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說完，覺得壓抑。
并不是她心狠，而是她經歷太多了。
謙一次次給了她希望，又一次次讓她失望，她不敢再愛。
所以她寧可接受平庸。
謙平靜著車前面，他午飯未吃胃很不舒服。可是他極力地忍耐著不愿意在她面前露出軟弱來。
許久他開口：“我送你回片場！”
明珠搖頭：“我有開車過來。”
她說完去開車門。
謙驀地按住她：“別走！”
明珠掉過頭，她望著他深邃的眼，很平靜，若是旁人絕對不出他用了那么大的力氣來禁錮住她。
對峙許久，明珠輕聲說：“放手！”
謙輕輕放了手。
她快速下車，像是身后有人追趕。
車門關上，謙輕輕捂著腹部，他靜靜地坐了會兒然后從衣袋里掏出一片藥丸，和水吞下。
等舒服點兒他才回了公司。
柳秘書出他心情不好，也不敢招惹，只在下班前湊過來說：“到了接小爍爍的時候了，您過去接人，小家伙一準高興。”
提到兒子，謙心情才好些。
他把爍爍接回去。
小家伙背著小書包，從爸爸的車上跳下來，老太太早就在等著他了。
“一身汗！快去洗洗。”
“奶奶單獨做了小雪糕，一口一個。”
……
小爍小臉微紅，洗了臉坐在小椅子上，乖乖吃冰。
老太太幫他扇風涼快。
她眼光精著呢，睨一眼兒子。
他不對勁！
謙脫了外套，隨手扔到沙發上，整個人動也不想動。
老太太拿手放在耳邊，學著謙的語氣說：“哎呀，昨晚還有人打電話回家，說什么老太太，我今天不回家了……哦，我要照顧明珠！小姑娘喝酒沒有節制，怕來這惹您不高興！”
小爍一口雪糕差點兒卡住喉嚨。
柳秘書進來，也笑噴了！
老太太睨著兒子，冷笑出聲：“你這熊樣兒！追老婆能有當年你弄那上天的東西還難？那個還要動腦，我追明珠你光是動嘴了！一點也不疼小姑娘，也不想想你多大年紀了，她才多大年紀！”
往日，謙一準自嘲幾句。
但是今天他卻煩躁得很，沒有吭聲，去樓上書房了。
老太太眼巴巴地望著。
柳秘書湊近小聲說：“踢到鐵板了！人家沒理他！”
“哦！”
老太太長長一聲，然后點頭：“是沒有理他啊！這也正常啊，他還以為自己是二八一枝花呢！只有他挑旁人的份，旁人就不能挑他！？”
小爍不住點頭。
老太太嘴狠，但是夜晚還是特意端了碗餛飩過去。
謙在書房，正悶著。
老太太推門進去，將餛飩放在他跟前，輕聲說：“撿著吃點兒！我你一天也沒有心思吃東西！”
謙喚了一聲媽。
老太太知道他心里苦悶，拍拍他的手說：“她心里有你！但也怨你！”
謙苦澀一笑：“我知道！”
老太太指著那碗餛飩說：“一樣吃食，有人喜歡放香菜，有人不喜歡！感情也是一樣，你要這樣兒她想那樣兒，就走不到一起去了！就像當初你去國外治病，你怕連累她又把她推得遠遠兒的，你怎么知道她要的是這樣，你怎么知道她不夠堅強呢！”
“謙，你強大但又太自我！”
謙靜靜聽著，慢慢吃餛飩。
他只吃了一半。
老太太打他一下笑罵：“趕緊給人賠不是，你跟她鬧矛盾她都不肯過來我。”
謙摸了塊薄荷糖。
許久，淡淡一笑……
晚上睡覺，他給明珠發了微信，內容特別大度。
祝她相親成功。
還為那晚的流氓事兒，道了歉！
明珠沒理他！
謙內容，也覺得挺不要臉的，就放下手機。
正要關燈睡覺，一只小人從門口摸了進來，悄悄從床尾鉆進被子，最后窩到他懷里。
謙伸手摸摸。
是小爍爍。
他低聲問：“想跟爸爸睡？”
小爍爍不肯說話，兩只小手摟住謙的腰，還在那兒摸來摸去的。
謙不再說話，輕拍著兒子。
很久以后他以為爍爍睡著了，但是小家伙突然冒出一句：“媽媽不喜歡那些叔叔。”
謙聲音嘶啞：“我知道！”
小爍爍放了心，貼著舅姥爺舒服睡覺。
謙就著淡淡月光，著兒子，有些想念小幽也想孩子的媽媽。
但他還是生氣！
