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歷親王終于從睿王府上離開。
歷親王一走，岑圻便摳著嗓子眼將喝下去的酒全吐了出來。商訣意在旁邊給他遞來干凈的水跟帕子，岑圻漱了口又擦了嘴才聲音艱澀道：“左青瀾來了？讓他進來。”
商訣意道：“可你現在能行嗎？”
“無礙。”岑圻又捧著熱水漱了下口。
商訣意嘆了口氣便出去讓左青瀾進來，而他自己見左青瀾進去了，他就沒再進去。
岑圻坐在椅子上見到走進來的左青瀾，“枝枝成了皇后的事，你聽說了嗎？”
左青瀾頷首道：“聽說了。”他猶豫地看向岑圻，“現在我們還要拉攏丞相府嗎？宋相應該不會為了一個庶女選擇跟陛下作對。”
岑圻冷笑了聲，他也沒料到岑?會下手這么快。
上午蕭子騫去送了和離書，他下午就敢讓長公主幫他提親下聘。
他也不怕被天下人所不齒！
“現在自然拉攏不過來了。只是本王并不想看到皇兄跟丞相府如此和睦，他們要是這么和睦，那我們可真就不好下手了。雖然只是個庶女，但怎么說都是他們丞相府的二小姐，血脈至親，就算他們割舍得掉，旁人也割舍不掉，本王倒是要看看他們這段關系有多堅不可摧。”岑圻說完這話微抬著下巴深吸了口氣。
這堅不可摧說的也不知道是王權與丞相府，還是在說岑?跟宋瑤枝。
“明日，你便再去丞相府提親。務必要將那個庶女娶過來為我們所用。”岑圻道。
左青瀾微微頷首，“青瀾明白了。”
……
晚上宋瑤枝用過晚膳，洗漱之后便坐到一邊開始看話本。
沒過多時，便聽見窗外傳來篤篤響聲。
宋瑤枝眼都沒抬，便出聲道：“窗戶沒關，自己推窗進來。”
她聲音落下后，便見窗戶從外面拉開，一道黑影從外面翻了進來。
宋瑤枝這才抬眼朝黑影的方向看去，只見岑?站在窗邊，他將窗戶關上了這才邁步朝她走過來。
宋瑤枝將話本合上，遙遙地望向他，也不說話。
岑?看到宋瑤枝的瞬間其實有些忐忑，白天提親之事是他未打招呼先斬后奏，他雖賭贏了，她也答應了，可他總覺得她不會那么輕松就放過他。
看著宋瑤枝充滿戲謔的打量之色，岑?更加篤定她其實已經生氣了。
他大步走到宋瑤枝面前，蹲在她身前，一只手握住宋瑤枝放在肚子上的手，親昵地叫了她一聲：“枝枝。”
宋瑤枝嗯了聲，其余什么話都沒再說。
岑?沉默了一瞬，小心翼翼地問她：“生氣了？”
“嗯？我為什么要生氣呀？”宋瑤枝彎起眉眼看著岑?。
岑?道：“我擅自做主，強迫你。”
“你沒有強迫吧，你讓我自己選。”宋瑤枝道。
岑?握緊她的手，低聲道：“枝枝，別生氣，別生我的氣。”
宋瑤枝看他低垂著眉眼，恨不得將自己擱置在塵埃里。
她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岑?，你明知道我不喜歡你這樣，可你為什么還要這樣做？你既然猜到了其實我對你的感情比之前深之又深，即便你今日不做這一場賭局，在不久的將來我也會答應嫁給你，只是時間罷了，你為什么偏不肯等？我不明白。”
岑?始終低垂著眼睫半蹲在地上，就像是屈膝跪在宋瑤枝面前似的。
他沉默半晌才道：“你太理智了，所以我不想等。我不是你的最優選，所以我不能保證我等到的會是你的點頭，還是你權衡利弊的逃離。”
跟宋瑤枝在一起是他的渴求，而不是宋瑤枝的。
宋瑤枝始終如一堅定不移的是她自己的平安快樂，其次都是其次。
宋瑤枝道：“所以你挑了這么一個時機，在我還對你心懷愧疚，并被你打動的時候，你決定賭一次。你也知道這是你最有可能贏得一次。”
“是。”岑?出聲。
他緊握著宋瑤枝的手，半分都不想松動。
宋瑤枝都沒料到他會承認的這么快，連想都不帶想的。
“我猜到了你可能會生氣，也想過你可能會拒絕，但我找不到更好的時機了。”岑?抬眼望向宋瑤枝。
他眼里盛著她清澈的倒影，這將他的目光襯得更加堅定無悔。
“為什么會沒有？你可以等我回來。”宋瑤枝反駁。
“你會回來嗎？”
宋瑤枝一怔。
岑?望著宋瑤枝，他抬起另一只手去觸摸宋瑤枝的臉頰，目光將她的容顏一點一點收入眼底，“你根本就不想回來。”
宋瑤枝紅唇微張，卻徹底失語。
她在這之前，的確一直都在猶豫自己要不要回來。
如果沒有岑?以命相救，她幾乎是打定了主意不回來。
他以命相救之后，她一直都很糾結，想割舍，卻又不舍。
“枝枝，我知道你討厭我的身份，也討厭我偏執霸道的性格，但我就是這樣，我不討人喜歡，運氣也不好，從小到大我想要的東西都不屬于我，我想要什么就只有靠我自己的本事搶過來。我沒覺得為了自己的心愛之人使手段玩心眼是什么上不得臺面的事，我就是要爭要搶，我這輩子都改不了。”
他說著突然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低頭看她，“我想要你，枝枝。雖然我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但我從未想過傷害你，也絕對不會傷害你。相反，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哪怕你有一天想殺我。”
宋瑤枝被他捏住下巴被迫抬頭看他。
她與他對視了很久，她才開口問，“岑?，有時候我在想，你究竟是喜歡我，還是因為需要一根救命稻草所以才喜歡我？”
岑?一怔。
宋瑤枝抬手撇開岑?的手，她起身站起，平視岑?：“就像是你當初爭皇位究竟是因為想要權勢，還是因為想要被看見？”
岑?蹙起眉心。
宋瑤枝又道：“這么多年，你很孤獨吧。因為孤獨，所以你不得不找一個給你解悶的有趣之人，可其他人都視你為帝王，捧著你，迎合你，你覺得她們不夠真心。然后你認識了我，你覺得我蔑視王權，對你這個帝王并不尊重，所以你覺得如果是我的話，喜歡你就只是喜歡你，不是因為你是帝王，只是因為你是你，所以才選擇你。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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