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江湖沙場梟雄志 > 第一章 御金之后,新的目標
    黑白子的到來令的御金的喜慶蒙上幾許陰霾,按照慣例應該有的鬧洞房這等保留節目,在徐子東看過命令之后全部取消,還嚴令今夜飲酒絕對不能超過二更時分,明日天亮誰要是起不來就等著吃鞭子。

    沒能盡興的人群頗有微詞,但總算看得清形勢,抱怨之聲并不算多。

    下面的人在二更到來之前全部回營入睡,私底下這些人還相互打賭,賭徐子東今夜會不會睡,明日能不能起。

    總有那么些人是有家有室的主,知道新婚之夜該干什么,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在這一晚,大多沒有定力,初嘗人間美味后不把自己掏空絕對不會罷休。

    是以大多數人覺得年輕氣盛的徐將軍應該逃不離,也會如絕大部分人一樣,第二日兩腳發軟,起不來床。

    至于為什么,葷話滿天飛的軍中甲卒心知肚明。

    殊不知徐子東送謝燮回房后自己卻沒有入洞房,而是緊急召集所有中高層將領在洞房外集會,直接把謝燮丟在房中獨守空房,沒有如甲卒所預料的那樣,猴急的扒褲子。

    昏暗的燭火下,一眾人圍在一起,一個個面紅耳赤,氣氛沉重。

    黑白子送來了姜浩言的命令,也將天下的局勢一并送來。

    南楚一地,占據余杭道全境的許南山終于迎來對手,平東王徐東爵領兵六萬,再加沿途匯聚的四萬人馬,統共十萬大軍直撲余杭。

    雙方在杭州城外大戰,互有損傷。

    據說許南山在陣前痛罵徐東爵不當人子,揚言讓徐東爵早點娶妻,多在床上使點勁,至不濟也為徐家留個遺腹子,免得被他許南山砍下頭顱害的徐家無后,對不起徐飛將的栽培。

    這話說的底氣十足,半點沒把徐東爵放在眼中,外人看來并無怪異,無非是陣前放狠話提升士氣。

    但聽在徐子東耳中卻是別有一番味道,許南山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存在,便是砍去徐東爵,徐家也不會無后,這般說出,擺明不把他當徐家人。

    往日或許不能理解,只是在與張盼聊過以后,倒是明白那個斷臂老人的心態,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家國之別。

    余杭一地,許南山與徐東爵誰也奈何不得誰,廬江一地,侯小濤卻是勢如破竹。

    瘋狼一般的侯小濤沒有半點占地盤的打算,大概是學的裴苳滸那一招,打一槍換一個地方,連日下來打下好幾座城池,麾下人的裝備從最初的鋤頭菜刀換成正規軍的制式武器,在沖出河東以后,直往余杭撲來,大有和許南山前后夾擊,一口吃掉徐東爵之勢。

