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驚濤駭浪 > 第522章 追責
  虹橋工地出事死了人,作為總指揮的許一山具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事情很快反應到了縣里。縣里派了安監局來到工地指導工作。

  許一山看著眼前巍峨的橋墩,赤紅了眼道:“你們必須給我找到遇難者的遺體。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一群人圍著他勸道:“算了,人已經遇難了,再找出來也沒多大意義了。”

  “是啊,要找人,除非將整個橋墩全部推倒。”

  “我估計,混泥土已經結構定型了,就算推倒了,也會找不到人。”

  工程方負責人緊張不已,他解釋說,昨天對所有的施工場所都做了細致的檢查,應該不會出現腳手架突然倒塌的事出來。

  何況,之前已經澆筑了三個橋墩了,并沒出現這種施工人員掉進井里的情況。

  曹朝陽將許一山拉到一邊,小聲道:“你別著急,這樣的大工程,出點事很正常。你有沒有聽說過祭橋的說法?聽老輩講,架橋修路,都要敬山神土地的。這兩個人,或許運氣不好,被祭了橋。”

  許一山看了曹朝陽一眼,對他說出的奇談怪論表示很不理解。

  曹朝陽訕訕道:“我說的不一定對。但是你要毀橋墩找人,我反對。”

  “反對無效。”許一山紅著眼圈道:“老曹,你換位思考思考吧。”

  曹朝陽苦笑道:“問題是這損失誰來負責啊?一山啊,你可都是為你好。建橋的資金預算本來就緊張,現在又出這么一檔子事。我建議,在賠償死者的時候,適當提高賠償金額。橋墩就不要動了。”

  虹橋橋墩至少有二十幾米深。橋墩已經挖到了河床,水面還有十米。

  澆筑橋墩是架橋的第一道工序。一個橋墩,就是整座橋的靈魂。

  人如果從橋墩井口掉下去,必死無疑。

  就在兩人爭執不下的時候,段焱華出現在了現場。

  他以縣委常委的身份,過來指導救援工作。

  段焱華宣布的第一條紀律是,凡與工程建設有關人員,都必須回避。

  許一山被排除在外,他需要回避。

  他對段焱華誠懇說道:“段書記,請立即下命令,不惜一切代價找到遇難者的遺體。”

  段焱華冷冷看他一眼道:“一山啊,你好大的口氣啊。這可要毀了一個橋墩啊。”

  “多大的代價也得付出啊。”許一山低聲說道:“這是對遇難者的尊重。如果讓他們長眠在這個橋墩里,后人知道這段歷史,會罵我們沒人性的。”

  “你不覺得代價太高了嗎?”

  “在生命和尊嚴面前,沒有代價可言。”

  “這么說,你來下命令啊。”段焱華冷笑道:“哎喲,我差點忘記了,縣里決定,你們直接負責工程的人員,暫時回避,等待事故調查。”

  段焱華就差沒說出來,你許一山已經沒權力對工程指手畫腳了。

  他非但失去指揮的能力,而且個人自由也受到了一定限制。

  段焱華宣布,在事故調查沒得出結論之前,許一山不得擅自離開洪山鎮。

  工地因為出了重大事故,被迫停了工。

  縣里派出安監、公安等五六個部門組成的聯合調查組,浩浩蕩蕩進駐虹橋工地現場,準備徹底查一查事故發生的原因。

  橋墩沒動,逝者長眠在里面,這成了許一山內心的最痛。

  現在他只要看一眼橋墩,就好像看到倆個活蹦亂跳的人在辛勤勞作的影子。

  他們是誰的兒子?又是誰的父親?或者又是誰的丈夫?

  虹橋工地一直拒收本地人,所有工人都由梁氏公司從大本營派遣過來。

  參加虹橋建設的是梁氏路橋公司的一支很牛的隊伍,他們曾經參加過著名的跨海大橋建設。對于虹橋這樣的小工程,幾乎就是小玩意兒。

  然而,越是這樣的小工程,越容易出現事故。

  許一山沒有插手善后的工作,他只聽到家屬來了后,哭得死去活來。

  由于他們沒法找到親人的遺體,他們最后無奈在橋墩上敲下一塊混凝土,帶著回了老家。

  事故在善后工作結束后三天出了結論,屬重大安全責任事故。

  作為工程總指揮,許一山承擔全部責任。

  事故定性了,就得追責。

  許一山被宣布調離虹橋重建總指揮的位子,由縣委常委,洪山鎮書記段焱華接手。

  消息一傳出,許一山頓感失落。

  曹朝陽晚上跑去他房間聊天,抱怨道:“上面究竟是怎么想的?這不是把你已經到手的功勞搶去送給別人了嗎?”

  許一山笑道:“老曹,你這個思想就不對。為人民服務,哪有什么功勞苦勞之說?我倒覺得,不管誰來接手工程,只要能如期通車,就是最好的結局。”

  “某人這次接手工程,真讓人想不通啊。你沒發現他就是一個萬金油啊?哪里都有他的份。而且這次他是以救火者的身份出現的,來頭可不少。”

  許一山明白曹朝陽嘴里的某人指的是段焱華。

  曹朝陽憑空撿了個洪山鎮鎮長的位子,卻在任上沒有任何權力。

  從他上任第一天起,段焱華就找過他談話,明確表達他的意見,洪山鎮無論事情大小,必須經過他的同意后才可出結論。

  曹朝陽起初并沒感覺到什么不對,直到他發現自己就像是段焱華的一個傳聲筒之后,他才醒悟過來,人要活出自己想要的樣子。

  可是他想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太過艱難。

  曹朝陽遲疑片刻道:“我感覺,這次事故很蹊蹺啊。”

  許一山心里一動,試探著問:“怎么蹊蹺了?”

  曹朝陽若有所思道:“現場我親自去過,我總感覺有人動過手腳的。要不,施工人員哪有那么容易掉進去井口。”

  許一山暗暗吃了一驚道:“老曹,這話可不能瞎說。也不要去揣度。事故結論已經出來了,原因是安全意識淡薄。你可不要胡思亂想。”

  曹朝陽搖著頭道:“我說的是真話,我就是感覺有人對施工現場動了手腳。因為人滑下去的兩塊板子,根本就沒固定好。”

  “所以這是失誤啊。”

  “不,我留心了一下,兩塊板子都曾經被固定過。但后來不知是誰將固定的地方松開了。這樣人一站上去,板子一打滑,必定掉進井口。”

  許一山沉吟道:“老曹,你還對誰說了這件事嗎?”

  曹朝陽搖了搖頭道:“我沒敢說。我要說出來,別人又認為我在散布陰謀論。”

  “以后也不要隨便說。”許一山叮囑他道:“老曹,真相早晚會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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