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虛的，官場上做官，最重要的是能秉持本心，能夠為民做主，不忘了心中那份正義。”高拱贊賞的看著海瑞說道：“這一點你做得很好。”
“不敢當高大人夸獎。”海瑞連忙笑著說道。
“做得好就是做得好，”高拱搖了搖頭說道：“我直白，不喜歡繞彎子，更不喜歡藏著掖著，是什么就是什么，你在順天府的所作所為，我很贊賞。”
“那些官員貪污，就該把他們全掃掉，天下別的不多，讀書人有的是，他們不行那就換人，沒必要猶豫。想要整治官場整治吏治，沒有這樣壯士斷腕的決心是不行的。顧及這個，顧及那個，什么事都做不成。”
高拱話里有話，海瑞是聽得出來的，結合一下現在的情況，海瑞大概能想明白了。
“高大人說的是。”海瑞點了點頭說道。
“我也不瞞你，今天過來是事情和你說。”高拱轉過頭說道：“嚴家父子的案子想必你也知道，皇上將案子交給我來審理了。”
“對于這個案子，我的看法就是嚴查到底，無論查到誰都不姑息，凡是有牽扯的貪官污吏一律嚴懲不貸，掃清朝堂，澄清吏治，在此一舉，你覺得如何？”
海瑞點了點頭說道：“我支持高大人。”
“好，高拱笑了，”笑得十分得意，他大聲的說道：“這么簡單的道理，可有些人就是不明白，說什么朝堂不能動蕩，說什么要從長計議。”
“想要清理朝堂，澄清吏治，沒有刮骨療毒的決心，怎么能行？現在嚴黨倒了，皇上支持，正是我們做事情的大好時機，等，要等到什么時候？”
“我們能等，受害的百姓們能等嗎？這么多年了，他們被嚴黨欺壓，被嚴黨迫害，他們已經等的太久了，怎么忍心讓他們繼續等下去？”
“再說了，朝堂缺錢誰都知道，不去追這些貪官污吏貪污的臟銀，反而想別的辦法，還要苦一苦百姓，百姓已經夠苦了，還要怎么苦？”
“我就不明白他們是怎么想的，放著那么多的臟銀不去追繳，整日里想著苦一苦百姓，再苦下去，百姓是要造反的。”
高拱越說越激動，臉色脹紅，揮著手一臉的不服氣。
海瑞站在旁邊，他看著高拱，忽然笑了，笑得很開心。
高拱有些不快的說道：“你笑什么？難道本官說的不對嗎？”
“大人說的對極了。”海瑞搖搖頭說道：“下官之所以笑，是開心，在進京之前下官有很多想法，坐上順天府的位置，想法就更多了。”
“查了那么多貪官，見識了官場，下官的心都快涼了，可今日見到大人，聽了大人的一番話，下官明白，朝堂之上還是有人的。”
“大人之言，振聾發聵，如果能夠實行，乃大明的福氣。”
“為什么不能實行？”高拱一臉不服氣的說道。
“大人不明白？”海瑞收斂了笑容，嚴肅的說道：“不說其他的，現在朝堂上下反對，大人的聲音就不低吧！”
“一群蒼蠅嗡嗡嗡的，讓人心煩。”高拱沒好氣的說道：“但是你也不用擔心，皇上支持我們，他們怎么嗡嗡嗡都沒有用。”
“問題在于這種支持能持續多久。”海瑞表情凝重的說道：“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把皇上說動心，那時恐怕會功虧一簣，甚至會大不如前。”
高拱的表情瞬間嚴肅了起來，盯著海瑞說道：“我相信陛下，再說了，即便有一天真的有變數，我也不后悔，大丈夫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海瑞，今天我突然上門，有些交淺言深，可君子行事光明磊落，我高拱沒有什么陰私的心思，為的是大明，為的是天下，我今天來了。”
“我希望你能幫我，幫我一起調查審理人家的案子，只要你答應，我立馬上疏皇上，咱們二人攜手鏟除嚴黨，還大明一個天朗水清。”
海瑞微微一愣，神情有些復雜的對高拱說道：“大人，知道寫這份遺書的人嗎？”
“無名小卒而已，”高拱搖了搖頭說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他在臨死前曾經對我說過一番話，”海瑞轉過頭看著那封遺書說道：“他說不要以為憑我一個海瑞就能夠平定天下冤獄了，別說我一個海瑞，就是十個八個也沒辦法讓這世道變得天朗水清。”
“他還曾經問我，這天下貪官多還是清官多？我告訴他貪官如黃河之沙，清官如鳳毛麟角，他問我清官今天何在，我告訴他在史書上，在人心里。”
高拱站起了身子，大笑的說道：“庸庸碌碌之輩，豈知我等雄心壯志？正因為這世道渾濁不堪，才正是我輩大展宏圖之時。”
“清官不在史冊上，也不在人心里，就在這順天府大堂之上，有我有你，怎么也要把這官場鬧一個天翻地覆。”
海瑞也笑了：“大人不怕粉身碎骨？”
“污濁人世，留一抹清白在人間足矣，區區肉身，有何懼哉？如果為將軍，我不愿意老死于床榻之間，馬革裹尸才是我的最終歸宿。”
“為官，我不愿意庸庸碌碌到白頭，轟轟烈烈干一番大事業，哪怕最終殉道而死，我高拱死而無憾。”
“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海瑞盯著高拱吟誦道：“大人，好氣魄。”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同時笑了起來。
“下官會將順天府的奏疏寫好，尤其是與嚴家有牽扯的地方，一定詳細記錄，同時也會整理一份出來給大人，以供大人查案。”海瑞躬著身子說道。
“人生得一知己不容易，今日與你便頗有知己之感。”高拱滿意的說道：“當浮一大白。”
“下官請客如何？”海瑞抬起頭說道：“不過下官囊中羞澀，只得兩菜一湯，一葷一素，湯還是蛋湯。”
“酒逢知己千杯少，吃什么不重要。”高拱一擺手說道：“兩菜一湯都多了，炒上一碟豆子，撒上一點鹽巴，燙上兩壺老酒，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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