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在了大門口，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陳小旭被顧北抱了下來，緊跟著李素芬和王元熙也抱著剛剛有了名字的顧茗和顧芊，小心翼翼的進了院子。
“都說了讓你在醫院多住些日子，你非得急著出院，看看，又趕上下雪了，回頭落下月子病，有你吃苦的時候。”
顧北絮絮叨叨的，腳下卻一點兒都不滿，穿過垂花門，沿著抄手游廊，進了正房屋。
顧孝武和陳強在家，早就把暖氣給燒的熱乎乎的。
“有完沒完啊！一路上就聽你嘮叨個沒完。”
進了屋，陳小旭趕緊把扣在她腦袋上的帽子掀開，就這么一會兒的工夫，被悶得喘氣都費勁。
“要不是過年，我急著回來干嘛？”
因為是雙胞胎的緣故，本來按照計劃，顧北是想讓陳小旭和孩子在醫院里住上半個月的。
可陳小旭說什么都不答應，這兩天一直鬧脾氣，吵著嚷著非得回家過年。
沒辦法，在醫院里住了三天，全家人都拗不過陳小旭，只能帶著孩子回來了。
“爸爸！媽媽！弟弟和妹妹呢！？”
陳小旭在醫院里鬧別扭，小雪在家里也不消停，因為這幾天一直斷斷續續的下雪，實在是沒法帶著她去醫院，可把老顧同志給累壞了。
聽到顧北和陳小旭的聲音，小雪便從里間屋跑了出來，嚷嚷著要看弟弟妹妹。
“這兒呢，這兒呢，小雪，快看，這就是妹妹！”
李素芬說著，蹲下來，將懷里抱著的包裹卷遞到了小雪的面前。
掀開蓋在孩子臉上的一角，露出一張還沒長開的小臉兒。
小雪仔仔細細的看了半晌，隨后好奇的看向了李素芬：“奶奶騙人，這不是妹妹，是猴子！”
猴子？
顧北一聽就笑了，顧不上解釋，先把陳小旭給送進了屋。
一幫人又是一通忙活，總算是給陳小旭搭了一個暖和的窩。
“你就任性吧！剛生完孩子就見風，回頭等你歲數大了，看你怎么辦？”
王元熙心疼女兒，可自己生的自己最了解，用她的話來說，這死丫頭從小就是個寧喪種。
“媽！顧北嘮叨完，你又嘮叨，差不多得了，我這不是沒事兒嘛！”
“現在沒事兒，以后呢？”
王元熙說著，照著陳小旭的胳膊就是一巴掌。
“啊！”
陳小旭驚叫一聲，滿臉的委屈，看到一旁的顧北居然還在笑，氣得抓起枕頭就要扔過去。
“別鬧！”
王元熙把枕頭搶過來放好。
“趕緊躺下！”
陳小旭滿臉的不情愿：“媽，不讓洗澡，你好歹拿個濕毛巾讓我擦擦啊！”
她是個愛干凈的，這幾天在醫院里窩著，身上都癢癢，頭發更是亂糟糟的，還有一股怪味兒。
“擦什么擦，忍著，我告訴你，這些日子你給我老實點兒，什么時候出了月子，什么時候再洗！”
這時候，李素芬也抱著顧芊進來了。
“小旭，要不讓芊芊再試試！”
陳小旭到現在還沒下奶，之前生小雪的時候，奶水雖然不是很多，但也能對付一半，可到了顧茗和顧芊，愣是一點兒都沒有。
這三天在醫院，一直拿奶粉對付著。
陳小旭趕緊把顧芊接過去，雖然是妹妹，但明顯顧芊要比顧茗更活潑，嘴上的力氣也更大。
“小北，你也別閑著，趕緊去買條大鯽魚燉湯，有豬蹄也買幾個。”
顧北應了一聲，穿好衣服出了門。
剛到門口，又被顧孝武給叫住了。
“小北，孩子的戶口，回頭想著點兒抓緊辦了。”
“爸，您放心，我都跟三哥打好招呼了，他有朋友，到時候交點兒罰款就能辦。”
顧孝武點點頭：“還有啊！在醫院的時候，咱們給搪塞過去了，回頭街道和計生辦的人肯定又得來家里做動員，你……”
顧北知道，顧孝武說的是做絕育手術的事。
之前在醫院的時候，差點兒就被逼著做了，還是顧北鬼主意多，讓陳小旭連著抽了兩根煙。
一個不會抽煙的人，連著兩根煙下去，立刻頭暈腦脹的，血壓蹭蹭往上漲，醫院的人檢查過后，陳小旭的情況明顯沒法做手術，雖然知道是這家人搞的鬼，可也沒辦法。
