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宮，養心殿內。
正午時分，至德帝正在召集三位內閣輔臣議事，主要還是商議揚州販賣私鹽大案的最終結論。
林如海在揚州查抄了白家，功過是非在朝臣里面的爭議很大，至今也沒有個明確的說法。
至德帝在經過最初的喜悅過后，也漸漸感受到林如海捅的這個簍子的反彈力度有多大。
不說太上皇對他避而不見，就連皇后也被皇太妃叫去訓戒了一番，說天子子嗣單薄，她作為皇后負有很大的責任，不能為了固寵，而致皇家血脈的延續于不顧，應該好好反思。
皇后回來后難過了好久，至德帝自然明白這是太上皇對他縱容林如海查抄白家的極度不滿，也是對他的嚴厲警告。
…
大殿內，至德帝端坐在御案后，瞅著三位內閣輔臣問道：“揚州鹽課弊案，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內閣也該有個定論了吧？”
內閣首輔周慕齋朝至德天子拱手道：“陛下，朝中各位大臣對弊案本身沒有任何異議，現在就是對林大人在此案中的功過是非爭論很大，至今未能形成統一的意見。”
至德帝：“內閣是什么意見？三位愛卿不會也有爭論吧？”
周慕齋：“老臣建議陛下將林大人調回京城，回翰林院任職，再選派官員接任兩淮巡鹽御使。”
至德帝聞言臉色一黑，周慕齋這個建議就是和稀泥，對林如海來個冷處理，將其安排到翰林院坐冷板凳。
內閣次輔揚宏沖天子拱手道：“陛下，臣以為周閣老的建議不妥，林如海查處私鹽有功，朝庭理該對其重用才是，臣建議升任林如海為廣西提學。”
至德帝聞言在心里暗罵，揚宏這個分明是明升暗降，還不如周慕窄剛才那個建議。
他瞅向宋約問道：“宋卿，你的意見呢？”
宋約：“陛下，臣贊同周閣老的意見。不過，林大人畢竟查處私鹽大案有功，臣建議陛下加封其為文華殿大學士。”
至德帝聞言在心里暗自稱贊，宋約這個建議和陸行之的意見不謀而合，文華殿大學士看似是個沒什么用的頭銜，卻可以為他日后重用林如海埋下伏筆。”
想到這里，他不動聲色地向周慕齋問道：“周卿，你覺得此議是否可行？”
周慕齋略一思索便道：“此議可行，老臣附議。”
至德帝又向次輔揚宏問道：“揚卿，你覺得此議是否可行？”
揚宏不假思索地道：“臣也覺得此議可行。”
頓了頓，他又道：“陛下，兩淮巡鹽御使不宜久缺，臣提議由巡察御史于敏時接任兩淮巡鹽御使。”
至德帝聞言皺起眉頭，這個于敏時是皇太妃的娘家侄子，也是周慕齋的兒女親家，揚宏提議讓他來接任兩淮巡鹽御史，多半就是太上皇的意思。
他剛想開口反對，卻聽見周慕齋在一旁贊同道：“老臣附議。”
宋約遲疑了一下，也贊同道：“臣也附議。”
至德帝聽到三人都贊同這個提議，心里頓時就明白了，這是太上皇那邊提出的條件，他若想息事寧人，就必需接受這個人選。
略一思索，至德帝便點頭道：“那就依揚卿所言，任命于敏時為兩淮巡鹽御使。”
“臣尊旨。”
…
從養心殿內出來，宋約沖周慕齋拱手笑道：“恭喜周閣老。”
周慕齋不滿地瞅了宋約一眼，他自然明白揚宏提議這個人選多半是想討好他和太上皇，可這個提議不用想他也知道會得罪天子，可他是太上皇時期留下來的老臣，想要兩邊都討好，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宋約雖然討了個沒趣，可他還是很開心。
幾天前，林云派人從揚州趕來京城送信，捎給他五千兩銀票，目的自然是想讓他在天子面前為林如海說項。
對至德帝想保全林如海的心思，宋約自認非常的清楚，他也樂得送出這個順水人情，別看這個文華殿大學士是個虛銜，可日后真遇到入閣的時機，這個頭銜的作用可就太大了。
出了大明宮，宋約還在心里暗想，要不要給應天府那位閔學政去封書信，讓其關照一下那小子。
…
等三位內閣輔臣走后，至德帝抓起御案上的白玉鎮紙，狠狠地砸在地板上。
隨著一聲脆響，白玉鎮紙碎為幾小塊，殿內的小內侍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唯恐一個不小心，就會惹怒天子，招來殺身之禍。
戴權擺手讓內侍都出去，然后上前勸道：“陛下息怒，千萬別氣壞了身子。”
至德帝陰沉著臉道：“戴權，你說太上皇都退位好幾年了，那些朝臣為何還要甘心受其驅使？”
戴權：“這事很好理解，只有陛下同太上皇之間勢均力敵，朝臣才好從中漁利。”
至德帝：“一群亂臣賊子，朕恨不能將他們全部革職查辦。”
戴權笑道：“來日方長，陛下何必計較一時的長短。如今首要之事就是趕緊派人去揚州通知林大人，讓其盡快將查抄的財物護送進京，有了這筆錢銀子，陛下就能放開手腳做事了。”
至德帝嘆口氣道：“真是委屈林卿了，他立下如此大功，還要將其閑置起來，朕真是愧對他。”
戴權：“林大人人品正直，必定不會計較這些個人得失。陛下若是覺得虧欠了林大人，何不在他侄子身上加以補償。”
至德帝聞言眼睛一亮，他想了想，道：“我記得林卿在密折上說，他那個侄子也參與了此次查抄私鹽販子之事吧？”
戴權點頭道：“確實如此，據內衛傳回的消息，正是那小子帶領五百士卒，使用計謀攻破了綠柳山莊，將那群私鹽販子一網打盡，繳獲了三十萬石私鹽，才將此案給做實了。”
至德帝微微頷首道：“替朕傳旨，林云帶隊破獲私鹽案有功，擬升任正四品龍禁衛。”
戴權趕緊叫進來起草圣旨的小內侍，為天子起草詔書。
等詔書用璽之后，至德帝又向戴權交代道：“你叮囑前去傳旨的內侍，讓其告訴林大人，務必要在新任兩淮巡鹽御使抵達之前，將新的鹽稅給確定下來。”
戴權忙道：“老奴尊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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