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嬌華 > 1448 分身之術
    封文升看著說話聲音傳來得方向,目光冰冷,并沒有回答。

    夏昭衣也沒有再問。

    屋內屋外,忽然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安靜。

    那三個出去才回來的男人們朝封文升看去。

    封文升用眼神示意,他們點頭,一人過去掀開封文升椅子后面垂掛著的超大幅先祖畫像,被畫像所遮擋的石壁上有一個暗格,里面是各類暗器。

    男人們無聲拿出暗器,朝少女聲音傳來得方向走去。

    忽然,一人一把打開門,側身出去,手里的暗器“嗖嗖嗖”,對著空氣一頓輸出。

    男人停下,皺眉看向封文升:“師尊,她不見了。”

    屋頂上傳來少女的聲音:“我還在呢。”

    男人一驚,立即沖出去,對著屋頂又一頓“嗖嗖嗖”。

    夏昭衣坐在房頂上,垂眸道:“我所坐的位置極偏,你射不到我的,你若要射到我,你必然要出現在我眼前,但是,你敢嗎?”

    幾個男人握緊手里的暗器,確實不敢。

    夜風清爽徐徐,遠處不時響起一聲犬吠,越發襯托出此處的寧謐。

    半晌,夏昭衣道:“封文升既是我師父多年的好友,我便看在我師父的面子上,給他一個體面。明日午時,御街雙燕闕,我等著他來。希望你們守時,莫要讓我托人來請。”

    男人們沒說話,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上面,手中暗器始終瞄準。

    時間緩緩過去,風變大變冷,幾只夜鳥從旁邊的樹梢上掠來,從少女所坐的屋嵴上飛過。

    終于,一個男人很輕地道:“她好像,不在上面了。”

    另一個男人鼓起勇氣爬上去,看了眼后道:“是,她走了。”

    無聲無息,沒有半點動靜,大活人直接就消失了。

    屋內,封文升眼眸半瞇,沒有雙臂的身軀坐得筆直,并未靠在身后的椅背上。

    男人們回來,恭敬到他面前,不知他剛才聽到了多少,干脆將外邊發生的事細說一遍。

    封文升的眼皮始終低垂,待他們說完,封文升道:“你們去歇息吧。”

    一人不放心:“師尊,她會不會假借明天之說,讓我們掉以輕心,待我們都休息后,再派兵來對付我們?”

    封文升的唇角揚起一抹冷笑:“她若真要對付我們,隨時都能對付,用不著這么麻煩。”

    “那師尊明天,去還是不去?”

    “既已暴露,哪里還有選擇的余地,”封文升眼眸變陰冷,緩緩道,“自然是去。”

    說完,他抬起眼皮看向三人中最瘦的那個:“六子,你是最不怕死的。”

    被稱為六子的男人放下手里的暗器,在封文升跟前跪下:“是,師尊,我不怕死!”

    封文升道:“去吧,好好準備。”

    “是!”

    隔日辰時,金興酒樓。

    顧老宗主剛起床下樓,便見到后院立著的高舟。

    聽聞動靜,高舟回身,見是他,抬手恭聲道:“顧老宗主,我家二小姐有一事相托。”

    顧老宗主牙未漱,臉未洗,皺眉道:“何事?”

    “顧老宗主可聽聞一個名字,叫 名字,叫封文升。”

    顧老宗主剛睡醒,想了一想:“他!小阿梨所托之事,與他有關?”

    “二小姐昨夜誤與封文升撞見,今日午時,封文升將來雙燕闕拜訪。不過二小姐已于半個時辰前動身去了熙州,所以這接見封文升一事,想托顧老宗主幫忙。”

    顧老宗主發笑:“這丫頭,她與人有約,卻自己跑了。”

    高舟也笑:“二小姐說,得防有人有分身之術。”

    “那,你們二小姐還說了什么沒?”

    “有的,二小姐還說,顧老宗主最好帶上您新收得那名俗家弟子,他對付這類人,有奇效。”

    顧老宗主哈哈笑了,擺手道:“得得得,老夫知道啦,我吃個饅頭填填肚子再去。”

    “不急,”高舟笑道,“午時呢。”

    熙州府和河京極盡,夏昭衣單人單馬,己時三刻左右,便邁入了熙州府。

    距離上次到熙州府已隔數月,這中間的朝政變化不僅僅是李據被趕下神壇這一樁,包括他在位時的朝令夕改、層出不窮的各種賦稅新政,也包括華夏新朝所帶來得天翻地覆。

    每一次朝政變化,苦的不是斟字酌句,遣詞精練的中書省文官,也不是奔走傳詔,行與各衙門官廨的皇差兵司。苦的,是最下面需要去聽話的黎民百姓,可能某道指令的某個字,便需要一個個體生命用盡所有力氣去抬臂承托。

    而浮生世相,蕓蕓眾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眼界與學識,有自己的思考與算計,每一次的新令變化,他們有各自的不同應對。

    洪流之下,江潮奔東而去,或有撞擊,日頭里水花新耀,或有泝水逆行,另登青岸,而那些更龐大的順應者們,在其中亦或生或死,命途隨波。

    萬眾成世,諸般成今,如今才闊別數月的熙州府,對于夏昭衣來說,已格外陌生。

    好在,張家那座賣糕點的桃春樓還在。

    夏昭衣進去尋掌柜,一聽明她的來意,掌柜的大驚,忙恭敬招待,讓她去雅座稍候。

    一炷香不到,前禮部尚書張浦翔的孫女張筠筠便帶著她的侍女小婧坐馬車趕來。

    下馬車進門,張筠筠腳步匆匆,心事重重。

    一別多月,她們只往來過幾封書信,她寄去的信件便再盼不來回音。

    每次在禹玉石橋畔見著官兵,張筠筠都會提心吊膽,生怕那阿梨給她揭發了,朝廷要派人來抄家。

    一日日忐忑煎熬中,好吧,皇帝沒了。

    再忽被告知,把皇帝從龍椅上踹下來的竟就是那阿梨,張筠筠不由再一次慶幸自己,總是能站對隊。

    慶幸之余,又怕遲遲不再給她回信的少女要來個秋后算賬,張筠筠于是又開始新一輪煎熬。

    盛夏的熙州,高溫高濕,炎熱黏湖。

    雅座的窗戶朝南,許久才能送一絲涼爽的清風入窗。

    近了后,張筠筠抬手整理衣容,這才去敲本便開著的門。

    夏昭衣自窗外收回視線,沖她輕輕點了下頭。

    張筠筠進去,福禮道:“見過阿梨姑娘。”

    “不必客氣,”夏昭衣道,“有一事想請你幫忙。”

    張筠筠求之不得,立即道:“阿梨姑娘要我做何事?”

    “我要原熙州上左官,蔣夢興的族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