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驚濤駭浪 > 第33章 危機四伏
  雨似乎越來越大。

  原來如細絲一樣的雨幕,變得有節奏了起來。

  滿世界都是雨聲,打在鐵皮屋頂上,發出連綿不絕的響聲。

  許一山抹一把滿是雨水的臉,問蹲在河堤上的小鄺,“河水上漲了沒有?”

  小鄺面無血色,驚恐地看著黑沉沉的夜空,小聲道:“我沒敢下去看了。”

  水管站底下有一根標尺,方便觀測河水上漲或下降。

  洪河水位歷史最高時,在標尺的十一米。最低時,標尺沒法測量。

  七年前,茅山縣遭遇到一場歷史上最嚴重的干旱。當時洪河的水位已經退到最低處,只有河床上一洼積水,挽起褲腿能輕松穿過河床。

  那一場干旱讓茅山縣刻骨銘心,連續三個月沒有下一場雨,河水干涸,井水混濁。就連無修山上的泉水,也只剩下一道濕濕的痕跡,看不到哪怕如筷子般大小的泉水。

  許一山記得,自己與無修老和尚喝酒的時候,無修老和尚說,他活了一百多歲,還是第一次遇到旱得那么厲害的年景。

  當年,茅山縣基本顆粒無收。

  干旱那年,正是許一山去水利局上班的那年。

  他上班的第一天,局長就將他找了去,讓他去將全縣的水利情況摸個底。

  局長說,茅山縣干旱,水利部門有責任。為了防止這樣的災難再次上演,茅山縣需要一套預警方案。

  而這套預警方案,就是茅山縣倘若再次遭遇到這樣的年景時,能充分利用水利條件和設施,滿足群眾的生產和生活的需要。

  那年的干旱,讓茅山縣人記憶猶新,慘痛的記憶促使全縣空前重視起水利工作。

  據說,干旱最緊張的時候,全縣缺水。而且缺的是飲用水。

  如果不是上面及時派出消防車送水,估計后果會更嚴重。

  當年茅山縣最令人激動的是,路上每天奔跑的是一輛輛滿載清水的消防車,連綿不絕,首尾相顧。

  “走,跟我下去看看。”許一山大聲喊道:“小鄺,你是男人,得有男人的勇敢。”

  小鄺抬起蒼白的臉,哀求道:“許哥,我不敢去,我怕。”

  許一山踢了他一腳罵道:“怕也得去,你不去,我不去,誰去?一個大男人,膽子比姑娘家還小,怎么行呢。”

  小鄺站起身,他全身已經濕透,雨水打在他身上,他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許一山沒來前,他一個人不敢留在水管站的小屋里。

  他怕一個巨浪打來,將小屋摧毀。

  他跑到大堤上,沒來得及帶出來避雨的東西。又不敢離開,只好將身子縮成一團,蹲在大堤上,孤獨而絕望地守在黑沉沉的大堤上。

  許一山的到來,讓他看到了一絲希望。就好像在滔天巨浪里看到一根稻草一樣,他緊緊抓住這根稻草,隨波逐流。

  在許一山的堅持下,小鄺盡管恐懼,還是跟著他下了河堤。

  電筒光照在標尺上,許一山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河水已經超過標尺平常水位一米。這就是說,從開始下雨到現在,只不過一個小時,河水就上漲了一米。如果按照這樣的速度上漲,天亮之前,河水必將漫過河堤。

  河水漫堤,就是災難。

  洪山鎮在河堤之下,河底沉淀的泥沙多年來已經將河床抬高了許多。

  也就是說,目前河床已經高過洪山鎮。如果決堤,河水等于是從頭頂傾盆倒下,滔天巨浪將會對洪山鎮造成徹底的摧毀。

  許一山越想越怕,不敢細思。

  他扭轉頭對小鄺喊道:“你立即跑回去,請求段書記采取措施。”

  小鄺茫然問:“什么措施?”

  “立即疏散群眾。”

  “你呢?”

  “我守在這里觀察。快去。”許一山聲色俱厲地吼,樣子可怖。

  小鄺遲疑了一下,手腳并用爬上大堤,撒腿就跑。

  天上滾動的雷聲停住了,世界突然變得安靜起來。

  風雨飄揚的大堤上,許一山盯著翻騰不休的河水,心里也像一鍋煮沸的開水一樣。

  短暫的平靜,預示著更劇烈的變化即將到來。

  他回頭去看洪山鎮。此刻,洪山鎮依舊燈火通明。

  這座不亞于縣城繁華的鎮,夜生活比縣城更豐富多彩多了。

  遠處,夜總會巨大的霓虹燈還在閃爍著艷麗的燈光,街邊的路燈在雨幕里孤獨地挺立。

  洪河上,一座能并排行走四輛車的洪山大橋橫跨河兩岸。橋上燈火通明,來往車輛的燈光撕破沉沉夜空。

  一鎮的人,大多已經進入夢鄉。

  許一山想,他們是否知道一場大災難正在悄悄降臨?

  雨突然停住了,四周響起一片蟲鳴。

  天邊,露出一絲魚肚皮的白。天就要亮了。

  小鄺沒回來,段焱華也不見蹤影。

  許一山想,小鄺這家伙是不是因為害怕,臨陣脫逃了?

  直到天已經微明,才見小鄺一身泥水出現在視線里。

  他連忙迎上去,迫不及待問:“找到段書記沒有?”

  小鄺搖了搖頭,聲音嘶啞著說道:“我找遍了,辦公室沒有,他屋里也沒人。”

  “人呢?”許一山狐疑地問。

  小鄺雙手一攤道:“我不知道啊,到處都沒找著人。”

  “鎮里沒人值班?”

  小鄺搖頭道:“鬼都不見一個。”

  許一山眉頭皺了起來。

  縣里有規定,政府必須24小時有人值班,預防突發事件發生。特別在防汛高峰期,必須有兩個以上的人值守。

  段焱華不在,值班人員去了哪里?

  “昨晚誰值班?”

  小鄺茫然地看著他,低聲道:“我不知道啊。”

  許一山沉默了,他看了看渾身濕透的小鄺說道:“你去換件干衣服吧。”

  小鄺看了看他,咧開嘴笑道:“許哥,你也全身濕透了。你怎么不去換?”

  許一山嘆口氣道:“我得守在這里。”

  “我陪你。”

  兩個人相視一笑,各自摟緊胳膊。

  天色逐漸亮了,依稀可以看見到人影。

  許一山暗自舒了口氣,只要天一亮,事情就好辦多了。

  他死死盯著洪河看,目光幾分鐘后便會落在標尺上。

  猛然,他站了起來,緊張地說道:“不好,河水還在上漲。”

  洪河的水已經變得渾濁不堪,原本溫柔得像一匹綢緞一樣的水面,就如一匹狂暴的野馬一樣,奔騰不休起來。

  翻滾的浪花一個接一個,河水拍打著河堤,發出巨大的響聲。

  河面上出現了無數的樹枝與雜草,一路翻滾著流下來,偶爾,還能見到在水中掙扎的鴨子。

  無須多想,洪河上游出現了大水。

  大水卷起枯枝敗葉,將一條洪河塞得滿滿當當。

  水位已達標尺上的危險水位。到了這個時候,就該預警了。

  許一山看一眼蜿蜒巨大的大堤,一顆心再次懸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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