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江湖沙場梟雄志 > 第三十章 兒將軍 兒皇帝 登基認父姜浩言 最終章
    這是今夜平靜湖面的第三顆石子。

    心急火燎的徐飛將駭然道:“陛下,不可啊!”

    陳友諒大袖一揮,傲然道:“徐飛將,朕知道你要說什么,養虎為患,縱虎歸山是不是?”

    徐飛將啞口無言,陳友諒說的就是他想勸的。今日再見,徐飛將隱隱覺得在姜浩言身上看到陳友諒年輕時的影子,一樣的意氣風發,一樣的野心勃勃。這樣的對手扼殺在襁褓里不算威脅,若是給他時間去堆積,那就是天大的禍患。

    更何況王千陽與中原赫然在場,能夠收攏這種絕頂高手,就是陳友諒自己都未曾做到。再加姜浩言能夠以這種方式來換取時間,這樣的計策若是姜浩言自己想到的,那這小子的智計與心機都是非同小可。若不是姜浩言自己想的,而是受人提點,那這提點之人已經不輸元三郎。

    這樣一個能忍,又有高手相助,還有可能擁有一個無雙謀士的少年,假以時日,后果不堪設想。

    心中激蕩,徐飛將欲言又止。

    輝煌的大殿中,除開漠不關心的楚東流,剩下的幾人心思各異,卻都不約而同的選擇閉嘴,即使是陳友諒心腹蔡京,此刻也是不好多言。

    心情的大好的陳友諒走到姜浩言身前,伸手摸著姜浩言的頭,大笑道:“浩言,朕的十萬重戟等到你登基之后詔告東齊做兒皇帝的時候就會撤走。你要成長的空間與時間,朕給你,你要吃西梁還是北周,朕都可以不管。就算來日朕打破南越你不帶著東齊投降,朕也不在意。就是長江以北都給你,朕也不懼。”

    聲音漸冷,話中帶著幾分不屑,摸著姜浩言頭的手微微用力,陳友諒又道:“你既然帶著廢人一般的姜城安來見我,想必是要把你這二叔留在這里做人質,可這一個廢人可不夠啊!”

    頭被按住,順著陳友諒力道埋下頭的姜浩言心中想起丁甲乙的推論,越發佩服起那個邋里邋遢的書生。

    丁甲乙說過,以陳友諒的腦子,不會看不出姜浩言想拖延時間的目的。陳友諒或許會猶豫,但最后一定會答應。

    因為陳友諒這個人太過自信,以至于有些狂妄自大,就算會懷疑,會難以決斷,到最后都會在驕傲的驅使下答應下來。

    姜浩言單膝跪地,低著頭歡喜道:“不知父皇還想要什么,孩兒一定盡心竭力。”

    陳友諒仰頭狂笑,尖利的笑聲在這大殿中格外刺耳,笑聲停止之后,陳友諒轉身對著舒小心幾人道:“接下來的事朕要單獨與浩言談,舒大師,楚莊主,蔡京,你們先出去吧!”

    舒小心與楚東流毫不猶豫的向外走去,唯有蔡京看著王千陽與中原眼露擔憂,卻被陳友諒一個眼神打發出去。

    姜浩言有些不解的看向陳友諒,正好迎上陳友諒銳利的目光,姜浩言略有不安,卻也轉頭對著王千陽道:“王前輩,中原大師,你們也出去吧!”

    王千陽扭頭離去,中原緊隨其后。

    姜城安勉力起身,正要跟著打算往外走的徐飛將一同出去,卻被陳友諒叫住:“慢著,大哥,姜城安你們可以留下。”

    失望透頂,不明就里的徐飛將轉過身,一臉茫然的看著陌生的陳友諒。

    殿中只剩下四人,陳友諒用腳踢了踢跪在地上的姜浩言,示意他站起來,柔聲道:“一葉知秋朕會留下,可還有一樣東西,朕也想要。”

    姜浩言沉默不語,靜靜等著下文。

    陳友諒對于這樣的態度很是滿意,微笑道:“浩言,既然要認我做父親,那我那幾個兒子就是你哥哥,我百年之后,大楚的位置終歸是要傳給我親身兒子的,這個,你可不能搶。”

    姜浩言掐媚道:“這個自然。”

    “口說無憑,你讓我如何放心?”

    “義父覺得該如何?”

    陳友諒奸詐一笑,湊到姜浩言耳邊,輕若蚊蠅道:“只有你斷子絕孫,我才能心安。”

    落針可聞的大殿,陳友諒的聲音并無第三人聽到,卻實實在在傳進姜浩言耳朵,一直保持著冷靜的姜浩言豁然變色,沒有立即回答。

    陳友諒離開姜浩言的耳邊,佯裝好奇道:“怎么,你很為難?要是這點小事都不答應,你讓朕……怎么放心?”

