麻木。
綰歆緩了一會兒許是還沒從蘭玉府的魔禍中緩過神來,眸中剎那間的驚恐在看見師傅欣長的身軀后漸漸褪去。
璟曦端著藥碗走過來,綰歆撐著胳膊要起身,睡了好幾日早將自己受傷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直到渾身傳來鈍痛,疼的她咬牙方才反應過來前些日子都發生了什么。
璟曦拿了個引枕墊在她腰后輕輕將她攙起來坐好,他動作很輕的為她擦拭掉額角的汗水,冰玉似的眸子中難得浮現出幾分柔和。
師傅伸手揉她的腦袋,輕道:“你傷勢未愈,將藥喝了好好休養。”
綰歆端著手中的空藥碗,指腹輕輕摩挲著細膩的釉,低垂著腦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璟曦知道她受了不小的驚嚇,他們若是再晚去一步只怕這丫頭連命都要沒了……
他輕嘆一口氣還想說些什么,靈敏的耳朵卻率先聽見一陣抽抽嗒嗒的啜泣聲。
小徒弟不知何時早以淚流滿面,那一雙愛笑靈動的眼睛中滿是各種雜糅在一起的情,像是被雨水澆濕的茉莉花,在屋內柔亮光芒的映照下嬌嫩而蒼白。
她伸著胳膊,抽咽道:“師傅你抱抱我好不好,我好害怕,我好疼……”
右肩的傷口因為動作的幅度滲出殷紅的血,像是不達目的不罷休。
璟曦心疼她,瞧她因為傷口疼痛而顫巍巍的右臂還因為他的不配合一直舉著,探身將她抱在懷里輕拍著她的后背安撫。
腰上的力道不斷收緊,身前的衣襟也濕了一大片,放下從容冷靜的偽裝她放聲大哭,多日來積攢的負面情緒奔涌而出。
旁人都只談論她在蘭玉府魔禍中活了下來,卻都忘了她只是個十歲的孩子,她也會害怕也會惶恐。
綰歆像是要將自己嵌進師傅的懷抱,貪戀那清冽的香氣帶給她的真實感和安全感,她那么怕死的一個人真真實實在閻王的門前走了一遭……
璟曦聽她囫圇著的話,只能不斷安慰以驅除心底的恐懼。
許是哭累了,綰歆抬起頭,仰著臉去看師傅的眼睛,璟曦也低頭去看她,微涼的手指撥開黏在臉頰上的碎發。
璟曦:“不用害怕都過去了,師傅在呢。”
門邊傳來一聲悶響,似是有什么東西落地,師徒二人齊齊側頭去看,是柳清鳶,她不知是什么時候來的,碰掉了一個木制擺件兒,臉上掛著一貫的冷清,沒有任何表情。
師傅將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整理好,又將碎發細心為她塞在耳后,輕輕拍拍她的手以表安撫。
柳清鳶走上來馬馬虎虎行了一禮,并不是很想搭理他,冷著一張臉坐在床沿為綰歆把脈。
見她那副生人勿近熟人勿擾的模樣,綰歆不禁縮了縮脖子,這個師姐不是很喜歡她,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才能讓她來照顧自己,一時間心底生出萬分惶恐和不自在。
她下意識的往回縮,柳清鳶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斜眼去瞧她,這一眼的威懾力十足,她像是被捏住七寸的小蛇,再也不敢輕舉妄動,老老實實的配合。
柳清鳶把脈后又給她治療了一番,清涼的靈力灌入筋脈,在體內游走,只聽悶悶的咔嚓聲自胸腔傳出,還有些癢癢的感覺,因為師傅在場,頗有種狗仗人勢的感覺,她壯著膽子大膽發問:“師姐,這是在治療什么?”
柳清鳶冷淡的眸斜了她一眼,高貴冷艷道:“給你接骨。”
綰歆驚了!低頭看看自己又看看柳清鳶,惶恐中飄忽不定的眼神再次落在自己的身上,胸中的骨頭是……肋骨!
