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江湖沙場梟雄志 > 第七十一章 邋遢書生 閑散王爺
    今日之后,江湖掀起一陣熱議。在場的高手雖然不多,但總有那么一些,江湖底層不知屈狐仝那一刀的威勢,以為屈狐仝受傷離場便是輸。但那些識貨的人卻是知道,宋圍憶武功高超不假,臨陣決斷也算果決,只是實力差距擺在那里,離開霸刀山莊的屈狐仝依舊是同輩中的第一人,宋圍憶比不上他,唯我道門林一也比不上,甚至許多老輩高手都已經被宋圍憶踩在腳下,如今的大楚,除了不在江湖走動的那幾人,只有楚東流在他屈狐仝身前。

    大楚第一不二刀,小不二刀緊隨其后。

    屈狐仝的身手被江湖人肯定,而當年的事,也再一次變得撲朔迷離,余紫劍的話雖然沒有為屈狐仝開脫,卻也攪渾了池中清水,原本一邊倒的認為屈狐仝是淫賊的江湖,今后只怕要分為兩派,到底誰才是當年的兇手,必然會成為爭執的焦點,平淡已久的江南,終于要多幾分熱鬧。

    徐子東幾人自然不會去管別人的態度,今日本就是來看西湖美色,如今這件事耽擱了一些時間,好在日頭尚早,還能繼續游玩,徐子東領著幾人喜笑顏開的往前走去。

    正在這時,一個邋遢書生向著幾人走來,直直的走向姜浩言,輕聲道:“這位公子,家師有幾句話想送與公子,不知公子可愿一聽?”

    徐子東等人俱都停了下來,打量著說話之人,只見他蓬頭垢面,不修邊幅,身上衣物沾滿油膩與灰塵,變得黑不溜秋,依稀可見原來的灰色,腳上布鞋左邊還好,右邊直接露出腳趾,連足衣都不曾穿,左手拿著釣竿,那魚餌居然是一串地龍,連魚鉤都沒有,右手提著一個竹籃,籃中有幾尾三寸小魚,若是請人吃飯,連三分飽都當不得。

    這樣的人出現在西湖,實在有礙觀瞻,讓這西湖美景都失了幾分色彩。

    好在幾人都不是以貌取人之人,并沒有看輕這人。

    姜浩言疑問道:“不知尊師是?”

    丁甲乙看了看幾人道:“此間不好說話,寒舍就在前方,不知公子可愿移步到寒舍一敘?”

    正常來說,一個邋里邋遢的人請你去哪里一般都會拒絕的,徐子東幾人雖然對此人沒有惡感,卻也談不上喜歡,不過人家請的是姜浩言,幾人也不好開口,只是把目光看向老姜。

    姜浩言本想拒絕,倒不是因為丁甲乙的邋遢,而是因為不認識的人相邀,怎么都要防備三分,只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正常情況下不會答應的姜浩言偏偏就答應了,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多年以后再次回想起今日之事,姜浩言笑言:“若非朕沒有以貌取人,只怕在那杭州便絕了問鼎天下的心思,甲乙,你就不能穿的干凈一些來見朕?”

    姜浩言既然答應,徐子東幾人自然不好說什么,左右無事,全當瞎逛。正打算跟著那邋遢青年一道去他家,卻被丁甲乙制止道:“家師的話只說給這位公子聽,還請諸位見諒。”

    徐子東聳了聳肩膀道:“老姜,搞不好是哪個老神仙要傳你登天之道,我們幾個沒有這份緣分,很是遺憾啊,哈哈哈。”話說的不陰不陽,顯然對那邋遢人有了幾分不喜。

    姜浩言微微一笑道:“若真是登天之道,來日你拜我為師,我再傳你如何?”

    徐子東輕笑道:“不稀罕,今日我們幾個就去賞景,晚上再去住處碰頭,走了。”

    說走就走,剩下幾人也跟著走了,只留下姜浩言與那邋遢人。

    不去管徐子東幾人,卻說姜浩言隨那丁甲乙行去,一路上也暗自警惕,姜浩言自己也有三品身手,一些江湖宵小還不再話下,就是遇到二品小宗師,只要不正面硬碰,跑還是能做到的,而且西湖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以他三品內力發出的呼喊,傳遍半個西湖又有何難。

    至于一品,那等高手就是要與他姜家尋仇,也不會找他姜浩言。

    行不過兩里,一間茅屋便躍然于眼,邋遢人說是寒舍倒不是謙虛,而是實實在在的寒舍,茅草屋頂能否遮雨都要打上一個問號,這等房屋若不是寒舍,這天底下還有寒舍么?

    到了屋前,丁甲乙卻沒有進屋,反而帶著姜浩言來到湖邊,尋了個地方坐下,把魚餌丟入湖中,開始釣魚。姜浩言也尋個位置坐在邋遢書生不遠處。

    丁甲乙一直沒有說話,也不管姜浩言,好似忘了身旁還有自己請的客人一般,姜浩言也不言語,就那么靜靜的坐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丁甲乙手中的魚竿抖了抖,丁甲乙沒有急著拉,等到那魚竿抖了三次,丁甲乙才迅速收桿,手腕一抖,那魚竿往上一抬,魚線和魚餌向著丁甲乙飛來,魚餌上還咬著一條二尺來長的金色魚,丁甲乙急忙拿竹籃去接,那金魚離開了水,急忙松開魚餌,只是落下之時剛好掉進竹籃,丁甲乙提著竹籃一轉,背對著西湖,這才將竹籃放在地上。