    至于潘浪的十萬重戟,生生被裴苳滸的人馬拖住,甚至牽著鼻子走。

    重戟的優勢在于擺開陣勢對戰,真要在戰場上硬碰硬,天底下少有敵手。

    裴苳滸顯然知道這一點,麾下的人馬從不與重戟正面一戰,從來都是避實擊虛,東打一座城,西打一座城,趕在重戟出現之前,便搶奪一空,火速撤離。

    離得最近的時候,重戟和裴苳滸相距只有三百丈,可就這么三百丈,重戟怎么都追不上,眼睜睜的看著裴苳滸絕塵而去。

    據說那潘浪氣的直跳腳,恨不能命手下兒郎丟盔棄甲,輕裝上陣,勢要把裴苳滸趕盡殺絕。

    還有那李莫升,他的壓力比潘浪還大,不僅要防著裴苳滸突然的回頭一擊,還要提防緩過一氣的南越段氏聚兵反攻。

    因為這些,陳友諒所有的如意算盤弄空,只能在平定內亂和抵御南越中忙亂,根本就沒時間跨過長江,惹得緊急回防青徐兩道的東齊人馬成了最悠閑的人,隔著長江看陳友諒的笑話。

    整個南楚的人馬都被拖住,這也是姜浩言最想看到的局面,也是徐子東不遠千里去向余杭所求的目的。

    可是,南楚的局勢向著有利于東齊的方向進展,西梁境內卻是不容樂觀。

    沒有青徐兩道人馬壓制,澤州的壓力頓時松了大半,哪怕楊象升放棄洛陽南下澤州施壓,澤州還是沒有原先那般首尾皆敵的巨大壓力。

    更何況洛陽沒了牽制,城中的大軍回復自由身,指不定哪天就圍上虎牢,切了楊象升后路,到時候配合澤州的人馬,可以對楊象升來個反包圍。

    這樣一來,虎牢又成為重中之重,虎牢在,楊象升就沒有后顧之憂,虎牢不在,楊象升就岌岌可危。

    幸運的是,獨孤一方就像東齊的救命恩人一般。在西梁剛剛緩過一口氣的時候,給了蕭洛疆一記悶棍,差點把西梁皇帝氣死在山南道。

    本是死守隴西隴南的獨孤一方偷偷摸摸的放棄隴南,命但驍悄悄出兵北涼道,一戰拿下兵少地廣的北涼道,順勢占據嘉庸關。

    蕭洛疆不費一兵一卒得了隴南,卻把戰馬出產之地的北涼道賠了出去,談不上是賺是虧。

    精明的獨孤一方沒有止步北涼,而是空手套白狼一般,以根本不屬于他的蘭州道做籌碼,換來換了皇帝的西金耶律支持,同西金一道攻克蘭州道,事后將整個蘭州送給西金,只換來幾千戰馬,和十幾萬牛羊。

    西金占據蘭州,獨孤一方守著北涼和隴西,這樣的交換下,他都談不上賺錢,真正得到好處的是在與東金爭端中處處吃虧,賠了皇帝的西金。

    而西梁,卻是虧大發了。

    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大概也只有獨孤一方這種唯利是圖的商人才干的出來,就連徐子東都深感不恥。

    不恥歸不恥,他還是能理解獨孤一方這般做的目的。

    困于隴南隴西的獨孤氏本就沒什么實力,一直都在四處拉盟友,一起分西梁。

    與上一個同盟西蜀鬧翻之后,沒了宋圍憶六萬人分擔壓力,他要獨自和西梁蕭氏相抗,難免力不從心,只得另尋出路,找上西金。

    有了西金的加入,又把蘭州送出,他占著北涼和隴西,實力其實沒有太多變化,但西梁丟了蘭州北涼,哪怕得到隴南,還是虧了一道,實力有所削弱,加之要面對西金的豺狼,又得分兵。里外里算下來,獨孤一方算是為自己打開了局面,無形之中又幫了東齊一個大忙。

    蘭州道和洛陽道是鄰居,有西金牽制,洛陽的 洛陽的人可不敢輕易發兵虎牢。

    西邊和南邊形勢都算不錯,北邊上馬關同樣無憂,得了新羅的趙計元實力大漲,讓北周和百濟更加不敢有二心,只能同心協力對付趙計元。

    趙胖子若是東去百濟,程再幸就會直取高平,他要是西來襄平,那邊百濟就會偷襲新羅。

    兩相合力,讓趙計元不敢輕舉妄動,只能與兩家周旋。

    北周地界上的三國亂戰,使得上馬關外風平浪靜。

    大好的局面下,按說徐子東不該在大喜的日子愁眉苦臉,麾下將領更不會爭的面紅耳赤,差點動刀子。

    引起這一切的不過是姜浩言那模棱兩可的命令。

    簡單來說就是沒有安排,他那兄弟既沒有讓他按照原先打算借道幽州進入北周,也沒有下達新的命令讓他南下去為楊象升助陣。只是說:“局勢如此,憑弟自斷,愚兄絕無異言。”

    說白了就是要去北周還是要去澤州都看徐子東作何想,怎么打算,他姜浩言都支持。

    不得不說這是一種莫大的恩寵,古來帝王還從未有過讓手下人自行決定攻打何處的命令。

    徐子東受寵若驚之余,更多的是擔憂,這樣重大的決定交給他,他自覺有些擔待不起,害怕一個不好,害姜浩言輸了江山。

    正因如此,手下人才會爭個不停。

    以周武陵為首的一派希望南下,直接撲向澤州,奪取澤州之后不管是趁著南楚內亂跨江入楚,給陳友諒當頭一棒,還是威逼洛陽,奪取天下第一雄城,都能進退自如。最重要的是,拿下澤州,就意味著通州和虎牢將會固若金湯,整個大齊的西面將會連成一片,守望相助,再也不必害怕洛陽的兵馬做小動作。