許是她模樣太蠢,柳清鳶翻了個高貴冷艷的白眼兒語氣中頗有些看好戲的意味,她道:“你沒覺得呼吸不順嗎?真是蠢死了……”
最后那句聲音很小,像是在自顧自的發牢騷,可能連柳清鳶自己都沒聽清,當事人可是聽的十分清楚。
說她受傷就說她受傷,罵她蠢是幾個意思?過分了嗷!
柳清鳶一鼓作氣將她斷掉的兩處骨頭全部接好,綰歆根據她的指示活動了下,不疼也沒有任何的不舒服,心中歡快忙向她道謝。
柳清鳶坐在椅子上寫著藥方,聞言只扯了扯唇角敷衍,連眼神都不帶分給她一個。
綰歆醒了,檢查后也沒什么大毛病日理萬機的璟曦要去處理好多事情。
璟曦:“我讓彥禮來陪你,師傅還有事情沒忙完,晚些來看你。”
他正要起身離開,綰歆忙拽住他的袖子:“師傅能不能早些回來?”
綰歆眨巴著水靈靈的眼睛,頗有些撒嬌的意味在,璟曦摸摸她柔軟的發絲,應道:“好。”
柳清鳶的腳步一頓,心底翻涌出一些不好的東西,她什么都沒說,只默默回頭瞧了正溫馨對話的師徒二人一眼,強壓下心底的不平,快步離去,眼不見心不煩……
雜亂的情緒被綰歆自己默默整理好,蘭玉府魔禍的記憶也在腦海中慢慢浮現……
方才只顧著劫后余生的哭泣與感慨,心中好像空蕩蕩的缺了一塊兒……
是姐姐……她再也見不到姐姐了……
綰歆靜坐在床上,望向窗外被風吹動微晃的花枝……
就這么盯著看著……
好奇怪啊……
在失去一些重要的東西一些重要的人時,不都應該會哭,會難過嗎?
向來聰明的她卻弄不明白心中的情感,仔細回憶往昔,她好像真的和別人不一樣……
她會哭會笑,卻永遠只是為自己,面對生離死別和他人的喜怒哀樂她心底是永遠的風平浪靜,不起一絲波瀾。
正想著,彥禮的聲音傳入耳朵,打亂了她的思維。
晃晃腦袋,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瞧著彥禮走過來坐在她床沿,綰歆露出一個笑。
彥禮絮叨著問了好些東西,最后摸摸她的頭,嘆氣道:“你這個丫頭有些倒霉,魔禍都正巧被你給撞上了嗎,真是上蒼保佑讓你還能全須全尾的回來,你不知道我剛找到你的時候有多害怕……”
回憶起自己閉眼的那一刻,腦海中閃現出死尸猩紅的雙目,還有……
她抖了一下,反射性地往后一縮,嚇了彥禮一跳,以為她不舒服彥禮忙問她怎么了。
溫熱濃腥的觸感從腦海中翻了出來,記憶戛然而止的那個畫面是姐姐最后留給她的笑容。
她握著師兄的手,用力攥著,問道:“我睡了幾日?”
