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舊英俊瀟灑，舉止優雅；她也依舊青春靚麗，亭亭玉立。
只不過十年的歲月，足夠磨滅太多東西。
葉星辰望著她，嘴唇輕抿。
“嗨，星辰~”
葉星辰收回視線，看向面前朝思暮想的女孩。
“星辰，好久不見。”凌依然淺笑盈盈地說，“你還好嗎？”
葉星辰淡淡一笑：“嗯。”
凌依然頓了頓，接著又問：“那你呢，過得好嗎？”
葉星辰笑笑：“也不錯。”
凌依然沉默片刻，忽然嘆口氣：“我過得很糟糕。”
葉星辰微愕。
“你知道嗎，我現在連吃飯都困難。”凌依然低垂著眸子，輕咬嘴唇，“我媽的病，一直都治不好，現在已經臥床不起了。我爸每天忙工作，根本就沒時間管我，我弟弟還在上初中，也沒人照顧。”
凌依然聲音漸漸哽咽，“我真的不明白，我媽明明什么壞事都沒干，為什么要遭報應呢？”
葉星辰看著她，半晌后才開口：“人各有命，你不用想太多。”
“我不想想，可我控制不住……”凌依然哭了，淚水漣漣，“我每天都很痛苦。你說老天爺為什么這么狠心呢？我媽做了什么孽，要讓她遭受這種懲罰……”
葉星辰握緊拳頭。
他不知該如何安慰她，他不是神仙，無力解決任何問題。
良久，葉星辰才說：“凌阿姨會好起來的。”
凌依然抬頭看他，目光中帶著祈求：“星辰，你能陪我去醫院看看她嗎？”
“好。”葉星辰點頭，“正好今天是周末，我有空。”
“謝謝。”凌依然抹掉臉上的淚珠，深呼吸了好幾次，努力讓情緒穩定下來，“我們走吧。”
葉星辰點點頭，轉身離開。
他不會哄人，也不愿意討好任何人，他不擅長表達感情。他唯獨對凌依然，是發自肺腑的疼惜。
兩人打車來到a城著名的醫院，凌依然推著輪椅進入住院樓。
住院樓下，掛著“vip專區”的牌子，葉星辰注意到，這里的護士服裝都比較統一、顏色素凈、妝容清爽簡單，與外面的大廳形成鮮明對比，仿佛這里的主治醫師和護士都是高品質員工。
凌依然將輪椅停放在電梯旁邊，按了按鈕，等待電梯上來。
“星辰，”她突然開口說道，“你最近怎么樣？”
“我？我很好，不勞你費心。”
“不是關于你的事情。”凌依然低下頭，喃喃道，“我只是想問問，這些年你有沒有交過女朋友。”
葉星辰怔了怔，“我沒有。”
“真的？”凌依然有些懷疑。
“當然是真的。”葉星辰平靜地說，“我不會騙你。”
“那......你為什么不結婚？”凌依然小心翼翼地問，“我記得，你好像比我大五歲。”
葉星辰聞言，淡然一笑：“你忘了嗎？我已經畢業了。”
凌依然恍惚想起來，她曾經問過葉星辰，什么時候結婚？
葉星辰告訴她，他暫時沒有找女朋友的打算，因此不需要早早結婚。
“那......你為什么要來a城讀研呢？”凌依然問，“我記得你原先是b大的，你們那兒不是更適合你嗎？”
葉星辰說：“b大離這里遠。而且我不想被束縛住。”
“其實，我覺得你的理想并不局限于讀博士，我覺得你完全可以去國外深造。”
葉星辰微笑著搖搖頭：“我已經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學術界了，不會去國外深造了。”
凌依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你呢？”葉星辰反問她，“為什么要選擇出國念書？”
“因為我喜歡外國的文化。”凌依然說，“而且我的母校，距離這里更近一點。”
兩人閑聊了一陣，電梯終于抵達頂層，門緩緩打開。
凌依然率先踏入電梯，對葉星辰擺擺手：“再見啦星辰。”
葉星辰站在電梯口，看著凌依然的背影逐漸消失，忍不住嘆息。
這個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于親生父母雙亡，而你卻連自己的仇人究竟是誰都不知道。
凌依然從醫院回家，途徑街邊的咖啡館，她忽然叫司機停車。
凌依然買了杯咖啡，坐在咖啡館靠窗的位置，慢慢喝著。
咖啡暖融融的香氣彌漫在她四周，她閉上眼睛，似乎嗅到了花香，嗅到了綠草香，嗅到了陽光味......