政策雖然要遵守，可也不能拿老百姓的生命安全開玩笑。
只是現在到家了，小腳偵緝隊知道情況之后，肯定要往上報，到時候，必定有人來催著他們兩口子去做絕育。
要么陳小旭，要么就是顧北。
開什么玩笑！
顧北才30歲，陳小旭也年輕著呢，而且，在身體里七搞八搞的，誰知道會不會有影響。
“爸！用不著擔心，就是多罰點兒錢的事，我都安排好了！”
聽到顧北這么說，顧孝武點點頭，也就沒再說什么。
“行了，抓緊去買東西吧！”
離胡同不遠就有個農貿市場，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里面的貨也特別的全，現在京城已經全面取消了所有票證，顧北很容易就買到了燉湯的鯽魚和豬蹄。
拎著回家，收拾干凈，顧北雖然不會做飯，但是殺魚卻難不倒他。
當年顧孝武和李素芬被下放，顧北能拉扯著顧南長大，一些生存技能還是勉強會的。
“又腥又苦的！”
奶白色的湯端到面前，陳小旭只喝了一口，差點兒全都噴出來。
說起來，這產婦的月子湯，好像不腥不苦就沒有功效了。
明明李素芬和王元熙都是廚藝高手，可唯獨給陳小旭準備的鯽魚湯，那是怎么難喝怎么來。
“不喝行不行啊？”
陳小旭白胖白胖的臉都皺到了一塊兒，但是眼瞅著親媽和婆婆在一旁虎視眈眈的，顯然請求得不到通過。
這一刻，她的家庭地位再度急劇下降，為了顧家的兩個新成員，甭管是親媽，還是婆婆，對她都沒了憐憫之心。
趕緊喝，我孫子（外孫）和孫女（外孫女）還等著吃飯呢。
唉……
沒奈何，陳小旭也只能強撐著，把一碗足以讓她半夜想起來還渾身顫抖的鯽魚湯，一口氣全都灌了下去。
喝完，還賭氣的亮了一下碗底。
看看，沒打折扣！
“這就對了，快躺著吧！”
“躺下，躺下，小心點兒啊，別壓著孩子了！”
陳小旭撇著嘴，歪頭看了眼顧茗和顧芊，不怪小雪覺得丑，看過一眼之后，就沒了興趣，她也覺得不好看。
“媽！孩子什么時候能長開了啊，太丑了！”
啪！
王元熙一巴掌拍在了陳小旭的肩膀上。
“有點兒正經的沒有，哪丑了？多好看啊！看看孩子這眼睛，這嘴，尤其這鼻子，都隨了小北，鼻子要是隨你就玩了。”
呃……
我被嫌棄了嗎？
陳小旭一臉懵：“隨我怎么了？顧北，我長得丑嗎？”
啊？
顧北正在一旁看熱鬧呢，聞言忙道：“不丑，不丑，在我這兒你最好看！”
咦……
陳小陽和顧南一臉嫌棄的看著顧北，這肉麻的話，是咋通過聲帶發出來的。
陳小旭倒是很高興，只是一想到自己現在的體重，剛好起來的心情，瞬間毀滅。
入院的時候，她稱過體重，足足一百四十五斤，還高高的。
這分量差不多是她結婚前的兩倍了。
咋往下減啊！
接下來還得坐月子，一個月里，少不了要被親媽和婆婆灌營養，那體重還不得一路狂飆啊！
“老顧，家里還缺什么嗎？”
忙活完孩子，李素芬又去找了顧孝武，明天就是大年三十，既然回來了，就得熱熱鬧鬧的過這個年。
尤其是，今年顧家又添人進口，一個大孫子，一個大孫女，李素芬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老三和小李這些日子沒少往家里送東西，都在前面倒座房里擱著，我瞧著也不差什么了，小北，要不你再去看看，缺什么抓緊買。”
顧北答應一聲，隨后又去了前院兒。
雪依然沒停，院子里已經鋪了厚厚的一層。
進倒座房檢查了一番，蔬菜、肉、海鮮，還有各種熟食，就連過年要放的鞭炮都給備齊了。
據說，已經有人提議過年期間，城市里禁止燃放煙花爆竹了，這號人就該送到年獸的嘴里去。
“爸、媽，我看著也不差什么了，待會兒我在去市場買把嫩韭菜，留著明天夜里包餃子吃！”