后面他沒有主動找她，只在爍爍的口中得知，上次相親的那個又黃了。
謙心情才稍稍好轉。
這天，張秘書敲門進來，含笑說：“總，有位王導找您！”
王導？
謙想起來，那是明珠那部戲的導演，想來是要投資的。
他有心給，但又想見見明珠。
他回了王導電話，客客氣氣的：“這點兒小事真不該麻煩你！這樣，改明兒讓明珠把支票帶過去吧！……對，我跟她經常見面的！”
……
掛上電話，他心情徹底地好起來。
到了傍晚，明珠電話過來了。
她問他：“謙你什么意思？”
謙也不跟她打啞迷，他很直接地說：“過來陪我吃飯，我把支票給你帶過去！”
明珠滯了一下。
她放輕聲音：“如果我不陪你，你還要為難是不是？”
“是吧！”謙直接承認。
他以為她會生氣，耍點兒小脾氣，沒想到她爽快同意了。
“行，我陪總吃這頓飯！”
這總二字，她說得嘲弄至極。
謙怎么會聽不出來，但他也不計較，主要是他是真的有些想她了。..
他想接她，明珠說自己開車。
最后約在他們常去的那家家常菜館，仍是那間包廂。
謙先到，他點了七八個菜，都是明珠愛吃的。
等了約莫10分鐘，明珠就過來了。
她帶了助理來，謙一個眼神，就把人支走了。
明珠著關上的門，沒說什么，她坐到謙身邊的位置拿了筷子吃飯，挺輕地說：“我有點兒餓！”
現在是晚上7點，她午飯還沒有吃。
謙給她布菜。
他們很難得有這樣安靜的時候，氣氛算是好的。
明珠一直沒怎么說話。
謙吃得少，他著她的側臉，明知故問：“新男朋友呢？”
明珠語氣很淡：“不合適！沒有處下去。”
謙悄悄松了口氣。
他又給她倒了茶水，是很難得一見的雪頂含翠，明珠平時不愛喝茶，但是能喝得下這個。
明珠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但是她吃完喝完，就開門見山：“總，這頓飯也算是陪完了，投資是不是該到位了？”
謙不跟她計較。
他把寫好的支票放在她手心里，明珠打開一是8000萬，一分不少。
她道了聲謝，就要離開。
謙捉住她的手。
水晶燈下，他盯著她的眼，第一次很認真地問她：“明珠你還要跟我置氣多久？”
明珠嘴唇微顫。
她沒有回答，因為不知道怎么回答。
謙輕輕松開她。
他煩躁得很，很想抽根煙。
最后他很平靜地說：“明珠，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也知道你還在怪我！……這幾年我拼命地活下來是為了你跟孩子們，我再受你多少冷落也是應該的，可是明珠，我不年輕了！我很不年輕了！我能照顧你跟孩子的時間也就那么些年，再磋酡下去，我怕來不及。”
他注視著她，她風華正茂！
她從不知道，他根本不敢老去，他一個男人無比在意自己的外表，生怕站在她身邊遭人指點，生怕她受委屈！
他不是不愿意追求她，而是時間不等人。
明珠聽了壓抑。
這一刻，她很想跟他說原諒，很想挽住他的手說不怪他了！
但她終于沒能做到。
離開時，她哭了。
她不知道的是，謙也落淚了……
他們之間，說不清誰對誰錯，或許是一開始就是錯的。
……
從那天起，謙像是放棄了。
他沒有再打擾她。
偶爾他也能聽見她的消息，殺青、廣告、相親。
他們的交集是孩子。
偶爾也是會在霍宅見到面的，但也只是點頭，最多就只是說孩子的事情。
謙自己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放棄了。
他想給她幸福，她卻不要。
他的接近又讓她痛苦！
他慢慢遠離她的生活，但是王導的片子他幾乎都有投資。
夏季，謙的身體好了許多。
易先生叫他去會所玩兒，那兩年，易先生也飛到瑞士過他兩三次，所以關系保持得很不錯。
謙在包廂里跟他們打牌。
