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山區深處，曾經人跡罕至的山谷，已不復鳥語花香，郁郁蔥蔥的場景。
半座高山崩塌滑落，青色的大石和紅色的泥土難看的占據了整個坡面，像女網紅卸了妝，完全變了一個人。
原來的溶洞入口，消失的一絲痕跡也無。
已被吃窮的阿七，臉貼在山腳的泥土上，聽了半晌，惡趣味十足道：“里面好像有聲音，有人在哭喊。”
無聊的大壯正在拔一邊的蟋蟀草玩，聽到他這么滲人的話不驚反喜。
“我聽聽，傀儡人的慘叫是我最喜歡聽的聲音。”
令狐飛和陸去病四下檢查歸來，見大壯趴在山坡的紅土上面露喜悅，兩人面面相覷。
“難道靈山又要多一位女壯士？”
“飛哥別亂說話，大壯父母死在傀儡人口中，她恨絕了傀儡人。話又說回來，你有把握擋得住她發飆？”
“沒有，我的體重只有她一半，她揍我就像教訓一只泰迪那么容易。”
“您客氣了，怎么也是毒打一只中華田園犬。”
大山已塌，大敵已滅，兩人緊張的情緒徹底松了下來。
他們昨晚睡在了黑龍他們的別墅中，一早就來復查，這要是未盡全功，涉及到的可是萬千老百姓的生命。
地頭蛇田伯光帶著一眾手下地毯式的搜索著山谷，不放過任何一個漏網之魚。
結果很失望也很高興。
沒有任何一個傀儡人和龍虎幫的人能活著，在山谷里的都變成一具具焦炭，看著就讓人做噩夢。
陸去病眼見大局已定，招呼眾人回城，快到晚飯時間了。
他們出來了整整一天。
半小時后，眾人回到地下城的十里街，受到了原住民的熱烈歡迎。
紅旗招展，鑼鼓喧天，怡紅院上姑娘們對著黑制服和田爺手下瘋狂送秋波。
滅了龍虎幫和傀儡大軍的消息已傳遍了地下城。
再困頓窮苦的人家也都滿心感激和興奮，絕了傀儡人的威脅，不說晚上能睡個好覺，生意和工作機會都會多不少。
晚飯自然還是吃面，死要面子的阿七繼續免單，只是臉色喜憂參半，又紅又白，讓人擔心他的健康。
正群體吃面，十里街上跑來了一匹馬。
是國安的人過來交換信息。
信使遞給陸去病一封電報，是甄懷仁發來的。
一群人八卦的湊了過來，為表清白，陸去病只得打開信大聲朗讀。
“去病吾弟：
今早收到你的捷報，戰士們高興壞了！
爸爸說，你是個猛將，更是個福將。
你們全滅了傀儡偷襲大軍的消息讓將士們興奮了好一陣子，他們終于知道有人和他們一起戰斗，用生命守護他們的側翼。你也許不清楚，這一點對我們長期駐守的將士有多重要，用你的話來說，比看到漂亮娘們都要高興！
傀儡人的指揮應該也收到了消息，它們發動了全面的進攻，一波又一波，投石車，井闌，沖車，什么都用上了！”
陸去病讀信的聲音越來越凝重，面館一樓所有人都停下了吃面，齊齊看向他。
“好在我爸爸甄大力是個真正的老銀幣，套路眾多，伏筆千里，第一波的戰斗是這樣開始的……壕溝里的大火燒個沒完，堵住了傀儡大軍的步伐。”
呼呼的吐氣聲充斥在面館里，黑制服和技術精湛的女人們集體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陸去病同樣如此，看了看周圍殷切的目光，只得繼續念。
“很快傀儡人又來了，它們每個人都背著一袋土，冒著我們的槍林彈雨，往壕溝里倒土。雖然我們擊殺了不知道多少傀儡喪尸，大火還是被撲滅了。
今天太陽很大，高溫下空氣都有些扭曲，也許是我的幻覺，也許是太陽的反光，我看見壕溝里有很多奇怪的顏色。有粉紅色、深紅色、暗紅色、紫紅色。
很好看，也很滲人。
達叔說這是火燒土的顏色，灼燒的溫度不同，土壤的不同而形成。
我覺得他說的不對，這是傀儡人的鮮血染成的，也許我們的血也會染紅什么。
城下的傀儡人像山洪爆發般涌了過來，它們不再用云梯攀登，而是背負著土包往城下扔，我想他們在做一項要命的基建工作，不說了，投石機又把石頭扔在城墻上了，我要去城墻往城下扔炸藥了。
鳳凰山精神萬歲，箭閣精神萬歲！
PS：請別來看我，濃煙和塵土讓我丑的驚心動魄，不看身材你甚至找不到我。”
陸去病緩緩放下了A4紙，心里像壓了一塊巨石。
前線的戰斗已過了試探的時間，傀儡人的大軍正瘋狂的進攻，打過縮小版的守城戰，陸去病知道被群攻的滋味。
那不是人類之間的作戰模式，沒有道德下限，沒有中場休息。
只有你死我活，至死方休。
“飛哥、田爺、古師傅、趙哥你們在這里繼續巡查善后，我吃過晚飯要回城一趟。”陸去病撩起碗里剩下的面條，唏哩呼嚕的往嘴里塞。
“哥，你是要去箭閣前線吧。”麻將放下碗，正色道。
“一起！”小白擼擼維尼的腦袋，示意它快吃。
