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恨長歌 > 100 荒野投宿
    日出而行,日落而息。葉衾寒一連走了數日,都未見到一處人家,因此餓了也只能采摘野果,有時路途碰不到野果,葉衾寒內力又未恢復,只能憑著運氣在荒野中尋找些無毒野菌煮熟了來吃。雖然不停的行走了好多天,但葉衾寒速度卻不是太快,是以轉身看去,仍能看到落雁峰。

    每當回首看到落雁峰,葉衾寒就想加快速度離開華山屬地范圍,他怕被華山派的弟子認出來引起麻煩,耽誤了日后的計劃。其實他沒有在水中倒影中觀察過自己,一年的時間,他早已經是蓬頭垢面,且胡須垂胸,現下的葉衾寒走在鬧市只是一個尋常的乞丐而已,不會惹到任何人注意。即使現在張青蕪與他擦身而過,恐怕也認不出葉衾寒。

    有時候,環境對人容貌的改變大的讓人不得不發出感嘆。

    葉衾寒持續朝著華山的反方向走,遇到不通的地方,就隨意改變了方向,不過也盡是荒郊野嶺,他體力恢復一些后,竟是有意選擇在荒野中行進。半月后,葉衾寒開始在夜晚打坐運功,體內的功力開始慢慢積聚復原。葉衾寒以目前的速度猜測,想要徹底恢復至少也要半年時間,不過內力復原有起色后,葉衾寒也不覺日子難熬了。葉衾寒并不急于去找柳依依,他遵守凌慕梅的教誨,要保持足夠的耐心。他暗暗敦告自己,殺段星宇時有足夠的耐心,對于擅使陰謀的人更要保持足夠的耐心。殺人時,葉衾寒在暗處可以保持長久的耐心,而面對翡玉閣這個隱秘狡猾的對手,葉衾寒一個疏忽都可能造成難以挽回的后果。葉衾寒能一次大難不死,但上天能給他兩次機會嗎?這一點,誰也保證不了,也不能保證。

    這一晚,葉衾寒行至一片荒地中。之所以稱為荒地,是因為這一望無際的田地,竟然都被荒廢了。要知當時,土地是各個勢力都所看重的,俗語云: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若一方沒有土地耕種糧草作為打仗支撐,那么這一方肯定必敗無疑。當然,對土地最為看重的,還要屬百姓。民以食為天,自古以來就是如此,無論土地是否荒蕪,統治者都可以對百姓橫征暴斂,不需要太多理由。被統治的人倘若遇到善良的統治者還好,可以過上幸福的日子,但若碰到殘暴之人,那就只能聽天由命。這個大地上生活的人啊,能自我主宰自己命運的人,確實太少了。

    葉衾寒已經看不到華山的蹤影,他在野草間中不斷前行,思緒雜亂。他沒有稱雄之心,但也希望無辜的人能過上幸福的日子。葉衾寒明白凌慕梅的話是對的,自己倘若真的統治了一方,治下的百姓很可能因為他的性格上的特點而喪命,單從這一點看,葉衾寒就明白自己不適合與幾大勢力爭雄掠地。亂世中的人,能茍活就好,溫飽還在其次。

    至黃昏,葉衾寒也并未走出那片荒蕪的田地,不過已經能看到了邊界。過了荒地,有一座氣派的宅院。葉衾寒想起了初遇柳依依時,她在一座破敗的宅院中想要殺自己,想起柳依依,葉衾寒不自覺的嘴角帶笑,這時候的她,或許正因自己死了而難過的吧,自己突然出現會不會嚇著她呢。葉衾寒現在很想知道自己在哪個勢力范圍內,或者說他想確定自己是否離開了華山派的領地,便決意要去往宅院求宿一晚。這一年多來,葉衾寒未曾吃過一頓米面,更加上這半月時間全靠野果充饑,是以想到可口食物來,腳步也不覺間加快了。

    宅院并不甚大,可門口修繕的也算氣派,門口兩蹲麒麟對葉衾寒怒目而視,朱漆大門上方一個牌匾上書寫著‘陸家’兩個鎏金大字。葉衾寒走近大門,拍打了幾下,還未喊出聲,大門就從內開了。一個家丁裝扮模樣之人探出頭,看了葉衾寒一眼,就厲聲呵斥,讓葉衾寒滾遠點。

