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他的目光,彩星辰心頭一緊。
她說了一聲“好”然后輕輕掙脫他,徑自朝浴室走去。
打開蓮蓬頭,溫熱的水嘩啦啦傾瀉而下,五顏六色的污水順著她白皙的小腿流入下水道。
趁著這個機會,她捋著自己亂糟糟的思緒。
她沒到他會在這種情況下出現,更沒想到,他竟能以一己之力,嚇退那些惡犬一樣的狗仔們。
“叩叩!”
十分鐘后,浴室外傳來敲門聲。
“衣服,我放在門口,待會你自己取一下。”
門外是他儒雅的聲音。
“好,謝謝!”
彩星辰應了一聲,快速沖干凈身上的泡沫。
聽到腳步離去的聲音,她才將門開出一條縫隙,伸手拿衣服。
穿好衣服出來時,閻隱白正坐在床邊低頭很專注地看手機,想來是在處理什么重要的事情。
雖然知道這個時候打擾他很不禮貌,但她還要去醫院守著手術室里的姐姐,于是故意發出了點動靜。
“咳咳!”
聽到咳嗽聲,閻隱白將頭抬了起來。
他掃了她一眼,這套有著毛絨長耳的兔子連體睡衣,穿在她身上將她襯托得更小只了。很可愛。
這時,他視線定格在她濕漉漉的頭發上,俊眉不禁蹙起,“怎么不把頭發擦干?沒找到吹風機?”
“不是。”彩星辰搖了搖頭,她臉上帶著一絲歉疚,“不好意思,打擾到您工作……”
但話還沒說完,她就瞥見了他的手機屏幕,不是什么視頻會議,也不是什么合同文案,而是一個游戲窗口,而且還是一個特別古老的游戲,叫“貪吃蛇”。
這是她萬萬沒想到的,話音嘎然而止。
閻隱白順著她的視線回到自己的手機屏幕,他退出游戲,隨口解釋,“很解壓。”
彩星辰點了點頭,然后問他:“可以麻煩您,再把我送回醫院嗎?”
“你現在不適合回到醫院。”
閻隱白雖然沒有很直白的拒絕她,但拒絕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可我姐姐還在手術室里面躺著,我怎么能不回去呢?”
她雖是反問的語氣,但態度卻是堅定的。如果他不愿送她回醫院,那么她就自己回去。
閻隱白上前拉住了她,“你要穿著酒店的拖鞋回醫院嗎?”
“我……”
她想告訴他說,今天她在酒店產生的一切費用,會自己承擔,可想到自己還欠他錢,實習單位也還沒發工資,姐姐動手術還需要更多的錢持續投入,看著他的眼神她哽咽了。
他輕嘆一息,拉著她到鏡子前坐下,拿起吹風機,吹撥她濕漉漉的長發。
“姐姐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只要她從手術室出來,立馬安排轉院。”
他白皙的手指根根修長,輕撫著她的發絲,溫柔的替她吹干每一根青絲。
他相貌是一等一的好,身材高大又挺拔,有個不錯的工作單位,生活無憂有保障,如今再加了一層溫柔體貼的標簽,簡直是婚戀市場上的頂級規格。
而這種一等一的好男人,現在正在替她吹頭發。
面對這樣的男人,她相信,沒有哪個女人能抵御得住不心動的。
所以,她心動了。
可她一時半會兒分不清,心動的究竟是他的溫柔體貼,細致呵護,還是他在她孤立無援的時候,像救命稻草般出現,激起了她的慕強情結?
“為什么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閻隱白從鏡子里發現她直勾勾盯著自己看,忍不住發問。
“閻先生,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
言簡意賅地回答。
得到允許,她試探性地問出口,“你喜歡什么樣的女人?”
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平靜地問了一句,“你喜歡上我了嗎?”
彩星辰被他的話噎住。
就在她思索著怎么回答他的問題時,他深看她一眼,突然語氣一轉,“我是個商人,商人眼中只有利益考量。”
彩星辰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看他,沒有插嘴。
他為她吹干了頭發,放下手中吹風機,“我不會愛上任何人,包括妻子這個角色。”
彩星辰視線一直跟隨著他的身影,她想她對他的了解,可能不及千分之一。
明明他們之間做過很多情侶之間才做的事情,可他卻告訴她,他不會愛她。
這種感覺該怎么形容呢?
就好似燒得正旺的一把火,突然被一盆水當頭澆滅,讓人心情很不好。
“所以我不可以愛你是嗎?”
彩星辰沒有躲避,直面他的一切。
“愛不愛是你的事。”
他回答得理所當然,想了想,他又補充道:“我無法左右你的情感,就像我無法對任何一個人產生情感一樣。”
他說得那么坦誠,那么認真,那么一本正經,可她卻感受到了一種無法言說的屈辱感。
既然他不會喜歡上任何一個人,當初為何還要和她做那樣的約定?
為什么要約定一年之期?
那個一年之期究竟有什么意義?
為了給自己保留一點尊嚴,彩星辰沒有把話說穿,但她知道日后一定會注意邊界感,不會讓他感到不適。
見她態度急轉直下,閻隱白忽然意識到她可能誤會自己的意思了,正在腦中組織語言的時候,她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我知道您的意思了。”
“知道什么?”
“我可以配合您,現在立刻解除婚姻關系。”
彩星辰知道他說這些話的意思,就是想要結束罷了,不明說,只是礙于臉面。
“為什么要解除關系?”
“你不用顧慮當初口頭約定的一年之期,反正這種東西本來就做不得數。既然你能三個月之內就認識到了自己的心,那就沒必要勉強自己和我熬一年了。”
說著說著,她突然覺得有些心酸。
原本以為能平穩度過實習期,然后順利畢業,現在看來老天對她的考驗才僅僅是剛開始。
“誰說不做數?”
閻隱白有些生氣,他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的眼睛。
“你剛才說那些話,不就是想逼我自己提出來嗎?”
彩星辰別開臉,不去看他的眼睛。
閻隱白有些無語,他真的很懷疑這個小女人的腦子究竟是什么構造的。
他天生情感淡漠,加上生于那樣的大家族,后來又坐上了閻家掌權人的位置,這些無一不再削弱他原本就不多的情感。
人沒了情感,或者說是不需要情感,那么人自然也就變得越來越理性。
而他商人的本質又決定了他只會用一種思維方式與人打交道。那就是利益交換。
他很認可這種處事方式,大家互惠共贏,各取所需,這種關系最牢靠。
畢竟,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有的只是永遠的利益,在利益的粘合下,關系是最穩固和持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