    朕字的聲音特意加重拖長,似是在提醒姜浩言注意說話的對象。

    在這一瞬間,不久之前的屈辱好像都變的不那么可恨,唯有此時此刻,姜浩言才最覺悲憤。

    做兒子,留人質,哪怕割土讓地姜浩言都有心理準備,唯獨這一條,姜浩言與丁甲乙都沒有設想過。

    這種極盡人間最大的侮辱,差一點就要沖破姜浩言的理智,讓他功虧一簣。

    緊握的拳頭慢慢松開,激蕩的心情緩緩平復,有些東西既然只差臨門一腳就能得到,那天大侮辱都不能成為阻礙。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內心反復告誡著自己這句話,一遍又一遍的默念。憤怒終于遠去,姜浩言會心一笑道:“不知義父是要孩兒終身不娶,還是要孩兒揮刀自宮?”

    姜浩言的反應陳友諒都看在眼中,明明已經惱羞成怒,居然還能微笑面對,說的話還那般坦然,這樣的對手,陳友諒喜歡。

    “終身不娶也可借腹生子,揮刀自宮才能永絕后患,姜浩言,你覺得我想要什么?”陳友諒向著自己的龍椅走去,話音淡然平靜,好像說的是吃飯睡覺的平常之事。

    徐飛將立在原地,看著陳友諒的背影,隱隱心寒,這樣的陳友諒太過狠毒。

    姜浩言轉身走向徐飛將,眼神掃過滿臉悲憤的二叔,接著便直直盯著徐飛將,腦海里閃過徐子東并不好看的面龐,松開的手掌再次握緊成拳,心中低語:“徐子東,今日這份場子,來日你可要帶著千軍萬馬給我找回來,我要那陳友諒千刀萬剮。”

    來到徐飛將身前,姜浩言微微行禮道:“鎮南王,浩言并無兵刃,可否借刀一用?”

    徐飛將遞過佩刀,一雙蒼老又銳利的眼眸迎上姜浩言無悲無喜的眸子,想要開口說些什么,卻沒有說出口,這樣一個只見過兩面的少年,已然成為徐飛將心中最震撼的人,比起陳友諒,裴宣忠,元三郎,佟山岳都要來的驚嘆。

    這樣一個少年若是生在大楚,天下唾手可得。

    姜浩言接過刀,拔刀出鞘。鎮南王徐飛將的貼身佩刀豈是凡品,冰冷的刀鋒凌厲駭人,刀面上倒映著姜浩言還算俊秀的臉,猶如明鏡一般,刀柄鑲嵌著一顆寶石,翠綠的寶石煞是愛人,只此一點便值千金。

    轉身面向陳友諒,姜浩言悠然笑道:“義父,殿中染血終是不吉利,孩兒是在這動手,還是出去割了回來獻給陛下?”

    陳友諒手肘低者龍椅的扶手,手掌拖著下巴,身體微微傾斜輕笑道:“雄白昱就撞死在這里,先皇也是在這大殿懸梁,就連佟山岳也是被你 是被你手中這把刀凌遲在這大殿之上,我這金鑾殿見多識廣,不怕你這點血污。”

    姜浩言訝然笑道:“義父不愧人間真龍,這等兇地都能鎮住。”

    陳友諒沒接姜浩言的馬屁,微微抬了抬空閑的手,比出一個請的手勢,示意姜浩言快點動手。

    姜浩言點點頭,右手持刀,左手脫去長褲,直到光溜溜的站在大殿中,寒風撫摸沒有褲子御寒的屁股,姜浩言一哆嗦,冷不丁打了一個寒顫。

    “孩兒一刀下去,義父莫要食言才好。”

    屈辱的姜城安轉頭閉目,不忍的徐飛將黯然轉身,唯有陳友諒一動不動的盯著姜浩言的下半身,笑意滿滿。

    沒有得到回答的姜浩言也不再等,長刀向下,揮刀便要自宮。

    寒風徐徐的上元夜,金碧輝煌的金鑾殿,一個不穿褲子的少年,舉著一把千金寶刀直指自家千金也不換的寶貝,場面甚是…………

    陳友諒對于這種態度很是滿意,收回手,坐正身子,不急不忙懶洋洋道:“慢著。”

    長刀已然落下,再有半寸此生都將與女子絕緣。

    冷汗直落,姜浩言不解的看著陳友諒道:“義父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陳友諒并未答話,自顧自的笑出聲,和前次的笑聲一樣刺耳。

    殿中三人也不敢多話,就那么看著瘋狂大笑的陳友諒。

    等到陳友諒笑的眼淚都快出來的時候,他才輕輕抹去眼角溢出的水珠,猶自帶著未曾散去的笑意驕傲道:“大哥,一國之君被我三言兩語逼得自宮,你說這天下還有誰敢忤逆我的意思?”

    徐飛將默然無語。

    陳友諒又看向姜浩言道:“浩言,你說的義父都答應你,登基之后詔告東齊,重戟自會撤軍。除開姜城安留下之外,你每年上元必須到天下城來請安,你所生下的第一個兒子必須送到義父的身邊,這兩點你可敢應下?”

    逃過一劫的姜浩言不敢去摸冰冷的后背,也不敢去擦額頭的冷汗。這樣的一驚一乍大喜大悲讓他的心臟跳的有些過快,顧不得提起褲子跪地道:“孩兒謝過義父。”

    陳友諒滿意點頭,接著又笑道:“早前聽說徐東爵叫人滾,天下城就沒人敢爬,姜浩言,這一點你可有所耳聞?”

