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恨長歌 > 121 一夜之間
    一夜的時間,對于進入夢鄉的人來說很短,對于那些失眠的人來說卻顯得非常漫長。

    身下的混元珠并沒讓葉衾寒覺得它對嗜心蠱起作用,反倒讓他難受的難以入眠。漫漫長夜中,葉衾寒渾渾噩噩,一會兒覺著自己進入了夢眠,一會兒又意識到自己在清醒地望著東方蕊。對于這個同處一陋室的女子,葉衾寒一度忘記了對方的身份是千毒教教主。葉衾寒對東方蕊的窺視并沒有一絲一毫涉及到男女之事,他更多的是欣賞東方蕊身上所散發出孤傲冷艷的氣質。東方蕊的神色和行事風格讓葉衾寒覺得她生來就是高高在上的一個人。不知為何,葉衾寒在深夜中觀察熟睡的東方蕊時和白天與她面對面相談心境有了很大的差別。這種差別可能是夜深人靜造成的,也可能是因為葉衾寒自我心境開始有了轉變,這其中的確切因由,恐怕葉衾寒自己也不甚了了。葉衾寒對東方蕊的窺探并無褻瀆之意,可他心中竟也有了一絲羞愧,覺著自己的做法像是褻瀆了一個神圣不可侵犯的仙女一樣。

    東邊天露出微紅,如一抹胭脂涂抹在天邊,天已經亮了。葉衾寒直到這時候心中的自責之意才有所緩解。

    “你可以起身了。”東方蕊起身捋了捋頭發,似笑非笑的看著葉衾寒。“你還是蠻聽話的,以后你就加入我千毒教好了,就做我的專職護衛好了。”

    葉衾寒從地上爬起來,一夜未眠又躺在十八顆珠子上,身子怎么會好受的了,只覺背部酸疼不已。扭頭看了眼東方蕊口中的混元珠,一半被拋進了底面,一半留在上面支撐著葉衾寒的身體。這十八顆珠子的排布確實有些像背部要穴方位,只是細看下來,還是雜亂無章,且葉衾寒在上面躺了一夜,并沒有覺得這些珠子對自己的身體有何太大影響。且東方蕊語氣調皮,略帶些調侃,像是一個小姑娘一般。依此看,葉衾寒更加肯定東方蕊昨日所言是欺騙自己,她所說的混元珠輔佐解藥能解去嗜心蠱,無非就是變著法子又折磨了葉衾寒一晚上。

    “那我是不是應該謝謝教主您對我的關懷,讓我躺在這些珠子上提心吊膽了一夜。”葉衾寒活動了下筋骨,順著東方蕊的意思說道。說來也怪,天一亮,葉衾寒夜間對東方蕊身上散發的神圣感覺也相對的淡了。

    “真要謝就去替我把陸子皙殺了。”東方蕊神情又轉為冰冷,拋下這句話后走了出去,不多時又折回,臉上水珠未干,但初醒的倦態一掃而光。東方蕊進來后,葉衾寒就走了出去,看到東方紅日將升,遠處晨光與地面接連一起,有種天地一線的感覺。門口的馬匹已經醒了,正低頭吃著周邊的草。身后只有一座空空蕩蕩的破廟,聳立于不高的土丘上,土丘后面是一片松林。

    “你不肯動手殺陸子皙就是怕引起其他門派對千毒教的圍攻和討伐吧?”葉衾寒站在廟門口,深吸了幾口氣,精神狀態瞬間好了不少。這兩日他沒有調息運功,不過也感覺到體內功力在一點一點積聚,只是速度肯定沒有打坐調息來的快。千毒教為神秘教派,其教派的方位地點都不被外人所知。對于這種情況來言,東方蕊即使公然殺了陸子皙,也最多引起江湖一時的議論和騷動,不會真有一方勢力會為了陸子皙的死而攻打千毒教的。對付一個只聞其名而不見其影的教派,是非常費神費力又沒有勝算把握的,任何一方勢力都不會去做這種不劃算的買賣。那為什么東方蕊非要讓自己去殺陸子皙呢?葉衾寒想不通。

    “凌云渡,你現在是我屬下,是我千毒教的人。”東方蕊不容置疑的說道。“我讓你去殺誰你就得去殺誰。”

    這霸道的口氣像極了莫夕顏,葉衾寒暗自道:先不說我是凌云渡,即便是我又豈能會這么輕易入你千毒教。但看東方蕊神色難以捉摸,心中也忌憚她突然又給自己施用毒藥再耽誤自己行程,便開口道:“東方姑娘,陸子皙與我無冤仇又收留過我,單憑這一點我就不能去殺他,何況我確實還有要事在身,不能再耽擱了。”


