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驚濤駭浪 > 第8章 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
  許一山要相親的對象,是古山鎮中學的音樂老師,叫柳媚。

  柳媚老家也是古山鎮的,父母與許赤腳都認識。算得上是個熟人。

  眼看著兒子快三十歲了還沒個家,許赤腳心里急得就像一鍋燒沸的水。

  有天他去學校給小兒子許小山送生活費,在校門口碰見了柳媚,他問柳媚許小山的班在哪,柳媚熱情地帶他去找了許小山,又將他送出校門,讓他很感動。

  許赤腳因為心里牽掛著大兒子許一山的婚事,因此碰到漂亮的女孩子,他第一個念頭就是想知道人家有沒有婚配。

  他喊住柳媚問:“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柳媚的眼笑得像一彎新月,羞澀不已地告訴他,“許大爺,我今年23了啊。”

  “有男朋友沒?”許赤腳唐突地問。

  柳媚羞得滿臉通紅,低聲道:“我還年輕,沒有男朋友。”

  許赤腳大喜過望,將柳媚從頭到腳看了好幾遍,點點頭一言不發走了。

  許赤腳從學校離開后,片刻也沒停留,直奔柳媚家去了。

  柳媚是誰家的女兒,許赤腳心里倍兒清楚。

  柳媚爸媽都是老實人,在古山鎮街上開了一家南雜店。

  老柳過去找許赤腳看過病,兩個人彼此算得上熟人。

  爹給兒子說媒,讓老柳哭笑不得。老柳尊重許赤腳,留他在家吃飯喝酒。許赤腳將兒子許一山的情況一點不落給老柳說了,希望兩家能結親家。

  老柳不敢做主,表明態度說,這樣的事,還得子女們自己拿主意。要不,先讓他們相一次親再說。

  許赤腳表示贊同,便與老柳約了時間,趁著逢集這天,讓他們見一次面,成與不成,以后再說。

  許一山表態說,相親這事就免了。他現在已經是登記過了的人,沒資格再與別家姑娘相親了。

  許赤腳道:“別人又不知道你登記了。再說,我對你的這樁婚事心里沒底。一山,你聽爹的,天上沒餡餅掉,你這門親事不是什么好事。”

  許一山急道:“哪怎么行?要說你去說,我不說。”

  許赤腳爽快答道:“好,我去說。我們家是什么腳,該穿什么鞋,我心里清楚。你說的這個陳家,肯定是要利用你。”

  “利用我啥?”許一山氣乎乎說道:“我一沒錢二沒權,人家利用我啥了?”

  許赤腳笑瞇瞇道:“你還是太年輕,社會上什么樣的人都有。別看姓陳的這一家都是大干部,誰知道他們有哪些花花腸子?你也清楚,你一沒錢二沒權的,人家憑啥看上你?你還真以為我們家祖墳冒青煙了啊。”

  父子倆爭了起來,誰也不讓誰。

  許赤腳態度很明朗,不高攀陳家,去相親柳媚。

  許一山無奈說道:“爹,你想想看,我與人家陳曉琪已經登記結婚了,就是法律上的夫妻了。我現在以什么身份去與別人相親?就算你瞞著這件事,你良心上能過得去?這不是侮辱了人家了嗎?”

  許赤腳怒道:“我不管。反正,去跟他們見面我是堅決不去的,要去,我就當面跟他們說清楚,我家兒子高攀不起。”

  許一山氣得晚飯也沒吃,獨自一個人去外面散心。

  妹妹許秀悄悄跟了上來,看到哥哥煩躁不安,便安慰許一山道:“哥,你不要怕爹,他這個人就是死要面子。他親自找到人家家里去說的,現在你不去,他覺得丟了臉。要不,你敷衍他一次,就說沒看上,這事不就完了。”

  許一山看著妹妹嘆道:“秀,你不懂。這是原則問題啊。你想想看,我如果去了,對誰都對不起啊。畢竟你哥是有婚姻在身的人,我這樣去相親,不說法律上不允許,就是道德上也說不過去啊。”

  許秀是許家唯一的姑娘,今年剛滿18歲。

  許秀人長得很乖巧,也很聽話。本來她的學習成績很好的,完全有希望像大哥一樣考上大學。但是,許赤腳不讓她讀書了,逼著女兒跟自己學醫。

  許赤腳的打算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女兒終究是別人家的人,書讀得越多,今后飛得越遠。不如留在身邊跟著他將中醫這塊繼承下來,今后在周圍找個好人家嫁了。

  因為許秀讀書的事,許一山還跟爹吵過一回。

  許一山堅持要妹妹讀書,而許赤腳打死也不肯。父子倆爭得耳紅面赤,最后許一山敗下陣來,不僅僅是胳膊扭不過大腿,關鍵是許秀自己答應爹的要求了。

  “哥,我聽說,我嫂子家都是大官,你也要當官了?”許秀笑瞇瞇地問。

  “也不算是大官。縣里的干部,再大能有多大?只是比起古山鎮的干部,他們的級別高一點而已。”

  “哥,我嫂子是多大的官?”

  許一山咧嘴一笑道:“她是婦聯的干部,專門管你們這些婦女兒童工作的。應該與鎮里書記差不多大吧。”

  許秀驚喜地張大了嘴,不無羨慕道:“我嫂子真有本事,這么年輕就當了這么大的官。哥,你也有本事,要不,我嫂子怎么會看上你啊。”

  兄妹倆聊了一會,聽到娘在叫他們,許秀便對許一山說道:“哥,我們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說呀。”

  晚上,許一山幾乎一夜未眠。

  如果交通方便,許一山早就溜之大吉了。他一直在想一個兩全之策,既不讓爹生氣,又能不去相親。

  他知道,相親是萬萬不能去的。如果這件事傳到了陳曉琪的耳朵里,他要怎么解釋?這不是明擺著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嗎?

  可是不去,爹怎么會放過他?

  以他對爹許赤腳的了解,許赤腳是個脾氣非常倔的老頭。別看他是個赤腳醫生,認死理誰也比不上他。

  比如有人建議,憑著他的一手中醫技術,在古山鎮街上開個診所,既賺了錢,又能擴大名聲,兩全其美的好事,他許赤腳就是不肯。

  許赤腳說,他家有古訓,懸壺濟世不為錢,山野之中埋名聲。

  他有些后悔不該回來了。

  陳勇主任要求,在給他和陳曉琪舉辦婚禮之前。兩家老人必須見個面。

  許一山當時滿口應承,結婚是大事,當然要讓家里的父母知道。而且他快樂地想,爹和娘一直在擔憂他的婚事,現在他要是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們,不知他們會有多高興。

  他也想過,爹娘是農民,陳曉琪爸媽是領導,兩家人看起來不在一條道上,但只要陳曉琪成了他老婆,她家地位再高,又算得了什么?

  直到天快亮了,他才決定好,一旦能看得清路,他就悄悄往鎮上趕,坐第一班班車回城去。

  只要他跑了,爹就拿他沒辦法。他總不能去縣城綁了他回來。

  誰料等他醒來時,天已大亮了。

  爹許赤腳在門外催他,“一山,快起床,別誤了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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