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見你,你不知道嗎?”
洪康呆呆地站在一扇緊閉著的木門前。
他聽著里面陳芳帶著哭腔的喊聲。
他微微攥緊拳頭。
“我知道,但是我還是想見你一面。”
當年,他們兩個都走在人生的岔口上。
洪康選擇了出國留學,而陳芳,他的初戀,則選擇留在國內。
“我不想見你!”
陳芳紅著眼睛,她站在門前,右手放在門把手上。
她想開,想見到門外的那個混蛋。
但是...過去的事情,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她的心里面。
那天雨夜,她哭著打電話給洪康,讓他不要走,讓他陪著自己。
那段時間,是她人生中最陰暗的時刻。
母親的意外去世,讓本就是單親家庭的她,瞬間沒有依靠。
她想讓他留下來啊!
后來,那天雨夜的對話,她回想了很多次。
帶著哭腔的她,撕心裂肺地在電話里懇求洪康留下。
這幾年,經歷了更多事后。
她逐漸明白,洪康當時去留學的做法是對的。
她也漸漸地將他藏起來。
可是當她再次遇到洪康的時候,往事種種,依舊涌上心頭。
“你為什么要回來呢?”
陳芳的額頭靠在門上,兩行眼淚,順著臉頰流到下巴。
“啪嗒”滴在地板上。
洪康將手按在門上,幾年過去,他已不再是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
“洪康!你好好在國外待著!以后就不要再回來見我了!”
這是陳芳在電話里跟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他仍然清晰地記得,電話里,女孩哭得撕心裂肺的聲音,還有淅淅瀝瀝的雨聲。
但是當時,洪康并不知道陳芳后來發生的那些事。
他只想去國外留學,然后回國內找份好工作,再將她娶進門。
洪康家里很窮,從小吃百家飯長大的。
穿的都是被人穿剩下的衣服。
所以當他得到交換生的名額后,他義無反顧地前往國外。
現在,他確實有了一份收入不菲的工作,但是他將那個女孩,弄丟了。
等到他意外得知當時陳芳為什么一定要自己留下來的時候,他罕見地心慌。
那是他人生中的第二次將自己灌醉。
第一次是陳芳跟他分手的時候。
若不是一起跟他留學的同學,將他從馬路上背回宿舍。
估計那天,他就要被凍死在街頭。
“我...”
洪康動了動嘴唇,他咬咬牙。
“我..后來才知道,你當時發生的事。”
陳芳身體一顫,當時她得知母親的意外后,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洪康。
但是,當時他已經去了國外。
無線電話讓兩人清晰地聽到彼此的聲音,聽到彼此的呼吸,卻傳達不到彼此的心意。
于是這一分開,就八年。
陳芳捂著嘴,忍住讓自己不哭出來。
門外,再次響起洪康的聲音。
“這些年,我一直沒找對象,但我也不敢來見你。”
陳芳緩緩蹲在地上,將臉埋進膝蓋,無聲啜泣。
“等到我得知那時候的事后,我忍不住過來。”
“但是...”
洪康苦笑一聲。
他想起那個少年跟他說的。
那你為什么要學之前的自己呢?
如果當時,他買張飛機票回來找他的女孩,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雨夜,失去母親的女孩,抱著電話,哭喊著,讓自己回來。
而電話那邊的自己,卻一直保持沉默。
“沒有但是...我現在回來了,就是想要見你。”
手上傳來冰冷的溫度,讓他回想起那天分手后,冷冷清清的街道。
那時候的他們,到底是誰對誰錯呢?
他們同時處于人生的分岔口。
為了改變家境,洪康選擇出國。
而女孩,失去了她最愛的兩個人,一夜之間。
如果當時的他們,能有現在的心境,會不會不一樣。
少年時期的一腔孤勇,讓他發狂地愛上女孩。
而后又失去了她。
當得知當年發生的事情后,洪康陷入深深地自責。
當時女孩唯一能想到的人,就只有他啊!
洪康沉默了,門的另外一邊,傳來陳芳斷斷續續的啜泣聲。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但是他不想走,過去,他已經錯過一次了。
“..你現在回來,有什么用啊!”
陳芳帶著哭腔,以她當時的心性,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說那種話。
多年以后,每每想起,心還隱隱作痛。
“咔嚓!”
她將門打開,因為她知道,如果她不將他趕走的話,他是不會走的。
門緩緩推開,紅著眼眶的陳芳,表情淡漠地看著門外的人。
洪康曾想過,再次見到陳芳的話,自己會是怎樣面對她。
現在,當陳芳再一次站在他目前的時候。
他的喉嚨突然泛起一絲苦澀,然后,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愣愣地看著她。
她還是沒變,哭起來的時候,鼻尖總是紅紅的,像顆小草莓。
陳芳看著洪康。
少年的意氣風發已經不再,但變得更加沉穩,還是斯斯文文的樣子,好像從來都不生氣。
“你走吧,我們已經分開了。”
陳芳面無表情地說道。
“當年的事...”
“不用提當年的事,那個時候,我們都還小,不知道該怎樣應對這種事,也無所謂誰對誰錯。”
陳芳抬手將眼角的眼淚擦干凈,然后將臉側過去。
洪康頓了頓,他想要抬起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淚。
卻發現自己沒有這個資格。
“你...還好嗎?”
陳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么多年,他還是那樣。
嘴笨,不太會說話。
“我很好..你呢?”
陳芳還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樣子。
洪康點點頭,露出一絲苦笑。
“還行,我現在在這邊工作。”
“哦!”
兩人同時保持沉默。
“還不走?”
陳芳打破沉默。
洪康看了她一眼,發現她還是側著臉,眼睛看向別處。
“嗯..我先回去了。”
陳芳點點頭,轉頭看向他。
“那路上小心點,再見。”
就在她即將把門關上的時候。
“砰!”
一只大手將門按住,阻止它關上。
陳芳愣愣地看著洪康。
洪康也愣住了,剛才他想都沒想,就將手按在門上。
片刻后,
他看著眼前的女人。
“八年了,我不想再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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