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姑娘們都先不要唱了，咱們抓緊時間干正事。”
王遠對著那一座已經變成一只聚寶盆，四處流淌著黑金的【歸墟】招了招手。
撲棱棱——！
一大群身穿藍色工裝，頭戴白色安全帽的美麗蝶仙，手拉著手從【上古十二尸】的集體夢境中飛了出來。
方才眾人聽到的歌聲可不是什么錯覺，而是這一群躲在夢境中的【蝶仙】們，真的在唱屬于自己的工人歌。
無論是這首歌還是身上的打扮，全都來自于王遠無意間泄露的思緒，被這一群天賦異稟的天人輕松捕獲。
盡管她們從生下來到現在連一歲都不到，根本不理解這首歌的歌詞到底唱的是什么意思。
只知道聽起來朗朗上口，還十分應景。
她們齊齊振動背后兩對亮銀色的華麗蝶翼，身周的那些惡念黑泥，頓時像落在荷葉上的水珠一樣自行滑落。
惡念黑泥的禁忌三：
【若是天性善良，“超我”強大，有良知有道德，可以壓制“本我”之人，即使睡夢中也可毫發無傷。】
這些天人前世本就是聰明正直，善良果敢之人，個個陰德充沛，轉生天人后自然可以完全免疫惡念黑泥的影響。
正是最適合跟惡念黑泥打交道的天賜打工人！
被慧眼識人的王老板親自點將，將百十號蝶仙編入“歸墟大油田建設兵團”。
在手握【大道至簡】防衛夢境中那些天外來敵的同時，也自然而然成為了第一批光榮的“石油工人”。
“得令！”
一群躍躍欲試的小姑娘在王遠和凰嫵面前整整齊齊地排成兩排，裝模作樣地一起行了一個軍禮。
隨即，手中掐訣，齊聲頌道：
“坎宮北帝，江河海潨。騰騰布水，淼淼波洪。龍神變現，泛逆波淙。九帝御子，雨伯風童。北方使者，引水輪東。
急急如律令，敕！”
【天人·蝶仙】這個族群的集體夢境，頓時在全體族人的控制下。
漸漸變成了一條一頭連接【歸墟大油田】，一頭連接著度朔山發電廠的“輸油”管道。
一道經過【歸墟】緩沖，早已宣泄掉狂暴水勢的黑色水流，立刻沿著這一條管道飛速流入發電廠預設的陣局中。
王遠一步跨出，黑漆漆的猙獰鬼門一放一收，瞬間便帶著眾人回到了自家的道場。
站在度朔山山頭，伸手朝著桃花源深處的那座【地戶】一引，輕叱一聲：
“紅蓮業火，引！”
遍布在黃泉路、三途河畔的曼殊沙華紅光大盛。
“騰”的一聲，這種跟天河弱水一樣誕生于“法有元靈”，地下陰司內特有的奇異之火，瞬間便引燃了奔涌而來的惡念黑泥。
熾烈無比的熊熊業火沖天而起，在預設的陣局控制下化作一條數里長的炎炎火龍。
鉆進發電廠內部，用身體卷住前些時日才加班加點制造出來的海量蒸汽設備。
潔白的高壓蒸汽推動葉輪，帶動轉子，將那幾乎無窮無盡的動能，源源不斷地轉化成澎湃的電能。
經由跨越【詭市】門戶的鋁制高壓輸電線傳輸，送往各處終端用電工廠。
這個時候。
主要分部在禹州、岱州沿海地區的數百座工廠也收到了消息。
在【織績仙女】的兩位從神徐文康、小芙指揮下，一齊開動了機器。
工廠里精挑細選的男女工人，早已經完成崗前培訓，鉚著一股勁兒，摩拳擦掌要評上班組的模范標兵。
數不清的紡紗機、織布機、鍛壓機...頓時發出鋼鐵野獸般的轟鳴聲。
道法工業體系也第一次在度朔山和縫紉機地獄之外的地方遍地開花。
而且不同于那些血汗工廠中勞作的妖魔詭怪，根本沒有什么心向人族的人心愿力。
這是第一次有人類自己的工人參與進來。
物質和愿力雙劍合璧，讓已經覆蓋了燕州、禹州、岱州的“龍氣法禁”，也真正從根源上開始開始了的質變。
若是側耳傾聽。
頭頂另一種大洪水發出的“嘩嘩”聲，幾乎完全掩蓋住了從“天門”之后殺奔而來的道化天災。
“從一開始就大力投入研發，夯實技術儲備，調動云樓鬼市和酒色財氣樓，完成資本的原始積累...
