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禍水 > 第180章 夫人,過來
  車駛入老宅,院子里泊著三輛豪華轎車。

  一輛紅的,一輛黃的,是女款。

  梁紀深走在前面,客廳正對的小開間是四方形的麻將室,珠簾撩起,溢出熏香味。

  紀席蘭面朝客廳,原本春風滿面的,眼角一掃,瞬間萎靡了。

  垮得駭人。

  何桑躡手躡腳地,悄悄躲在拐彎的盲區。

  傭人泡了茶,從廚房進麻將室,“夫人,是三公子。”

  太太們互相對視,不約而同推倒牌,“既然三公子回來了,咱們牌局散了吧,改日再聚。”

  “散什么啊!繼續玩,我好不容易手氣好。”紀席蘭自摸,瞥梁紀深,“從哪來啊。”

  梁紀深脫了外套,太太們穿旗袍,布料薄,因此麻將室開了空調,暖烘烘的。

  他解著襯衫扣,“接何桑了。”

  “哪接的?”

  “路上接的。”

  “什么路啊?”紀席蘭陰陽怪氣。

  “柏油路,您沒走過?”

  一名太太沒忍住,鼻孔噴笑。

  紀席蘭打出二筒,剜他一眼,“梁副總要晉升梁總了,官架子大了,和親媽說話也敷衍了,是局子接來的吧?”

  趙凱挺會辦事的,警車特意停在酒樓大門十米開外,不鳴警笛,便衣出動,他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事實上各家老總的司機立刻匯報了,沒多久賓客就議論遍了。

  紀席蘭沒在場,這幾位太太借著打牌的名義和她通風報信了,她們繪聲繪色爆料,紀席蘭如坐針氈,又沒法發作,憋了一肚子的窩囊氣。

  “趙凱請她做筆錄,小事一樁,驚動您了?”梁紀深的情商高,維護何桑的名聲,也周全親媽的顏面,“誰的嘴這樣碎,自家公司倒閉了,改行賣八卦新聞?”

  他左手扣在其中一個太太的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敲得那個太太頭皮發麻,“不如賣給我,我出雙倍價格,也省得東奔西跑自降身價,像過街的老鼠。”

  她們不吭聲,一個輪一個出牌。

  男人神色嚴肅環顧一圈,卷著袖子,“夫人,過來。”

  何桑慢吞吞挪了一小步,沒勇氣面對紀席蘭。

  她有錯嗎,沒錯。

  清白重要嗎,對她,重要,對梁家,不重要。

  梁家根本不接受兒媳婦陷入桃色風波,從出生到出嫁,比如方安意那般順風順水、不染凡塵的洋娃娃,是梁家最心儀的兒媳婦。

  就算何晉平在世,何家小有門楣,也入不了紀席蘭的眼。

  梁家的門檻兒太高了。

  “這位是蘇太太。”梁紀深遞給何桑一杯茶,手臂虛虛攬住她,親自引薦,“梁氏集團董事的夫人,蘇董為公司貢獻不小。”

  蘇太太忙不迭起來,杯口碰了碰何桑茶杯的杯底,何桑見狀,屈膝回敬,“蘇太太好。”

  蘇太太是受寵若驚的,梁老三一貫寡言高冷,不像梁老二混商場,好相處,交際應酬很有一套。梁老三幾乎不與商界人士來往,杜絕心術不正的,試圖討好賄賂他的,若不是如今接管中海集團,她們甚至沒機會見他一面。

  蘇太太十分熱情,“我稱呼三公子夫人吧?”

  “太早了。”紀席蘭耷拉著眼瞼,專注碼牌,“沒結婚呢。”

  梁紀深對太太們耐心解釋,“計劃領證了,趕上董事長的喪儀,不得不延后七天。”

  “那是你的計劃,不是梁家的計劃。”紀席蘭碼完牌,靠著椅背,“何桑的母親和繼父答應了嗎?”

  繼父二字,何桑不由一僵。

  黃勇在她高中猥褻未遂,母親又包庇黃勇,重組家庭的生活一團污穢,區局有案底記錄。

  梁紀深知情,梁家不知情,外界更不知情。

  她下意識望向梁紀深,男人察覺到她的僵硬,攬住她的胳膊微微收力。

  襯衣包裹的肌肉干燥溫厚,像一道無堅不摧的天塹,替她抵御了一切風浪。

  何桑漸漸柔軟下來。

  她相信,梁紀深會讓那不堪的曾經石沉大海的。

  蘇太太喝了茶,男人又介紹趙太太,“這位是趙行長的夫人,與梁家合作二十五年了。”

  “趙太太。”

  何桑生得乖巧白嫩,聲音也好聽,趙太太很喜歡,“梁家的三個公子,您最年輕,倒是英年早婚了。您結婚那天,我要隨大禮的。”

  梁紀深手指摩挲著何桑的腰椎,她所有感官集中在麻麻酥酥的觸覺,不那么緊張了。

  “什么大禮?”

  “價值連城的大禮。”趙太太笑,“三公子的書法最好,我送你十塊徽墨,一斤桑皮紙,十支純金桿的湖筆,那可是千萬呢。”

  “心領了。”梁紀深也笑,“這是誘導我犯錯誤。”

  他利落轉身,走向紀席蘭,示意何桑。

  何桑鞠著躬敬茶,她視若無睹,“打牌啊,你們發什么呆呀。”

  蘇太太和趙太太清算上一局的賬,紀席蘭在連贏七八輪之后,輸了一局。

  “你們進門,我輸錢。”她沒好氣,拂開那杯茶,何桑險些沒拿住,摔了杯子。

  梁紀深眼疾手快扶穩何桑,旋即俯下身,“媽。”

  母親常喊,媽不常喊,顯得情分親昵了,紀席蘭隱隱觸動一些。

  “兒子給您倒茶,您不喝?”

  紀席蘭大口吸氣,又大口喘氣。

  梁紀深握住何桑的手,“準兒媳的茶,您好歹喝一口,您兒子在外是個大人物,您舍得讓我在梁家的合作商面前栽跟頭,失威儀嗎?”

  紀席蘭實在不愿接這杯茶。

  接了,是默認何桑,在座女眷的丈夫是梁氏最親密的伙伴,梁氏傳開,再反悔,是她不地道了;不接,又撅了老三臉面。

  她猶豫不決,“道德綁架我是吧?”

  “言重了。”梁紀深連同椅背,擁住紀席蘭后背,掌心繞過她,一捧杯底,她半推半就喝了。

  “梁老三!”

  紀席蘭惱了。

  蘇太太和趙太太有眼力見兒,托辭接孩子放學,離開老宅了。

  紀席蘭掀翻麻將桌,直奔何桑,“你非要害了老三,害了梁家才罷休嗎?”

  她猛地舉起手,梁紀深在空中截住,“您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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