    “他詐死還要污蔑你當兇手,這種人不應該殺了嗎?”東方蕊走出廟門,冷睨葉衾寒質問。

    東方蕊說的沒錯,陸子皙詐死讓葉衾寒當替罪羊,何嘗不是要置他于死地呢?也許從葉衾寒進入陸家第一次見到陸子皙時,陸子皙就在暗中籌劃這個計謀了。

    “換作我是你,我一定要讓這種人死,而且讓他死前飽受折磨,讓他用自己身體體味一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東方蕊語調平常,可葉衾寒聽來不覺起了一股寒意。有的人歇斯底里喊著要去報復自己的仇人,聲音之大之廣恨不能所有人都聽見,不過這種人一般什么都沒做出來,他們的憤怒和心中的仇恨只是為了表現出來讓人知道,以此來證明他們心中沒有怯懦。對于東方蕊這種人,一切的憤怒情緒和怒火都被她冷藏,即使她要去懲罰那些對他不利的人,也會表現的一如往常,根本讓人發覺不到一絲異常。這種人不會把自己的情緒表現出來,卻往往在化解自我憤怒時果斷有效,他們不會對自己的仇人心生憐憫,淡然他們自己內心也足夠強大,不會因為任何事任何人而膽怯。

    葉衾寒沉默了,他設想自己束手就擒被陸家抓住,那么自己能活著走出陸家,還能重見天日嗎?答案是肯定的,陸子皙既然不惜詐死并親手殺了自己兩位門客,又怎會對自己這樣一個來歷不明又形跡可疑的人手軟?倘若葉衾寒真的是一個叫凌云渡的人,那么只怕早就成了陸子皙腳下的階梯,也許他到死還在心里喊冤自己沒有殺陸子皙。

    “你想清楚了嗎?”看葉衾寒沉思不語,東方蕊還道他聽進了自己的話,決定要去殺陸子皙。其實對東方蕊而言,殺不殺陸子皙都是無關緊要的事,對于櫻奴東方蕊自己心中也清楚她到底是因為什么而死。只是櫻奴死后,她不想那么快完成任務回到千毒教,恰好這時候遇到葉衾寒,又在暗中聽聞陸子皙詐死讓櫻奴來抓捕葉衾寒。她本因為櫻奴而對陸子皙沒有好感,又看著櫻奴死在自己眼前,就將心中所有的憤怒轉化到了陸子皙和眼前的葉衾寒身上。她用嗜心蠱折磨葉衾寒,本想折磨到自己開心后再殺了他,怎料葉衾寒竟能中了嗜心蠱后靠著毅力走了不遠距離。看到那種情況,東方蕊驚奇之下對葉衾寒殺意頓消。她雖決定不殺葉衾寒,不過又想親眼看到葉衾寒去殺了陸子皙,其中的緣由她自己也說不清,或許只是因為單純的不想那么快回到千毒教而拖延時間吧。這些葉衾寒當然看不透,他根本不會揣摩女子心思,否則也不會因為莫夕顏與柳依依的同時出現而彷徨無措。

    “想清楚了。”葉衾寒回答的很爽快。

    “決定替我殺陸子皙了?”東方蕊吃驚地看了葉衾寒一眼。

    “陸子皙現在對外宣稱是詐死,其實就是為了對付南宮家和唐家。”葉衾寒就把自己所知全部同東方蕊說了,其中也不乏他自己的推斷。

    看樣子東方蕊聽的很認真,不過等葉衾寒說完她就問葉衾寒道:“你跟我說這些做什么,決定殺陸子皙了嗎?”

    “對付一個人不一定非要殺了他,我們可以去告訴別人陸子皙沒死,而且他還殺了自己的門客,這樣他臉上無光,比讓他死更加難受。”葉衾寒覺得這樣跟東方蕊解釋很吃力,他希望東方蕊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把陸子皙殺害白倉鷹和彭博的事說出來,讓他在自己門客中威嚴掃地,這樣一來不僅陸子皙詐死不成,南宮家和唐家也會有所防范,且陸子皙也會顏面盡失,背上一個不擇手段的罵名。對陸子皙這樣一個人來說,碰到這種情況的確是比死還更加難受。

    葉衾寒說完,東方蕊沉默了,她覺得葉衾寒說的有些道理,要解氣或許并不一定要殺死或者折磨對方身體,精神上的折磨也不失為一種好的選擇。只是,櫻奴已經死了,東方蕊還在陸家門客面前揚言要殺陸子皙,若真按照葉衾寒所想去做,陸家門客會相信誰?陸子皙難道真的不會有所準備和防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