易先生不許人抽煙，一邊摸著牌一邊笑著說：“我謙的精神頭好了許多，來戒了女人還是管用的！”
謙睨他一眼，罵了句國粹。
易先生就笑。
男人么在一起就是那么回事兒，說起話來不忌口。
中途，易先生自己卻煙癮犯了，跑出去抽煙。
巧得很，明珠有應酬也在這家會所。
她今天穿得漂亮，一件柔粉色的裙子，釘了些小粒珍珠。
黑色長發散在腰間。
從背后，當真美極了。
易先生風流，就想上去搭話，但是人轉身才發現是謙家那口子！
易先生反應快，立即就笑著說：“弟妹好巧！好幾個朋友都在里面，去打個招呼吧！”
明珠沒想多。
她根本沒有想到謙也會在里面，礙于情面就同意了。
易先生會哄人，一路上說了好些調笑的話。
明珠微微抿唇。
易先生為了給她驚喜，哄她開心，開門時還賣了關子：“噔噔噔，里面是誰，是不是你日思夜想的叔叔！”
明珠要跟他紅臉。
但是這個時候了，她再跑，未免小家子氣。
銅花大門在面前緩緩打開。
里面正熱鬧著，謙在摸牌。
胡小姐穿著軟料衣裳，貼著他的手臂，輕聲細語。
謙笑了一下，還挺風流的！
明珠一眼掉頭就走。
易先生急了，連忙叫著：“弟妹！弟妹！哎明珠，這肯定是誤會了，你叔叔現在清心寡欲，身邊連個母蚊子都沒有！他有心無力，搞不了！”
這么大聲，誰都聽見了！
明珠走得飛快。
她心里想，謙這個風流的老東西，愛跟誰玩兒都行。
關她什么事！
真別污了她的眼！
明明不該在意的，她的眼睛還是不自覺就紅了。
那人前段時間對她窮追不舍，把她拖到床上后，指責她不該相親。
他自己在做什么！
她只相親，他跟人肌膚相親。
那邊謙扔下牌，追了出去，易先生紅著臉解釋：“對不住了謙，我是好心辦壞事，哪知道胡小姐臨時調皮了一下。”
謙哪里管他，撥開人就追。
胡小姐臉一陣白一陣紅的。
他們這些人在一起，鬧慣了的，也不當回事兒。
她跟謙也沒什么。
可是明珠見肯定是誤會了呀，她決定回頭幫著謙解釋解釋。
謙在門口追到明珠。
她才要打開車門，手臂被謙拽住了。
一個使力，她掉落在他的懷里。
明珠不肯，使輕兒地捶他的心口：“放開我！謙你放開我！”
謙不放。
他用了力氣，將她困在懷里。
他想她的眼睛，明珠難堪地別過臉去，她聲音壓低：“別在這里丟人現眼好嗎？放我走！”
謙一手困住她，一手輕捏住她的下巴。
他迫她自己。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不是不考慮我嗎？不是跟我結束了嗎？怎么見我跟其他女人親近就哭了呢！霍明珠，你不是不在意了嗎？”
“你少激我！我嫌臟了我的眼睛。”
她難堪地別過臉。
但是眼角，還是掉落眼淚。
那一幕似曾相識，讓她想到了曾經。
明珠掙不開他，她也不愿意屈服，兩人在門口牽扯。
她畢竟算名人。
最后，她壓抑住情緒說：“好了！我們不必互相指責，放開我！你進去繼續玩吧，你的朋友還在等你！”
謙問她：“是真心話嗎？”
她點頭。
他又說：“可是胡小姐結了婚的！她不是我的紅顏知已！”
明珠更難堪，聲音破碎：“你們的事情與我無關！”
她用力推開他，不管不顧地上車。
謙怕他出事。
他輕輕敲開車窗，語氣低緩：“開車小心點兒！改天我再解釋！”
明珠一踩油門。
易先生出來，正好吃了一口黑煙。
他抹了抹唇說：“這么多年了，脾氣還是這么火爆！謙，是不是年輕的小姑娘都這么帶勁兒？”
說著，他笑得曖昧。
謙睨他一眼，他從衣袋里摸出一個打火機。
輕輕把玩。
許久他才低聲說：“喜歡了她，就沒有辦法再喜歡旁人了。”
易先生訕訕的：“想不到你還是個情種！”
夜色里，謙撥了個電話給溫蔓：“一會兒明珠可能去你那兒，你幫我安慰安慰她！嗯，我惹她不高興了。”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