“不行，你們和維尼留下，回警局都可以，靈山的孩子全死了，靈山的未來就沒了。”
“去病，別扯了，靈山是精神病院，又不是什么大家族。
哪一天靈山的病人全出院了，那才是真的好。別人我不管，我和傀儡人的仇恨比山高，比海深，一定要帶上我。”趙廣雙眼血紅血紅的，就像聽到了殺父仇人在哪里。
“這里不需要繼續探查了，我帶特別行動隊跟你們一起去，三五個靈山的瘋子能改變什么戰局？人多點總歸好些。”令狐飛大聲道。
田伯光搖搖頭，猛地站了起來。
“令狐長官，我也是老行伍了，戰場上比的是武器、紀律、人數，和傀儡人死戰就得形成規模，集體射擊或排槍擊刺，你們幾個去雖是義薄云天，作用卻不大。
各位長官面對外敵不顧生死，義無反顧，讓人感動萬分，我們地下城的老少爺們也不含糊！
所謂孟曰成仁、孔曰取義！
給我一晚上招募地下城的男人們，組建一支民間軍隊，去支援箭閣前線！”
“對！國之不存，城也不在。”阿七文縐縐的舉手應援。
“沒錯，我們也要堂堂正正做人。”
“就是不知道政府歡不歡迎我們？陸警官，你怎么說。”田伯光手下炮哥發聲道。
陸去病頗為心動。
搭起草臺班子組建一兩千人的隊伍，再怎么著也能起點作用。無論將來如何，地下城的百姓們這份心意不能辜負了。
“依我看，政府是絕對歡迎的，空口白話的我也不好意思說給大家聽，你們等我出城和曹執政通個電話，聽聽他的意思和承諾。”
“那感情好！去病，幫我們要點福利唄。”田伯光大喜。
這位小警官不但心狠手辣又能打，居然手眼通天，上面有人，還好沒怠慢得罪。
……
半小時后，陸去病打馬從城外回來。
面館里男人們依然群情激奮，大聲吹著牛，技術精湛的女人們嘰嘰喳喳討論著哪個混蛋容易回不來，欠的賬得先要回來。
嘈雜的就像后世酒吧里放世界杯決賽。
等陸去病進入的一瞬間，一下安靜了。
他也不廢話，找了個板凳，站上去開門見山的吼道：
“我剛和曹執政通過話，概括下來三點：
第一，他代表政府，歡迎各位拳拳報國心，歡迎組建臨時的地下軍；
第二，所有參加地下軍的個人和家庭，既往不咎，包括稅務問題，輕罪，一概豁免！
第三，地下軍必須在軍隊的領導下行動，聽從甄帥的領導，暫時由陸去病任團長，令狐飛、田伯光為副團長！”
話音擲地有聲，一眾草根卻沒了聲音。
半晌后，雷鳴般的掌聲和尖叫聲響了起來。
麻將和小白痛苦的捂上了耳朵，正常人太興奮也不正常。
田伯光興奮的臉紅脖子粗，找了個凳子也站了上去。
“兄弟們，政府待我們不薄！廢話我也不多說了，立刻拿著大喇叭到處去廣播，每家限出一人，半小時后到我家門前廣場集合，我倒要看看地下城還有多少男人的血還沒有冷！”
人群亂哄哄的騷動了起來，爭先恐后的出了門。
在地下城里，誰沒幾個從來不交稅的親戚朋友，都不好意思和人招呼。
陸去病把令狐飛和田伯光等人召集了過來，他們還有半小時商量細節，如果不認真準備建軍的事宜，熱情高漲的隊伍轉眼就會垮掉。
幾人快速的商量了后勤、武器、建制、組織架構等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我覺得參加地下軍要有個門檻，比如20歲以上，45歲以下，體重100斤以上，200斤以下，女人不得參軍，你們看呢？”
“飛哥這個主意不錯，田副團長你的意思呢？”
“有理！我們還得建一個負責后勤的團隊，我捐2000公斤糧食先。”
“不用，曹執政明確我們的后勤由政府提供，連交通工具都幫我們準備好了，明早會抽調市區里一百輛公交馬車到地下城外等著。”
“這，這也太給力了吧。”
田伯光說話結結巴巴，有點被震到了，這位小警察是什么人？
陸去病擠出一絲神秘莫測的笑容，沒有解釋。
難道要告訴他們，紅城里已雞飛狗跳，大量的警力都用于治安，能抽調的年輕人都已用于輸送后勤。更不必說，紅城南向的公路上已擠滿了車輛和大包小包的有錢人。
“可武器怎么辦？行動隊的子彈都打光了，地下城也沒有太多冷兵器。”令狐飛愁眉不展。
“這點困難算什么，北部出口外有一大片青竹林，只要把竹子頭部削掉半截，就是一柄長槍！叫上五六百兄弟們同去，一個小時就能武裝起來。”田伯光反而不以為意，充滿了干勁。
陸去病感動的點點頭。
仗義每多屠狗輩，最是負心讀書人。
古人誠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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