幫助大表哥吞并三州，謀取燕、禹、岱三鼎...
將【炳靈公】這位修【太岳九圣登壇法】，走神仙之道的仙人綁上戰車。
苦心謀劃，時至今日終于大功告成！”
感受著人道在潛移默化之間一點點發生的變化，王遠激動得難以自已。
數年時間種下的一顆種子，經過他的精心培育，終于開始生根發芽。
計劃分成三步走。
向【炳靈公】借力，人造節日誘發大潮；
九鼎中上百位天子口含天憲，對抗四位人皇，同時廢物利用，構建儲存惡念黑泥的容器；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步驟，便是徹底吞并天官掀起的道化天災，將人道的發展進程扭轉向自家的【人道洪流】。
何為【人道洪流】？
那是在這一方天地間，順應人心，合于天道，必然會迎來的某種發展規律或趨勢。
就像凡人面對浩浩湯湯的洪水一樣，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打個比方。
從“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這一條基礎理論出發，就可以提前預見許多人力不可抵擋的人道洪流：
當人類由原始部落的漁獵時代，進入可以獲得穩定產出的農耕時代，隨著男性的經濟地位漸漸提升，最終導致母系社會瓦解；
當人類迎來鐵器時代，特別是當更高效的鐵制農具完全普及后，奴隸制隨之崩潰，國家進入封建制時代...
這些已經發生的事情，聽起來似乎都是馬后炮。
但王遠甚至可以按照這個一般規律大膽做出預言——在未來的世界，婚姻關系終將消亡！
因為同樣基于生產力，原始部落時代人類的基本生存單位是部落氏族，封建農耕時代是家族，近現代則是家庭。
因為只有合力才能讓人生存下去，所有不這樣做的人都延續不到現在。
可是，隨著生產力水平提升，人類基本的生存單位也變得越來越小。
到了王遠前世的那個年代，即使孤身一人也可以靠著公共服務很好的生存下去。
特別是在一些發達國家。
在可預見的未來，搭伙過日子的婚姻關系，極有可能被獨居人口徹底取代，成為一個國家真正的主流。
這也是無可逆轉的【人道洪流】！
王遠的這一套組合拳同樣如此。
大炎后期手工業和工商業大發展，赤縣神州本就已經具備了開啟道法工業革命的土壤。
王遠不過是因勢利導，大大加快了這個過程，將百年工程縮短到了短短數年。
即使他不插手，早晚也會在張遠、趙遠手中出現。
“老爺，咱們以后是否要以這數百家工廠為基礎，每占領一地就像推廣海水稻一樣，在當地大力推行這等工業化？
想要在持續了上千年男耕女織的百姓中，形成廣泛影響力，成為社會的主流怕是也需要很長時間吧？”
素孤云雖然在這些機器身上吃過大虧，卻不會盲目排斥。
而是發揮主觀能動性，想要鉆研吃透，反過來提升自身。
身上背負的債務，還有變成了“人質”的朱伯安，讓她根本就不敢有絲毫懈怠。
心情大好的王遠，此時倒也沒有藏私。
指著那些正在生產各種機器的工廠，笑著為她和看過來的眾人解釋道：
“眾所周知，老爺我不缺錢，也不想把這玩意兒真的做成一門壟斷生意。
等到工業化步入正軌之后，很快就會向所有百姓開放。
其實，工業最厲害之處不止是提高生產力，極大地豐富物質。
更可以十分迅速地完成自我增殖裂變！
先前各大詭國都在‘貨幣戰爭’中吃了大虧，卻也不必將所有資本都看做是洪水勐獸。
只要讓勞、資合一，創造價值，再用得到的利潤購置設備，迅速擴大規模，再創造更多的價值，循環往復。
相較于土地資源存在上限的農耕文明，就可以實現只有工業化才能創造的‘復利’模式！”
“正所謂：以利交者，利盡則交疏；以勢交者，勢傾則交斷；以色交者，花落而愛渝；以道交者，天荒而地老。
我們只要開好一個頭，有的是人會參與進來，像滾雪球一樣，把這塊蛋糕越變越大。