    回憶起與徐東爵沖突的一幕,姜浩言急忙道:“孩兒這就滾。”

    寶刀丟棄在地,姜浩言拉起褲子,快速向著門口滾去。每滾一圈,淚珠便滾落一地,有些屈辱只有他自己才能體會,屈辱的淚水也只有施暴之人看不見的時候才敢流落。

    滾出大殿,直到陳友諒消失在視野中姜浩言才敢起身。沒有回頭去看姜城安,就這么迎著不遠處的王千陽走去,天下城,姜浩言半刻也不想待。

    姜浩言離去,徐飛將上前撿起自己的佩刀,沖著陳友諒一拜,轉身向殿外走去。

    陳友諒望向徐飛將的背影,憤恨道:“大哥,沒有你,天下一樣會到我陳友諒手中。”

    徐飛將停步,卻是沒有回頭,蒼老的面龐皆是悲涼,沒有吐出半個字。

    陳友諒放平心態,和聲細語道:“陸文龍說你那孫子正在東齊軍中,你寫一封信,我讓舒小心帶去召他回來。到時候我要封他做侯爺,還要給他無盡的富貴。”

    背對著皇帝聽金口玉言已是失禮,若是再背對著皇帝說話,那可是大不敬之罪,此刻的徐飛將早已忘卻禮數,壓下淚珠不轉身道:“友諒,廬江之戰你群困潦倒之時我都不曾背叛你,如今大楚兵強馬壯,我又豈會背叛?有沒有人質在,徐飛將都不會害你,你要怎么便怎么,子東來不來,我也不敢保證。”

    友諒,這是徐飛將在陳友諒就藩河東以前私下對陳友諒的稱呼,已經將近四十年沒有這般喊過。

    陳友諒神色一暖,對于這個稱呼他等了太久太久,以至于已經快要忘記人間還有人敢這般叫他。微微一嘆,陳友諒悵然道:“大哥,若是你愿殺周延年,友諒也不必如此。你放心,只要子東回來,到時候你徐家一門雙王。我大楚養得起徐家。”

    “多謝陛下。”徐飛將邁開腳步,筆直的腰板有些坍塌,一步一步走出大殿。

    看到鎮南王走出,一直擔心陳友諒的蔡京才惶恐不安的走入大殿,直到看到陳友諒端坐在龍椅上,才稍稍安心。

    陳友諒有些疲憊的揮揮手道:“讓舒小心去鎮南王府拿一封信,然后連夜趕去通州把徐子東給我帶回來。再讓人好吃好喝供著姜城安,畢竟是一品高手,多少有些顏面。”

    紅袍蔡京低頭稱是,這才走上前去扶一葉知秋姜城安,從此以后東齊一品便在南楚落地生根。

    滾出大殿的姜浩言同王千陽中原一起連夜趕回歷下城。此間事了,登基之事已經擺在眼前,等到十萬重戟撤軍,冀州的兵馬便可出動奔襲洛陽。

    今夜的太多事不足為外人道,其中酸楚唯有本人最能體會。

    一路上王千陽對于這個承諾幫自己建城的少年有諸多疑問,但都忍著沒問,能夠讓天下第一感興趣,姜浩言足以自傲。

    但這種驕傲的前提,沒有幾人愿意去切身體會。

    回到歷下城的姜浩言沒有休息,此時天已經大亮,等著宣武帝上朝的群臣議論紛紛。

    宣武帝談不上勤政愛民,但早朝一事卻是從未缺席。

    今日離正常早朝的時間已經過去半個時辰,卻遲遲不見宣武帝的身影,滿朝文武不由得暗暗臆測。

    等到姜浩言穿著一身蟒袍走向宣武帝平日坐的位置之時,文武才閉上嘴巴,神色驚恐。

    坐在龍椅之上的姜浩言剛剛拿到詔書,根本來不及換衣服便出現在大殿中。第一件事便是宣布姜浩存伙同鄭功謀反,太子姜浩彬為救宣武帝被殺,宣武帝同樣身受重傷,不得不提前傳位于姜浩言。

    這件事已經足夠震動,讓滿朝文武騷動。

    可第二件事卻不止是騷動那般簡單,朝堂酸儒腐儒哭天搶地,紛紛叫囂著大齊名存實亡。

    只有極少數智慧過人的廟堂重臣能夠看出姜浩言的一番苦心,對于這個新皇高看幾分。

    接過皇位的姜浩言一身蟒袍宣布:“朕,即日登基,拜南楚文帝陛下為父,大齊世世代代臣服南楚。”

    登基和認父的消息隨著東奔西走的快馬傳遍整個大齊,也會隨著時間推移傳遍整個天下。

    姜浩言注定要成為一個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話。

    古往今來第一個認他國皇帝作父的皇帝,當得起兒皇帝三字。

    這個消息沖淡楊象升通州大勝的喜悅,也讓徐子東陷入迷茫。

    剛剛升官的徐子東只得跑去請教狗頭軍師周武陵,想要問一問姜浩言到底是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