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想捐官？”歐萌萌想想，確定了一下。
“可不，他二十了，現在讀書考學，只怕也晚了，想著要不，邊干邊學，怎么說也是出身榮府，萬不會墮了老爺們名聲。”
“可別，那兩家伙能顧好自己就不錯了，你家榮小子不是從小聰明嗎？生下來就放了出去，怎么二十了，連個秀才都沒考上？”歐萌萌忙擺手，拿誰說話，也別拿賈赦和賈政啊，賴家和賈雨村可是一路人，都是那種反骨仔，就像現在的賴嬤嬤，只怕她一輩子最恨的，就是賈母了。
賴嬤嬤的臉又僵硬了一下，剛自己說讀書晚了，現在老太太直接說，這是生下來就放過出去孩子，到二十了，還沒考上秀才，這算誰的過錯。
“才蓉大奶奶也說了，我們這樣的出身，是不能科舉的。”賴嬤嬤定了一下神，才低聲說道。
“為什么？”歐萌萌忙看向了琥珀，“去叫大姑娘，二奶奶和蓉大奶奶。”
很快，三人進來，看到賴嬤嬤，三人也了然，行了禮，王熙鳳忙笑盈盈的看著賴嬤嬤，“嬤嬤真是，合著我們說的都是放屁，還要來跟老太太再說一道。”
“哪能呢，奴才，好容易來了，自是要見見老太太，給老太太請了安才能安心不是。”賴嬤嬤有點尷尬了，只能硬著頭皮陪笑道。
“怎么回事？”歐萌萌轉向了秦可卿。
“您一片好心，想著放賴家那小子出籍，好歹再傳兩代，說不得就真的改換門庭了。不過，現在賴嬤嬤，賴大兩口子還是奴籍，按律，賴家那小子不許科舉，縱是捐官，也要身家清白，上寫三代的。”秦可卿笑了，柔柔的跟歐萌萌解釋著。（參見賈蓉捐官的格式，不但要寫自己，還要寫父親，祖父的基本情況。）
“主要是，賴尚榮若是能讀書，才高八斗，就缺一個機會，怎么著，孫女也會幫他們一把的。現在是為了捐官，賴家縱是幾輩子，攢的錢也是有數的，真的捐個虛職沒用，捐個實職，那銀子可就是不是賴家能負擔的。所以才兒孫女和賴嬤嬤說，不如讓賴尚榮去鋪子里做學徒，回頭選個清白人家的姑娘，著子孫繼為好。”元春忙笑著和歐萌萌說道。
“現在也不是國公爺在的時候了，大老爺、二老爺我也和他們講明了，要夾著尾巴做人。所以這會子，倒不敢亂幫你了。”歐萌萌點頭，沉吟了一下，“榮哥兒若是不是讀書的料，還是別費事了，有那個錢，不如用來給他買田買地，從這代起，耕讀傳家，想改換門廷也就是問題了。”
“就是，前兒，寶玉房里的襲人找了孫媳婦，說想回來干活。”王熙鳳忙讓人拿了杌子，讓賴嬤嬤坐下，“她是平民出身，家里有娘老子，還有哥哥。說之前家里已經緩過來了，老太太就免了她的身價，讓她家去團聚了。這才幾個月，回來說，家里日子不好過，母親身子不好，哥哥還要娶嫂子。如今，府里不留外人，不是家生的，一律不許進府了，我也沒法。只能讓她回去！多好的孩子啊。所以，賴嬤嬤，為子孫繼當然好，不過呢，你們世代在府里，日子過得安穩，哪里知道外頭的兇險。所以您也別說我咒您，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您這樣，好好日子過著，也是托了府里的福，真的為了賴尚榮，全家脫籍，雖說為了世代的情份，倒也不會攔，但這么一大家子人，將來怎么辦？”
歐萌萌都想笑了，覺得王熙鳳倒是人才了，看看這話說的，襲人回府的事，她也是知道的，不過當初好容易才趕出去的，現在怎么會讓他們再回來，襲人回來了，不是讓其它人找到機會了。
所以王熙鳳都不用回歐萌萌，直接就辦了。再說了，府里這些丫頭婆子，還沒怎么樣，一搜東西，平均都有二、三百金，查查他們賬，數字都合不到一塊。
要知道丫頭、婆子領月錢、收賞錢，都是有賬可查的，若是賬目把你進府起到查賬時所有收益一合攏，就算一直不吃不喝，全額留下了，那么，超出的部分又哪來的？
這些日子，歐萌萌就是從這些小事抓起，逼著那些丫頭、婆子們真的努力學認字了。因為認了字，就能自己記賬，可以說明來源。行動力大的驚人。
因為府里的規矩是，以后，可以把自己存的銀子大大方方的放好，只要有賬目證明，這錢就是得的月錢，加上過年過節的賞賜。那么，這些錢就可以帶出府去，也用不著私藏。這就是你勞動所得。
不然，賴家為何要急，不急不行。賴家幾輩子的錢，加起來，也不可能有今天的產業。所以，他們必須快點行動起來。
之前也沒想讓賴尚榮捐個官，但冷子興就平民，不是就被抄了，人也被關了。所以，一定要賴尚榮當官，只有當了官，才能保護他們的財產。
現在就是看誰能先急了。
“就是，你啊，一輩子就是為兒孫操心，多大歲數了。現在日子都過順了，賴大兩口子一個月十兩銀子不止吧？又還年輕，幫襯著子孫，總比失了飯折子，全家指著個抓不著的官位好。”歐萌萌笑了，柔聲對賴嬤嬤說道。
“您不是也出來了嗎？把敗家的媳婦關了，自己重新訓孫子孫女。”賴嬤嬤抬頭看著歐萌萌，沖口而出。
“我是兒孫不爭氣，也是孫女們太可愛了。”歐萌萌笑了笑，也不生氣。
她其實是知道賴嬤嬤恨賈母的，年輕時，誰沒點花花腸腸子，結果賈母把她許給了代善的長隨，結果那比代善死得還早，畢竟代善身體不好，是從軍造成的。而長隨的只怕更糟，畢竟主子有難，長隨更難活命。所以賴嬤嬤覺得自己丈夫是為了代善而死，也不算遷怒。
一邊看別人錦衣玉食優榮到老，而她苦扒苦熬，一輩子靠著奉承賈母過活，辛苦帶大兩個兒子，到了老，還得被這些年輕的主子作賤，她怎么不恨？
歐萌萌其實是理解的，不過她只是理解，卻不覺得賴嬤嬤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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