“凌小姐？”
凌依然睜開眼睛，驚訝地看著坐在對面的男人。
男人戴著鴨舌帽和墨鏡，遮擋住半張臉，露在外面的部分輪廓非常模糊。
但是，凌依然認識他，他是葉星辰的哥哥葉星輝。
她曾經見過他。
葉星輝摘下帽子，微微一笑，說：“好巧，你怎么會在這里？”
凌依然回答：“路過。”
“路過？”葉星輝似乎不相信。
“嗯，我剛剛參加同學聚會回來。”
葉星輝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那還挺巧。”
凌依然微微頷首。
兩人之間陷入短暫的尷尬，凌依然想找點話題，于是說：“我聽說，你是星辰的哥哥？”
“對。”葉星輝點點頭，“我叫葉星輝。”
“你們兄妹倆長得倒是很像。”凌依然說，“你和星辰長得差別不大，你們倆的性格應該也差不多。”
葉星輝笑了笑：“是嗎？”
凌依然笑笑，說：“其實你們兄妹倆的性格，跟星辰爸爸一點兒也不像。”
“哦？”
“星辰的爸爸是個特別溫柔的人，而且特別細心。”凌依然說，“他很少跟星辰吵架，更舍不得罵星辰，只會叮囑她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不許熬夜玩游戲、不許挑食、不許吃冰淇淋。星辰的爸爸對星辰真的是太寵愛了。”
葉星輝微笑著：“我爸爸確實很寵星辰。”
凌依然頓了頓，說：“我爸爸從前也總是這么寵愛我的。我記得我三歲的時候，我爸爸送給我一輛新車，我開得不好，就跑到路上追尾了，撞得車燈都碎了。我爸爸趕緊開車帶我去修理廠修車，他把我抱在腿上，拿著修理費的單據給我數錢，那場景真的是......唉！我現在還記得很清楚。”
葉星輝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道：“凌小姐別難過了。”
“我不難過。”凌依然笑了笑，繼續說道，“我爸爸后來還幫我報銷了修理費。”
“你爸爸是個好人。”
凌依然望向窗外，輕聲道：“其實我爸爸也是個好人。他很愛我媽媽，對我們姐弟幾個也非常好。我和弟弟妹妹都很愛他，也很崇拜他，甚至超越了我的爺爺奶奶。”
葉星輝說：“我聽說他是個很厲害的人物。”
“是啊。”凌依然神采奕奕，“他很優秀，也是個很偉大的人。”
“能夠成為您父親這樣的人，是件幸福的事。”
凌依然點點頭，“他是一個特別值得尊敬的人。他很聰明、很勇敢，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英雄？”
“對，英雄。”凌依然的眸中閃爍著憧憬的光芒，“在我的童年中，爸爸永遠是最耀眼的存在，他教育我、照顧我、保護我，讓我感受到了無盡的安全感。我很喜歡爸爸，但是我也很崇拜他，希望有朝一日，我可以和他一樣優秀。”
“那一定可以。”
凌依然笑了笑：“我現在就在努力做他期望的那個人。”
她說這句話的語氣，有著與生俱來的驕傲。
“您一定可以的。”
凌依然笑容燦爛：“謝謝。”
“您是不是遇到麻煩事了？”葉星辰問。
“是呀，有點小麻煩。”凌依然說著，又笑起來，“不過沒關系，都會解決的。”
“如果需要幫助，隨時可以聯系我。”葉星辰誠懇地說。
“我知道，謝謝。”凌依然說，“對了，你今天去醫院干嘛？”
葉星辰沉默片刻，說：“去復查。”
“復查？”凌依然疑惑地皺眉，“檢查身體？”
“嗯。”葉星辰淡淡地笑了笑，“我的病已經治好了，我媽媽也放寬了心。”
“原來如此。”
“凌小姐，”葉星辰說，“雖然不知道你為什么對我這么感興趣，但我還是希望你能相信科學，相信疾病是可以痊愈的。”
凌依然怔了怔，旋即釋懷地笑了笑：“我知道。我一直堅持這個觀點。我只是比較好奇，你是怎么治好病的？”