三十夜里要吃素餡兒的餃子，代表著素凈的過一年。
“行！趁著雪還不大，你快去快回。”
顧北只好又去了菜市場，因為利民蔬菜公司在京城周圍，還有河北的一些地方大規模的開發暖棚蔬菜，現在京城的市場上，反季節的蔬菜種類非常多。
大冬天的想要吃上嫩韭菜也并非難事。
就是……
真特么貴啊！
“喂！李哥啊！對，回來了，孩子也到家了。”
買完韭菜，正往家里趕，顧北接到了李成儒的電話。
“別說當哥哥的不想著你，有人送我一只灘羊，待會兒給你送一半過去，給弟妹補補身子！”
“你快別折騰了，下著雪呢，路上滑，等回頭天晴了再說！”
“你就甭管了，我待會兒就過去。”
說完就掛斷了電話，等顧北回到家的時候，李成儒已經先他一步到了。
這廝最近也收了好幾處四合院，正住著的那套，距離顧北家并不遠。
“都說不用了，你留著給大海吃唄！”
大海是李成儒的兒子。
后來也做了演員，只是好像跟李成儒的關系并不好。
但現在李成儒還沒離婚，不過這家伙在外面一直不消停。
之前在小日子的時候，顧北就撞見好幾次。
不過那都是人家的私事，就像馮褲子和徐凡一樣，顧北懶得過問，也根本管不著。
“家里好東西多著呢，我兒子不缺嘴。”
得嘞！
人家都這么說了，顧北也只能接受好意，倆人打著一只洗剝干凈的羊進了倒座房，直接扔進了冰柜里。
“我待不住，還得給好幾位送禮呢！”
李成儒現如今算是徹底抖起來了，依戀服飾的臺前大老板，再加上跟顧北去小日子走了一遭，賺了好幾百萬美刀，口袋寬敞，更是廣結各路英雄好漢。
“行！你忙著吧！”
“對了，咱們哪天聚聚啊！你、我、馬三兒，還有白朗，一年到頭都在忙，趁著過年，聚聚喝一頓啊！”
“你安排吧！我聽信兒就行了！”
李成儒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顧北回了正房屋。
“剛才聽前面鬧哄哄的干嘛呢？”
李素芬隨口問了一句。
“李成儒來了，送了一只羊，都收拾好了，讓我扔冰柜了！”
正帶著小雪“欺負”倆新生兒的陳小旭聞言，眼睛都亮了。
“媽！咱們今天晚上吃涮羊肉吧！我都饞了。”
王元熙正看著小雪不停往弟弟妹妹臉上戳的小手，把老太太累得夠嗆。
“我看你像羊肉！”
得！
果然在父母的眼里，孩子都是變形金剛，可以隨時隨地隨意的切換各種形態。
我看你像紅燒肉！
我看你像糖葫蘆！
我看你像……
隨心所欲，務必神奇。
最終，陳小旭還是吃上了她心心念念的涮羊肉。
吃過飯，又圍著孩子熱鬧了一會兒，眼瞅著孩子犯困，趕緊各回各屋。
王元熙要照看著陳小旭和孩子，顧北則被發配去了西廂房。
一夜無話，次日……
天還沒亮，鞭炮聲便在整個四九城的各個角落炸響了。
91年的最后一天，人們要用最為熱鬧的方式來送別。
幾乎是在第一聲鞭炮聲響時，顧北便條件反射一般的醒了，迷迷糊糊的起床穿衣服，等他出來的時候，正房屋和東廂房也都亮了燈。
雪又下上了，昨天晚飯前，顧北剛剛清理過的，又成了無用功。
“媽！孩子和小旭醒了嗎？”
王元熙也起來了，聞言道：“起了，這倆孩子是真能折騰，小旭也沒睡好！”
顧北聽了，趕緊小跑著去正房屋看了一眼，倆孩子正在包裹卷里蛄蛹呢。
“沒睡好？”
陳小旭無精打采的點點頭，也不知道是鯽魚湯的威力，還是涮羊肉的功勞，陳小旭昨天夜里下奶了。
“趕緊把炮放了，跟我一塊兒看孩子！”
叮……當……
鞭炮的爆炸聲在顧家院子里也熱鬧了起來。
又是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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