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上午，三百六十五名新科進士齊聚在長安左門外等待殿試放榜的結果。
殿試放榜，被民間俗稱為皇榜或金榜，金榜題名就是由此而來。
三百多名士子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互相交流著，其中不乏想要拉關系，套近乎的人。
雖說殿試并不黜落士子，只有成績好壞之分，可名次靠前與靠后的士子之間還是有著天壤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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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試排名靠前的士子，將來有很大的機會進入內閣和六部衙門，成為名動天下的朝庭重臣。
二甲前幾名也有機會進翰林院擔任庶吉士，剩下的則去六部衙門里擔任主事、御史、給事中等職。
至于那些三甲同進士，運氣好的有機會被外放做個正七品縣令和正八品縣丞。運氣差的，則要侯補待缺，一直等下去。
官場對此有個說法，一甲進士如同正妻，二甲進士好似良妾，三甲進士就是賤妾。
…
林云、趙霖、上官杰、溫應星、杜紹軒幾人聚在一起，成為南直隸士子的領頭羊，大家有序地走過來，同幾人打個招呼，說笑幾句，期待能混個臉熟。
趙霖、溫應星成為眾人追逐的目標，他們一個是會試第二，另一個則是會試第六名，都有機會入選一甲，進入翰林院。
至于林云，他那篇建議朝庭解除海禁的文章早就傳開了。士子們雖然對他笑臉相迎，可大多數人在心里都將他給判了死刑，自然不想在他身上多花心思。
林云識趣地退至旁邊，將中間的位置讓給趙霖，他現在被天子點中狀元的機會最大，也是眾人追逐的目標。
至于會試第三名孫兆麟，林云剛想到這里，就見一個身穿白色長衫的青年男子走過來，沖他拱手笑道：“在下孫兆麟，見過林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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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聞言就是一愣，這可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他連忙回禮道：“孫兄好。”
孫兆麟微笑道：“在下聽說林兄在殿試中建議朝庭開海禁，恢復市舶司，擴建海軍，此等見識，真是令孫某心折。”
“孫兄也支持開海禁？”
孫兆麟點點頭，隨即又道：“我雖然支持你那個開海禁的主張，卻不贊成現在施行。”
“哦！這是為何？”
“我大楚目前國力衰弱，沒有財力支撐一支龐大的海軍，現在貿然開海禁，只會讓佛郎機人侵占我國的海運碼頭，形成尾大不掉之勢。”
“孫兄此言有理。”
“在下以為，我大楚現在最迫切的事，應該是施行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當差、納糧。林兄以為然否？”
孫兆麟說完，眼睛緊緊盯著林云，他以為林云聽到他這幾句話會大吃一驚，誰知對方只是風淡云輕地搖搖頭，然后反問道：“孫兄，攤丁入畝，讓官紳一體當差、納糧，這個建議無異于是讓官員、士紳拿刀子割自己身上的肉，請問有幾位朝中大臣會支持你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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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兆麟正色地道：“只要心中有我大楚的官員肯定會支持此事。”
“若是他們不支持呢？”
“那就撤掉他們，換一批年輕人上來施行此策。”
林云聞言露出一絲苦笑，“這個孫兆麟太缺少官場經驗了。”
這時，唐式微、方鴻毅領著七八名逸塵書院的士子走過來，同林云打招呼。
孫兆麟見此情景，便知趣地告辭離開了。
馮翔沖林云嘲笑道：“林云，聽說你在殿試中一鳴驚人，這科的狀元非你莫屬了吧？”
林云鄙夷地道：“馮翔，你就直說我拿不到狀元好了。”
馮翔嘿嘿笑道：“只怕你連二甲前十都進不去嘍。”
林云反問道：“你呢？請問你能進入二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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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翔聞言老臉一紅，他會試排名在三百開外，只怕殿試的排名也是三甲靠后。
方鴻毅見狀站出來打圓場，道：“林云，我聽說丁遠南和秦嘯庭都從暹羅國回來了？”
林云點頭道：“正是。遠南如今在京營左武衛擔任參將。秦嘯庭則在右武衛擔任參將。”
方鴻毅羨慕地道：“早知他們升職如此快，我也去從軍好了。”
唐式微：“沒有進士功名在身，將來只怕難以進入六部任職，更別提入閣了。”
方鴻毅：“總比外放做個小縣令好多了。”
唐式微一聽這話，頓時就沉默了，方鴻毅幾人會試的成績大都排在兩百名開外，能進二甲的機會確實不大。以后授官，能撈到一個七品縣令就是走運了。
眾人正交談時，不知是誰在人群中喊了一聲，“快看，放榜了。”
林云扭頭看去，就見一隊大內侍衛簇擁著幾個制敕房的官員走出來，準備宣布殿試排名。
林云昨天聽林如海說過，殿試在長安左門外先公排名，稍后還有個金殿唱名，殿試前三名狀元、榜眼，探花會被天子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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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別的士子，就只能在金殿外謝恩，連天子的面都見不到。
士子們都圍攏到近前，安靜地等候官員宣布排名。
為首的制敕房官員手捧金冊，大聲念道：“一甲第一名，趙霖，金陵~”
現場波瀾不驚，這個結果早在士子們的預料之中。不過，人群里還是有不少人將目光投注到林云身上，有同情的，也有惋惜的，自然也少不了幸災樂禍的。
其實，歷屆會元不是狀元的人多了。只是林云在京城的名氣太盛，在殿試前，士子們都覺得他這個狀元幾乎是十拿九穩的。
制敕房的官員繼續念道：“一甲第二名，唐式微，北直隸宛平縣。”
“啊！”
人群中發出一聲驚呼，唐式微會試只是第八名，現在一躍成了榜眼，這讓排在他前面幾位士子情何以堪。
林云瞅向站在人群中的孫兆麟，見他的臉色有點蒼白，可見他對自己的排名期許很高，現在接連受挫，將他打擊得不輕。
“一甲第三名，林云，南直隸蘇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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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場又是一陣騷動，士子們全都有點發懵，不是說林云已經被內閣幾位大佬判了死刑嗎？他怎么又反轉了。
林云心里也是五味雜陳，林如海就是探花郎，現在至德帝又將他點為探花，這是在暗示他要向林如海學習嗎？
人群中，不知是誰說了一聲，“一門雙探花呀！“
“是呀，林家竟然出了兩個探花郎。”
制敕房的官員繼續念道：“二甲第一名，溫應星，南直隸金陵~”
二甲第二名關鑫巖，北直隸順天府~”
…
“二甲第十一名孫兆麟，廣東~”
終于聽到了孫兆麟的名字，林云長舒了一口氣，二甲第十一名，可以留在京城任職，孫兆麟的仕途并沒有受太大的影響。
上官杰是二甲第三十六名。杜紹軒在三甲靠后的排名，估計想在第一批外放擔任縣令都有點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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