葉星辰平靜地說：“用藥。我在美國留學的時候，主攻的專業就是腦外科。”
“怪不得。”凌依然恍然大悟。
葉星辰又笑了笑：“不過我現在轉行學金融了。”
“金融也很好，尤其是管理方面。”凌依然由衷贊嘆道，“葉先生真是個人才。”
“凌小姐謬贊了。”葉星辰謙虛地說，“我只是恰好懂一些，所以才敢冒險試試。我也是在賭博，萬一輸了，我的公司恐怕就要宣告破產了。”
凌依然笑起來，伸手按了服務鈴：“請進吧。”
服務員推門走進來：“兩位要用餐嗎？”
“嗯。”
“請問二位想吃什么？”
葉星輝說：“你看著辦吧，凌小姐喜歡什么菜式，就點什么菜式。”
服務員說：“好的，稍等。”
“我要一份水煮魚，一份青椒炒肉絲，再來兩碗牛肉湯吧。”
“兩位稍等，馬上上菜。”服務員離開了。
“這家店的招牌菜是水煮魚，我以前常來。”凌依然說，“你呢？”
“我也常來。”葉星辰說，“以前我每次來都會給自己叫兩盤水煮魚，因為我爸爸愛吃。”
“你父親也喜歡吃水煮魚？”
“對。”
“那可能是他的習慣，或者是遺傳。”
“我也是這么想的。”葉星辰說著，抬腕看了看表，“時間不早了，我們結賬吧。”
凌依然點點頭。
“你的朋友們還沒吃完？”
“嗯。”
“那我陪你們一起吃飯吧。”
“這樣不太合適，畢竟……”
“沒關系，我只是想見識見識凌小姐的朋友，并沒有其它意思。”葉星辰說。
凌依然略作猶豫，終于點頭：“那好吧。”
葉星輝起身，替她付款。
兩人走出餐廳，正準備分開的時候，迎面卻碰到了幾名男女，穿得衣冠楚楚，一看便知是某個高檔酒樓里的客人。
那幾個客人似乎剛吃飽，正往外走。
“喲，這不是凌小姐么？”
一個染著紅發的男子走過來，沖著凌依然吹口哨。
凌依然認識這個人，這是她在國內讀高中時曾經同班的校霸——王志飛。
她厭惡地瞥了一眼王志飛，冷冷地說：“王志飛，你又來欺負我了？”
“哈哈哈哈，瞧你這話說的。”王志飛大笑道，“咱倆誰欺負誰還不一定吶！”
另外幾個男生也跟著哄笑起來。
“你少在這兒裝蒜，上次打架斗毆被關禁閉的人是誰？”王志飛嘲諷地說，“我們這邊的人都快傳遍啦！”
凌依然冷哼了一聲：“你們那群混蛋就是喜歡背后嚼舌根！”
“嘿嘿。”王志飛冷笑，“不過我勸你最近老實一點兒，別整天惹事。否則下次我們可沒那么輕易饒了你！”
“你們想怎么樣？”凌依然怒視著王志飛，“你不就仗著人多么？”
“我們當然不能動粗了，畢竟我們可都是良民。”王志飛說，“可是如果有一天我們失蹤了，警察找上門來，你覺得他們會找誰？”
凌依然臉色變了變，咬牙切齒道：“你威脅我？”
“這哪兒算是威脅。”王志飛笑嘻嘻的，“只是善意的提醒而已。”
說完之后，他拍拍凌依然的肩膀，帶著兄弟們揚長而去。
葉星辰看著這一幕，心里五味雜陳。
她從沒見過凌依然露出這種軟弱的表情。
她一向強勢獨立，連哭泣都不肯流淚。
她是一個極富韌性的女孩，她總是樂觀積極的的面對生活，從未妥協退縮，也從未示弱低頭。
而今晚，她居然露出了怯懦和膽怯。
葉星辰握緊了拳頭，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強烈的恨意。
憑什么，憑什么她們可以肆無忌憚地傷害凌依然？
她們難道就沒有半點羞恥之心嗎？
王志飛等人走后，凌依然重新恢復成了那個強硬而獨立的女孩。
“走吧。”她微笑著看向葉星辰。
“哦。”葉星辰應道，目光落在凌依然的腳踝處，“凌小姐，你的鞋跟好像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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