彥禮不假思索道:“今天是第七日。”
“第七日……第七日……”
說罷她掀了被子就要下床,彥禮哪能由著她胡來?當即伸出胳膊將她攔下。
綰歆有些著急,她道:“師兄你放開我,我要去找魏錚師兄。”
彥禮:“你傷還沒好利索,什么事情這么急,跟師兄講,我替你辦。”
綰歆抬眼道:“今日是姐姐的頭七,我想去看看她,這是我見她的最后一面……”
她的聲音發悶,眸中的光華都黯淡了下來。
人死后是有停靈七日的說法,便是仙門也遵此規距。
以前和綰歆閑聊時那小丫頭提起過慈幼院照顧她的姐姐,也大抵了解些基本情況。
她沒有家人,丈夫死后就留在了慈幼院當義工,照顧過綰歆一年是對她極好的人兒,也是綰歆在凡間唯一的牽掛。
彥禮不再阻止她,攙扶起她的身體,往如姐姐停棺的地方前去。
蘭玉府的百姓大半都在這場魔禍中橫死,存活下來的人走的走散的散,整座城都空了,一片死寂。
如姐姐沒有家人,她的后事也只能交給魏錚等人操辦。
他們雖有傷,卻并不嚴重,如今六個人披麻戴孝身穿棉麻白衣正為如姐姐進行最后的告別。
六尺黑棺中躺著的女子面色蒼白,她的遺容早已被整理過,換上了干凈的衣裙,雙手交疊在身前仿佛睡著了一般。
灰蒙蒙的天空中幾只黑鴉撲棱著翅膀飛過,發出一陣嘶啞的鳴叫。
這里是清靈宗的往生堂,歷來操辦喪事和停棺之所……
魏錚的精神狀態十分萎靡,烏黑的眼圈兒蠟黃的面容暴露了他的身體狀況,舉著點燃的香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詞為如姐姐做著最后的祈福。
隨著香入香灰的那一刻,魏錚紅了眼圈兒。
“封棺……”
少年閉上眸子,一滴清淚劃過臉頰……
“慢著!”
少女的音色在空蕩的往生堂內回蕩,封棺的幾個弟子動作停下,紛紛向她看去。
逆著光,門口出現兩個人影兒,少女的聲音顫抖,有氣無力。
她小步小步挪著向前,每走一步都很是吃力。
魏錚道:“師妹你來了……”
他醒后打聽過綰歆的狀況,只聽說她傷勢很重一直在昏迷,想去探望都被擋了回來,原本以為還要睡上好些日子,定然趕不上如姐姐的葬禮,沒成想居然趕上了。
綰歆將胳膊從彥禮處抽出,示意他自己可以,慢慢挪著來到那口黑棺前……
不知為何,都到了這里心底竟有幾分不安,她不敢再上前,生怕見到的是姐姐殘破的身軀……
就這樣盯著棺壁干站了好久好久……
在場眾人沒有一人催她上前,沒有受傷昏迷的知道綰歆在魔禍那日都做了什么保護他們,昏迷的也都從清醒的人口中聽聞了那日的慘烈……
綰歆的身形微不可察的晃了晃,心中蔓延的愧疚像是帶刺的藤曼裹住心臟,勒的她鮮血淋漓。
一只溫暖的大手扶住她微顫的肩頭,彥禮的聲音在身側響起:“去看看吧,見她最后一面,告訴她你安全了……”
有了彥禮的鼓舞,綰歆閉眼定了定神,僵硬的往前走,短短的幾步像是用了幾年的時間才走到。
視線接觸尸體的一剎那,她閉上了眼睛……閉眼前的余光好像并未瞥到滿棺刺目的猩紅,和殘缺不全的尸身……
吐了幾口氣,綰歆才有勇氣睜開眼睛,雙手扶上棺木,視線落在姐姐蒼白的面頰上……
那個常年帶著和善笑容的姐姐,會溫柔為她扎辮子的姐姐,如今躺在黑漆漆的棺材里睡著了……
她的面容蒼白的近乎透明,不過還是很溫婉……
和她見過的別的尸身一點兒都不一樣,她的姐姐還是美的。
綰歆歪著頭視線未曾挪開半分,不自覺伸出手指碰了碰她的臉頰,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而她卻像是被火燒了似的,猛地將手指抽回去,倒退兩步險些踉蹌摔倒。
幸虧彥禮及時將她扶住,魏錚挪到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卻是沒說一個字一句話。
少年的眼尾再次染上薄紅,清白的眼珠中滿是紅血絲,他拉起綰歆的手腕兩個人一起上前,在棺材前站定。
魏錚聲音不大,甚至有幾分沉悶,他低著頭并未看她也并未有任何的責備,平靜道:“我知道你心中自責,清理尸身的時候我就發現了。姐姐的胸前有個血洞,是致命傷,在我昏迷后發生的變故桑玉也都盡數告知于我。姐姐是為了保護你自己選擇的這樣一條路,不是你的錯……而且……”
他頓了下,眸中流露出悲痛之色,吸吸鼻子又繼續道:“她生病了,病得很重……若是沒有這場災禍也注定活不過明年開春……”
綰歆怔然抬眸望向魏錚,眼神中是滿滿的不解。
魏錚解釋道:“我們為她清理遺容用打濕的帕子為她擦拭臉上的血跡,將她遮住病氣的粉全部擦了下來……”
往后的話,魏錚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倏忽間耳畔響起那句被她忽視的話“我本就命不久矣……”
命不久矣……
當時她太慌了,忽略了好多話,現在才想起來……
綰歆閉了閉眼睛顫巍巍問道:“她……得了什么病……”
魏錚的聲音很平靜,像是早已麻木的接受了這個事實:“肺癆……”
這個病是絕癥……
綰歆的身形再次晃了晃,這個病有多折磨人她很清楚,她的姐姐這么好,為什么一輩子的命都這么苦?
