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紫禁城,監欄院。
一棵老歪脖子樹下。
陸云穿著灰色團衫,頭戴氈帽,此時正無聊地蹲在地上,用石頭在泥土里刻著‘正’字。
等最后一筆結束,他仰天悲戚道:“想我堂堂七尺男兒,竟然穿越成了一個太監!”
陸云不甘心地又往下面一掏,空空蕩蕩,啥都沒有。
一陣涼風吹來,冷颼颼的。
“得了,這下子,晚上睡覺,手都沒地方捂暖......”
盡管在這五天里,這個動作已經重復了幾百次,可他還是忍不住嘟囔了幾句。
“不過,多多少少包吃包住,也算是在體制內,擱前世,也勉強算是一份不錯的工作了。”
陸云不斷地自我安慰著,同時開始整理腦海里一些散亂的記憶。
這個朝代叫做大乾,不同于歷史上任何一個朝代,以“李”為國姓。
與前世至多三百年左右的家天下不同,大乾迄今為止,傳承已過千年,國力依舊強盛,四海賓服。
不過,在繁華的盛世背景下,民生卻依舊艱苦。絕大多數人依舊在為溫飽而奔波。
噠噠噠噠!
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陸云回過頭,只見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太監正在往這里跑,白凈的臉上微微泛紅。
他叫小卓子,年紀不過十四五,比陸云早來了幾個月。
“小云子,張公公臨時吩咐我們去月歆宮服侍貴人,你還不趕緊隨我來!”
聽到這句話,陸云單薄的身影顯得更加蕭瑟了。
“前世996服務人民企業家,沒想到穿越了還是服侍別人的命。”
陸云自嘲了一聲,連忙快步跟上。
月明星稀,從監欄院通往月歆宮的路上零零散散沒幾個人,視野盡頭,隱隱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那就是月歆宮。
目前是極享盛寵的武妃娘娘的住所。
“怎么辦,好像有點來不及了!”小卓子估算了一下時間,著急道。
他眼珠子轉了轉,似乎有了主意。
“小云子,你跟我來,咱們走小路,這樣興許還來得及,要是遲到了,可是會挨板子的!”小卓子說著就帶陸云拐進了一條小路。
小路里黑漆漆的,周圍是一片假山群,地上鋪著鵝卵石,走著走著,一不留神就會被假山凸出來的石塊磕到頭。
盡管如此,他們還是不敢放慢步伐,要知道,宮里的打板子可不是跟你開玩笑的。
要是行刑的宮人心情不好,估計連命都保不住。
“快點,快點!”突然,前方的假山深處,一陣陣軟糯的聲音傳來。
雖然說話的人已經盡可能地在克制了,可在這萬籟俱寂的環境中,卻是非常的清晰。
窸窸窣窣的解衣聲響起,伴隨著一陣異動,陸云他們完全愣在了原地。
假山后面不斷傳來的聲響令兩人如遭雷擊!
這深宮禁地,竟然有人膽敢做出這種事!
“這......”
陸云畢竟兩世為人,在前世那種信息化社會,比這勁爆的場景多了去了,所以很快就恢復了過來。
他看了一眼小卓子,后者此時的臉漲得通紅,喉結鼓動,不停地吞咽著口水。
陸云眼看著前面黑暗中傳來的聲音,不由得心下大急。
“這可不行,萬一被看到了,我們兩個小太監豈不是死路一條!”陸云碰了碰小卓子,想示意他往旁邊的假山里面躲躲。
“啊!”豈不料,小卓子竟然鬼使神差地叫喚了一聲,仿佛那個男人是他一樣。
盡管,他已經是個太監了。
“不好!”陸云面色一沉,立刻向前飛撲到一座假山后面躲藏了起來。
前面的聲音剎那間消失了,周遭的一切安靜得可怕。
“我,我......”小卓子這才回過神來,他驚慌失措地轉過身,可映入眼簾的是一道雄偉的身軀。
小卓子剛想抬頭,一張粗糙的手掌就按住了他的腦袋。
咔嚓!咔嚓!
“饒......”他還沒有來得及求饒,腦袋就被一股巨力硬生生壓碎。
無頭的尸體僵直了瞬間,才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這等恐怖的力量,簡直不是正常人能夠擁有的,令陸云的心都在瘋狂地震動。
這絕非正常人能做到的。
要說把人打死,不難,可想要把人的腦袋壓碎,這可不是單靠力量就能做到的!
這個大乾,武力值有點恐怖啊!
陸云強行壓下自身的恐懼,迫使自己不發出任何的聲音。
他盡可能地將四肢舒展著,以防止身體的顫栗引起布料的摩擦,從而被外面的人發現而引來殺身之禍。
陸云這時候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是封建王朝,一條人命說沒就沒了,這要放在二十一世紀,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出來吧,我已經處理好了。”
“確定沒有其他人看見?”
“嗯,一個小太監罷了,估計是想抄近路。”
“那行,你處理完尸體就回去吧,咱們分開走。”
女人說完話,就匆匆忙忙離開了,生怕再被其他人瞧見。
“一個小太監罷了,尸體用得著處理嗎?每年宮里都能橫死不少!”男人的語氣里帶著明顯的輕視,就像是看著一只微不足道的螻蟻。
等男人離開之后,陸云又在假山后面躲了好久,在生死危機之前,他也顧不上待會兒會不會挨板子了。
過了很久,陸云才慢慢地從假山后面走了出來,他看著小卓子的無頭尸首,心中油然而生一種兔死狐悲之感。
他沒有說什么,徑直往月歆宮的方向跑去。
剛剛才見識到了這個時代的人命如草芥,他絲毫不敢賭如果自己不去月歆宮的后果。
興許是太過于匆忙,興許是太過于恐懼。
陸云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腰牌被一根凸出來的枝丫勾住,落在了原地。
“呼~呼~”
陸云一邊跑,一邊喘著粗氣。
他此時終于擺正了心態,清醒地認識到,想要在這個皇權重逾山岳的時代生存下去,他自己必須強大起來。
否則,在貴人的眼里,自己永遠都只是一只可以隨意被摁死的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