    葉衾寒摸了摸自己的臉,知道很多人的家丁都是以貌取人,是以也不懊惱, 不懊惱,就索性當起乞丐,故作可憐道:“這位大哥,這一路走來,盡是荒野,請您行行好,施舍點殘羹剩飯吧。”

    那家丁滿臉的嫌惡,斥責葉衾寒道:“你快點滾,這亂世,我們自己有的吃就不錯了,哪有本事去幫你們這些災民。”

    “陸坤,你在那兒和誰說話呢?”一個悅耳的略帶責備的女兒聲從門內傳來。

    “小姐,就是一個乞丐,我這就打發他走。”那個被稱為陸坤的家丁轉臉賠笑,接著作勢就要關門。

    葉衾寒趕緊上前一步,伸手將門推開了一些,陸坤大怒,抬起腿就踢了過來。葉衾寒雖然功力只恢復了一點點,但對付一個沒有武功根基的家丁來說,已經綽綽有余。在陸坤腿抬起時,葉衾寒左手順勢下壓,右肘橫推,直接把陸坤推到在后,朱漆大門自然也就大開了。

    院內,燈火通明。一個十七八歲的錦衣女子吃驚的看著葉衾寒,也許她還是頭一次見到一個乞丐闖入自己家。那女子一雙大眼一閃一閃,甚是明亮,竟把葉衾寒看的有些自慚形穢。那陸坤從地上爬起,高聲大罵,卻也不敢貿然靠近葉衾寒,就擋在那女子前,道:“小姐,你快走,這乞丐力氣大得很,別讓他傷著了你。”

    葉衾寒無奈,向陸坤賠罪,又對著兩人道:“兩位見諒,我本是一個商人,被山匪打劫后逃了出來,這一路奔逃不是荒野就是深山,好不容易見到貴宅,只想借宿一宿,求一頓飽餐。”

    那女子點點頭,推了陸坤一把,道:“那你就去給這位大叔準備些可口的飯菜,然后收拾一間干凈的房間給他。”

    陸坤愕然,道:“小姐,這要稟告一下夫人或者公子吧,畢竟人心難測,要是隨意收留這種人,怕對我們陸家不利呢。”

    “我去說,你帶著這位大叔去吃飯吧。”那女子打斷陸坤,就往院子里面走去。

    陸坤狠狠瞪了葉衾寒一眼,又心有戒備的走在前,葉衾寒遠遠跟在后面。這院子不甚大,卻也著實不小,景致亦是頗美,竟只稍遜于單子伯和公孫瑜夏的宅院。葉衾寒想著陸家小姐口口聲聲稱自己大叔,手不覺伸向了自己的胡須,摸到將要垂胸的胡須,不禁啞然失笑。

    宅院從外看并不甚大,走在里面卻顯得很是寬廣。陸坤處處對葉衾寒露著嫌惡的表情,葉衾寒只做不見,不緊不徐跟在他身后。期間又碰到一名家丁,陸坤把他喊來,低聲耳語了幾句,就帶著葉衾寒走到了一間被棄用的屋子前。

    “你今晚就睡在這個地方。”陸坤不無得意道。“待會會有人給你送吃的來,你吃飽好好睡一覺,明天就趕緊滾蛋。”

    若在之前,面對這種人葉衾寒肯定不會輕饒他,現在的葉衾寒只看了蛛網密布的屋門一眼,就笑著對陸坤稱謝。葉衾寒臉上的真誠直把陸坤搞得不明所以,自己對他這樣,他竟然真誠感謝。這種人若不是心里憋著壞就是瘋子,陸坤一時間也猜不透,擺擺手讓葉衾寒進去,自己趕忙離開。無論葉衾寒是不是瘋子,陸坤都不大敢在他面前待太久。

    推開門,房間并不甚大,有桌有椅有床,只是太久沒人居住和打掃,上面落了厚厚的一層灰塵。葉衾寒對這些并不太在意,一年多來他不是睡在地上就是在石頭上,有張床就已經很奢侈,哪里還會在意上面的灰塵呢。葉衾寒躺下不久,方才在路上遇到的家丁就給其送來了四個生冷饅頭和一壺水,給葉衾寒放在桌上,自行離開。葉衾寒肚中正餓,拿起就吃。饅頭有些冷硬,卻吃的也是很香,加上有壺水下饅頭,葉衾寒竟覺得要比佳釀珍饈還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