    金魚在竹籃中蹦跳,一蹦三尺高,蹦出竹籃外,可惜藍外是草坪,早已不是它熟悉的西湖。 的西湖。

    原來丁甲乙那一轉身,就是為了不讓這魚逃回西湖。

    丁甲乙和姜浩言都不是本地人,自然都不認識這魚,不過金色野魚十分悅目,討人喜歡。

    釣到這條金魚之后,丁甲乙心情大好,開口道:“公子果真是大氣運之人,我丁甲乙來著西湖等了公子一月有余,釣的都是三寸小魚,平日不夠果腹,還要去尋些野菜才能吃個半飽,今日這魚,只怕我與公子兩人都不一定吃的完,借公子的光,甲乙能吃上一頓飽。”

    姜浩言有些詫異:“你在這里等了我一個月?你怎么知道我會來這西湖?”

    丁甲乙把魚餌又丟進水里道:“我師傅說的,他說會有真龍來西湖,讓我來等,眼下你來了,我師傅果然沒有騙我。”

    姜浩言驚異,真龍二字非同小可,他姜浩言不過是大齊宣武帝的第三個兒子,來日大齊的繼承人無論如何也不會到他頭上,他又怎會成為真龍?

    丁甲乙好似看穿了姜浩言的想法一般輕聲道:“你身背氣運,已然成龍,只是龍身被縛,還需打破那道枷鎖,才有一飛沖天之勢,若是打不破,便是身死道消。我丁甲乙如今便是在賭,賭你能君臨天下,到時候我也跟著你享福,不知你是個什么想法?”

    君臨天下,這四個字太過震撼,七國并起,姜浩言就是坐上齊國皇帝的位置,也不敢說君臨天下四個字,如今這個邋遢青年這般說,難道他相信自己能做天下共主?

    收起波動的心神,姜浩言平靜道:“先生所言甚大,只是姜某頭上還有兩位兄長,姜某就是想坐上齊國第一人的位置都有叢叢阻隔,又何談這天下?況且天下承平,輕易不動戰事,我大齊國力雖是不弱,比起南楚卻是差了些許,先生若想從龍,為何不選楚國?”

    丁甲乙恍然道:“原來是你是齊國姜氏的人,聽你言語,看來你是那宣武帝的第三子姜浩言了,難怪有那么多的枷鎖。天下承平不假,可是天下七分日久,怎會一直七雄并立?

    人間千年都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師傅既然說天下要亂,那這天下必然會亂,人間必會有新的王朝崛起,來日定鼎,必如那大漢,大新一般,號令過處,天下懾服。”

    姜浩言頗有不屑,說的簡單,可那天下哪是說亂就亂的,也不知是誰有這般口氣,語帶輕佻冷笑道:“不知尊師是?”

    丁甲乙并未因為姜浩言的語氣生氣,而是平靜道:“家師景麗氶,公子可能并未聽說過這個名字,不過公子一定聽說過家師,昔年大新十四甲,家師獨占其三,如今天下人多稱他為景百曉。”

    景百曉。

    姜浩言原本在想景麗氶是誰,聽到丁甲乙的話后,根本不用去想,名聲崛起于大新末年,如今大新早已覆沒八十年,景麗氶的名字早已被江湖所遺忘,只有景百曉卻依然名傳四方。

    算算年齡景百曉已然是百歲老人,人生七十古來稀,能活到一百歲的少之又少,更別說百歲之后還在人間行走的,那更是鳳毛麟角,就是一品高手,到了百歲之后都會日薄西山,不日便要身留人間,魂登極樂,哪里還有精神走來走去。

    只有陸地神仙還能與天道爭一爭歲月,再多活百十年,可是陸地神仙也不能長生,想要長生,唯有登入天門,離開人間。

    若是強留于世,天道不容,必然身死。

    古往今來,陸地神仙雖然少,到底幾十年會出一個,可是強如鐘不疑能過天門而不入,依舊會兵解人間,轉世重修。沒有人知道為什么,為什么這人間不能長生。

    如今百歲往上數的景百曉還在人間行走,那他的修為只怕早已是真武之境,人間又不曾傳出他習武,想來也是讀書讀出的人間圣人。

    圣人說天下大亂都不一定可信,可這圣人若是景百曉,那便不得不信,大新算甲的名號豈是虛的,他景百曉前知千年往事,后算百年興廢。

    他說這天下要亂,那這天下怎會不亂?

    姜浩言微微平復震驚的心,鄭重道:“原來是景百曉的高徒,浩言失敬,這廂賠禮了。”一邊說,一邊鄭重其事的行了一禮。

    只是這一禮雖是向丁甲乙行的,敬的卻是那棋書算甲天下的景百曉。

    丁甲乙還了一禮,還禮的對象,是人間真龍,單是姜浩言,還當不得他這一禮。

    還禮之后丁甲乙道:“姜公子,丁甲乙如今只是一個邋遢書生,無身份地位,無錢財勢力,若是姜公子有心爭一爭天下,那甲乙愿隨公子一道,為公子大計出謀獻策,若是公子無意,甘愿做個閑散王爺,那今日你我便只當沒有見過,來日甲乙依舊是一邋遢書生,在這人間游學,公子也自可逍遙富貴,閑散一生。不知公子作哪般想法?”

    閑散王爺?那是姜浩言想要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