嘴唇木木的,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好,此時桑玉走過來,拍了拍她冰涼的手,聲音顫抖著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桑玉:“你記得小時候姐姐帶我們在院子里看星星嗎?那天有個孩子重病不治夜里咽了氣,還記得姐姐是怎么說的嗎?”
綰歆凝望著棺內的身影,目光中包含了無限的眷戀,這么久遠的事情她卻記得十分清楚甚至連那天夜里是上弦月都印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她道:“他去過好日子了……”
桑玉的淚水再也止不住,順著臉頰大顆大顆往下落,她點頭道:“是的,她去過好日子了……”
她……去過好日子了……去過沒有病痛沒有拋棄有家人陪伴的好日子了……人間的疾苦再也與她無關……
心中隱隱有鈍痛傳來,綰歆眨了眨眼,走上前,不再惶恐,輕柔的摩挲著她的臉頰……
“姐姐……你安心的走吧,我們會照顧好自己,不用為我們擔心,人間太苦了,下輩子不要再來了……”
接過魏錚遞上的三柱香,點燃后綰歆跪在蒲團上向她拜了三拜,起身插在香爐中又跪了下去,在眾人的視線中將頭深深的叩了下去……
一叩急難相助之恩。
二叩養育之情。
三叩救命之恩。
她傷勢未愈,骨頭雖已接好身上的傷口卻并未痊愈,做完這些肩膀處和腹部的血洞已經開始往外滲血,細密的刺痛并未讓她停下腳步。
做完這些,她再次走上前去,扯下腰間的玉飾輕輕放在姐姐枕邊。
“讓它代替我陪著你吧……姐姐,你不在了,我會好好的……”
不知不覺間綰歆的眼眶也紅了,她看向魏錚,露出一個釋懷的笑容,故作輕松道:“師兄,封棺吧……”
魏錚點點頭,揮手示意雜役弟子上前……
抬著棺蓋的弟子們再次上前,綰歆后退兩步,看著他們將八顆長釘敲入棺木……
心中那個空缺好像裂的更大了呢……
魏錚和桑玉上前道:“師妹傷勢未愈不宜過度操勞,也不宜大喜大悲,養好身體最重要,送葬的事宜就交給我吧,你回去好生歇著,斯人已逝,活著的人還是要看開些……”
桑玉附和道:“姐姐最疼的就是你,你若是落下個什么病根兒她泉下有知也會著急。”
說罷不給她反駁的機會,桑玉扭頭看向彥禮,對他道:“勞煩師兄將綰綰送回去,看好她別讓她耍小性子。”
桑玉態度堅決,綰歆也沒有力氣去爭論什么,身上持續的疼痛早就讓她沒了力氣,便是走兩步都會冒虛汗……
姐姐去世她不好受,覺得愧疚,可人都不在了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比起送葬妥貼這虛名她還是更注重自己的身體健康,她打心底里不希望留下什么病根兒。
目送著隊伍撒著白花花的紙錢越走越遠,綰歆有些疼的走不動路,氣息不穩,彥禮嘆了口氣道:“師兄背你罷。”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星星閱讀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星星閱讀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星星閱讀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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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