    這是明面上的說辭,周武陵心里那些小九九,當然不會說出來。

    這一派人包括麴義,屈狐仝,袁肅,楊恩江在內。

    以張盼為首的一派則希望去北周,先同程再幸一起,除掉趙計元,接著搶下新羅百濟,最后翻臉不認人,連程再幸的北周也一并搶來。有了襄平在內的四道之地,東齊也算有了戰略縱深,往后陳友諒哪怕平定內亂,甚至打下青徐兩道,東齊還是有后退的余地。最重要的是,北周境內的人馬比起澤州的人明顯要弱,吃起來相對容易。按張盼的話說,楊象升十數萬人都拿不下的澤州,多他徐子東兩萬不多,真要陷在澤州,久攻不下,萬一陳友諒在這段時間內平定內亂,到時候除開和南楚決一死戰,再沒有其他選擇,還不如先給自己留條后路,哪怕和陳友諒對決,也有周旋的余地。

    這一派人包括朱壁川,劉炎濤,車曉,人數相對要少。

    平心而論,徐子東覺得他們說的都有道理,真要做起來,效果其實差不多。張盼說北周比澤州弱,其實不見得,況且拿下澤州,同樣有了戰略縱深,效果不比北周差。

    只是北周相對混亂,還可以合縱連橫,渾水摸魚比起強攻澤州的機會總要大幾分。

    爭吵之聲一刻不停,周武陵力證南下的好處,麴義和屈狐仝不時幫腔。

    張盼爭得心急,情急之下沒管住嘴,怒道:“丑八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不就是看著澤州離西蜀不遠,拿下澤州就能早日發兵西蜀,你可別忘了,你與丁甲乙最初的打算本就是搶北周,為了一己私仇,讓一眾兄弟陪你冒險,萬一失敗,兄弟們的后路在哪里?”

    小九九被戳穿,周武陵氣的說不出話,麴義一拍桌子,似是護主一般吼道:“張先生,就事論事,不要胡亂猜測,北周那破地方,搶下來也不過是跑馬之地,連個喂馬的草都湊不夠,算個屁的戰略縱深。”

    張盼跟著一拍桌子,站起身,指著麴義鼻子便罵:“傻大胡子,你……”

    “閉嘴。”徐子東再也聽不下去,大喝制止。

    一聲怒喝,身上那還沒來得及換下的新郎服直接撐破,露出肩膀的傷疤,甚是唬人。

    他一出聲,手下人果真閉嘴,誰也不敢再言,張盼氣鼓鼓的坐回位置,沒好氣的瞪了麴義一眼。

    麴義也不示弱,回瞪一眼,轉頭看看周武陵,緩緩坐下。

    若是先前徐子東還有少許疑慮,不知該作何選擇,目下卻是已經決定選哪一邊。他略顯疲憊的揮揮手,平靜道:“你們都出去,周武陵和張盼留下。”

    兩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是沒膽子拒絕,紛紛起身離去,剛才還有爭端的車曉與屈狐仝同步而行,臨出門時已然勾肩搭背。

    這讓徐子東開心幾分,待得楊恩江關上門后,輕輕笑道:“武陵,這次怕是對不住你了。”

    張盼喜上眉梢,周武陵也沒有太過意外,更別提心懷怨氣,只是小聲道:“遲些日子也沒關系,你沒忘就行。”

    “不問問我為什么?”徐子東脫下毀去的新郎服,滿身傷疤極為顯眼,尤以小腹處最為惹眼。

    周武陵看了看那些疤痕,沒有出聲。

    “其實也簡單。”徐子東回頭看了看緊閉的房門,知道里面有個女人在等他,感慨道:“我答應過謝前輩,其余國家覆沒之前,絕對不能發兵西蜀,哪怕姜浩言讓我去,我都得攔著。做人得有信用,答應過的事,總不好食言。若非謝前輩,咱們或許都沒機會在這里指點江山,討論收拾誰,目下這般情況,于公于私,去北周都是最好的選擇。”

    “不是該叫大伯么?”周武陵干笑道,幾許不爽,隱在其中。

    徐子東抓抓頭發,不好意思道:“不太習慣。”

    接著歉意道:“當時也沒問你就答應了,現在想來,該與你商量商量,跟你陪個不是。”

    周武陵輕輕搖頭,“還是那句話,你沒忘就行。”

    張盼聽明白是什么事,插科打諢道:“丑八怪就算只能活六十歲,也還有幾十年盼頭,運氣不好活不過五十……”

    沒你這么罵人短命的,徐子東連忙捂住張盼的嘴,看著周武陵道:“這次就去北周,好么?”

    丑臉書生直接起身,“時候不早了,你先去洞房,張盼這張烏鴉嘴說的不是人話,但確實是這么個道理,我還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