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驚濤駭浪 > 第1858章 不辭而別
  父子重逢,許一山激動得總想哭。

  倒是許赤腳,顯得云淡風輕。

  他留了長須,頭上卻剃得精光。他的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看起來滿面紅光。他衣服潔凈,全身上下收拾得干凈利落,顯然不像落魄之人。這不由許一山心生懷疑。自從爹離家出走后,一直云游四方,居無定所。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生活的。

  作為人子,且有一定成就的兒子,誰能忍心年事已高的父親在外漂泊呢?

  這一次見面,給了他太多驚喜。他在見到爹的第一眼后,就暗下決心,無論爹有什么樣的理由,他都不會再讓爹離他而去了。他必須要將爹隨時置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以至于在專家們來開會的時候,他不顧一切將爹帶進會議室。

  過去,他一直尊重爹的選擇。他知道,爹有他自己的信仰。他甚至相信,爹累了后,自然會歸家。

  然而,許赤腳顯然沒有回家的打算。他突然出現在林蔭假日酒店,只是想助兒子一臂之力。

  在客氣送走專家后,許一山將爹請進了自己的房間。

  門一關上,屋里就只剩下這一對父子。

  許一山激動說道:“爹,今晚我們父子一起睡。”

  許赤腳嘿嘿一笑道:“我現在只打坐,不躺床。”

  “我陪你打坐。”許一山給爹去倒了一杯熱茶來,笑著道:“爹,您餓不餓?我叫小孔去買點吃的回來?”

  許赤腳擺擺手道:“不用。一山啊,你先坐,我有話對你說。”

  許一山便乖巧地在爹身邊坐下來了,一雙眼睛一刻都沒想離開他。

  “一山啊,現在不光是茅山衡岳,現在是天下人都在渡劫啊。這一場大旱過后,還會有難的時候到來。度過此劫,人世方可太平。”

  許一山嘿嘿笑道:“爹,天大旱,是自然界的原因。不存在什么渡劫不渡劫的。”

  許赤腳臉色一沉道:“世間萬物,都有定數。你記住我說的話,你可不信,但必敬畏。萬不可逆天而行。”

  許一山誠懇回應爹道:“請您老人家放心,我謹記在心了。”

  許赤腳緩緩嘆口氣道:“一山啊,你有今天,都是命中注定。這些年來,你的所作所為,爹都在看著。你要永遠記住,做人做事,必存良心。”

  許一山使勁點頭,認真聆聽爹的教誨。

  雖然他從不愿意將爹認定為世外高人,但他心里卻始終充滿著對爹的崇拜。他相信大千世界里,高人層出不窮。任何一個時代,民間都有高人。

  話題聊到中部大旱的問題上來。許一山小心翼翼地問道:“爹,今年一年沒下雨,塘干堰凈了,人畜吃水都難了。這個事還會有多久?”

  許赤腳笑而不語,良久,才緩緩說道:“天要收人。”

  許一山激動起來,“如果真像你說的天要收人,我就要逆天而行了。好好的人世間,老天爺為何要收人。”

  許赤腳盤腿而坐,垂下去頭,不再搭理兒子。

  許一山見狀,便深深嘆口氣。此時,他心里就一個念頭,不管發生什么事,這次他一定要帶走爹,絕不會再讓他在外漂泊云游。

  這一夜,他幾乎沒敢合眼。

  然而,連日的奔波與焦慮,還是讓他進入了夢鄉。

  恍惚間,爹在前引路,他亦步亦趨緊隨其后上了無修山。

  在無修廟的大石壁前,爹指著大石壁笑吟吟地對他說道:“此石為暗河封印石。天機已泄,我該歸了。”

  說完,往絕壁下縱身一躍。

  許一山嚇得心膽俱裂,大叫一聲醒來。睜開眼一看,原來盤坐在椅子上的爹早已不見蹤影。椅子上留有一張看似粗糙的紙,紙上畫著一塊巨石,儼然就是無修廟后的那塊巍峨大石。

  此時,他已渾身大汗淋漓,夢中情景依舊歷歷在目。

  他慌忙打開門,門外一片靜寂,哪里還能見著爹的半個影子。

  回到房間,他捧著爹留下來的紙嚎啕大哭起來。

  許赤腳不辭而別,卻留下這張無字粗紙。他是在暗示兒子嗎?

  劉思誠因為專家強烈的反對意見,他對許一山要打通暗河的想法出現了猶豫。

  專家一致認定,就算地下有暗河,就算打通了暗河。暗河之水有多少,對緩解茅山旱情究竟能有多大的幫助,一切都是未知的。而且,打通暗河這樣的工程,不是小孩子玩過家家。

  專家們話里話外,無不對許一山的想法嗤之以鼻,嘲諷他這是異想天開。

  劉思誠的思想也開始出現動搖。

  早餐的時候,劉思誠暗示許一山道:“許書記,打通暗河的這個計劃能不能緩一緩?我提個想法啊,這暗河究竟在哪?目前沒有十分的把握呀。我們總不能架著鉆機,到處亂鉆吧?”

  許一山看他一眼道:“思誠,有些事確實不能緩啊。”

  劉思誠嘿嘿笑道:“許書記,我考慮過了。今天我就陪你一道去開閘放水。我這一河水,現在可比金子還珍貴。桔城有水,您就可以安心了。”

  “兩回事嘛。”許一山聽說劉思誠愿意開閘放水,他心里很高興。畢竟衡岳水電站這一開閘,確實能讓桔城緩解困境。“關于暗河這件事,我們先不討論,等衡江集團的大柴油機出來了再說。”

  早餐過后,劉思誠還真陪同許一山去了攔河大壩。

  站在大壩上,看著腳下的香江河大壩上下的模樣,許一山心里感慨萬千。

  大壩里,碧波蕩漾,浩渺一片。大壩下,枯草連天,河床上裸露的石頭,就像一個個面目猙獰的野獸。

  許一山讓秘書孔野電話通知桔城,準備迎接衡岳的開閘放水。

  桔城市長英朝暉急匆匆趕了過來,他看著緩緩打開的閘門,白花花的水奔涌而下時,眼眶里突然盈滿了淚水。

  “此閘一開,衡岳將陷入危機了。”英朝暉抹一把眼淚,苦笑著對許一山說道:“許書記,我雖不舍,但不阻止。逢此大災之年,衡岳豈可獨生啊。”

  許一山雙手緊握英朝暉的手說道:“老英,感謝你的理解與支持。桔城人民會感謝衡岳人民的。”

  衡岳開閘放水,按流速,水頭將在兩個小時后抵達桔城。

  巍峨的攔河大壩上,并肩而立著三個身影。

  許一山居中,一左一右站著劉思誠和英朝暉。

  他們誰都沒說話,臉上的神色顯得無比凝重。甚至帶著一絲悲壯。

  他們誰都知道,開閘放水勢在必行。而且,這一開閘,就將衡岳拖入了嚴重缺水的危境當中。從開年就一直堅守著蓄水原則的衡岳,在關鍵時刻還是打開了生命之門。

  盡管開了閘,但不等于旱情就此解開了枷鎖。

  看著奔涌而下的河水,許一山一字一頓說道:“我們絕不能束手就縛,必須想辦法打破目前困境。”

  秘書孔野拿著電話急匆匆過來了,他低聲對許一山說道:“許書記,省委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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