格局打開。
到時候受益的將會是后炎、所有人類乃至整個人道！”
王遠說話的功夫，隨著惡念黑泥被【紅蓮業火】點燃，好似工業的血液般，被不斷轉化成電能。
“道法工業革命”落腳處的涇王三州，有情眾生的所有族群，乃至整個人道的氣運都開始漸漸上揚。
這便是因為，人有氣運，國有國運，族有族運。
世界的晉升跟修行者的晉升相似，最主要的表征就是人類所支配的總能級的晉升。
無論是在神詭世界還是凡人世界都是一樣。
從使用畜力農耕文明，到使用蒸汽機、火力發電的工業文明，再到將來近乎無窮無盡的聚變能。
王遠前世的發展脈絡已經證實了這一點。
此刻。
自然界的洪流雖然可怕，但如果修筑堤壩，就可以調節水流，用于灌既、航運、乃至水力發電。
【道化天災】也是天災，到了他王老爺手中同樣變害為寶，成為名副其實的...業力發電！
殺生樹吃人時從人間吸收的惡念、業力，再重新返還人間，充當“道法工業化”和“龍氣法禁”的燃料。
此后人間不僅不會再因惡念黑泥造就更多的“性本惡”。
甚至整個人間的道德風氣，都會被這套系統一點點凈化，直到煥然一新。
到時候此消彼長，“禽獸王朝”也會后繼無人，被釜底抽薪，老樹斷根。
兩種【人道洪流】相遇，前者的被后者削弱、抵消、吞并，成為人類跨越能級實現“道法飛升”的支柱。
堪稱無本萬利的好買賣！
搶劫都沒有來的這么快。
王遠感受到自家在根除【道化天災】后，好像瀑布一樣沖刷下來的【天道垂青】，正推動著自家道行突飛勐進。
心頭不停涌動的千萬種情緒，最終都匯成一句肺腑之言：
“雙擊六六六，感謝天官老爺、娘娘們刷的大油田！
吃水不忘挖井人，沒有你們就沒有我王小遠的今天，謝謝啊！”
不過。
隨著王遠的道行提升。
旁人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似乎有疊羅漢一般的五道虛幻人影，正騎到他的脖子上，壓制他的境界提升。
弱者做加法，強者做減法。
青篆真人【內景】、【法相】、【尸解】三境的修行，便是先做加法，再做減法的過程。
可被【馭民五術】留下的【法有元靈·絕對剝削】騎在脖子上。
這個從【內景】到【法相】的加法似乎怎么也加不上去。
“太白...”
見狀，站在他身后不遠，剛剛親自見證了一場絕地翻盤的奇跡，眼中異彩連連的第二秀不由臉色一變。
剛要上前關切一句。
忽然似有所感，與眾人一道齊齊看向頭頂的天空。
呼——！
度朔山上空突然風云變幻。
先是漫天云朵星流云散，露出好像深淵一樣漆黑一片的夜空。
接著一點臟兮兮的污濁黃光透空而下，只是一瞬間就將整個夜空染成了讓人煩惡無比的黑黃色。
接著好像爬蟲蠕動般，窸窸窣窣的咒言鉆進眾人耳中：
“黃神聚將，令出周天。十一大曜，紀律明嚴。各領號令，沖擊照行。違者刑伶...”
隨即，宛若天塌般的沉重壓力，一寸寸向著度朔山砸落下來。
分明要將整個道法工業體系連帶度朔山一起抹除。
看到此景，王遠卻是毫無意外之色，反倒眸光一亮。
“終于來了。”
要是黃天神系的四位天官，甘心坐視自己輕而易舉地摘走他們用數千年時間，才精心培育而成的果實，那才是真的不正常。
手掐印訣，低喝一聲：
“敕命，斗部諸仙官何在？”
休！休！休！休！...
浩瀚的天上群星陡然明光大放。
【熒惑星君】、【酒曲星君】、【掃把星君】、【青龍東斗星君】...群仙虛影接連顯化而出，對著王遠齊齊稽首：
“在！”
只要天門不破，這人間便始終都是他們【九兵】的主場，哪有只許詭仙布置陷阱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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