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驚濤駭浪 > 第2024章 唱雙簧
  徐濤求見許一山的時候,許一山已經回到了經作區辦公室。

  在易章一個星期,他將礦難的情況已經摸得一清二楚。

  其實在礦難發生之初,作為法人代表的徐濤第一時間還是想盡力救援的。但是,他要展開的救援被緊急叫停了。

  通知他停止救援的是時任易章縣委書記的方華。方華在礦難發生后第一時間趕到事故現場,在了解到是三千米以下的礦井發生了瓦斯爆炸,且被困人員有28人時,方華在請示了一遍上級后,當場叫停救援。

  徐濤深知停止救援責任他承擔不起,雖說采取了救援行動不一定能將人救出來,但只要付出了努力,還是能減輕他的責任,自己良心上也能過得去。

  但方華的一句話,讓他知難而退了。

  方華說:“三千米的深井,就是神仙來了,一樣無奈何。一次傷亡那么多人,別說你一個礦業公司會倒,連帶著不知多少人要被追究責任。上面不倒,還有人替你說話。連累了上面,神仙也救不了你。”

  方華說的是實話。不管出了多大的事故,只要上面有人,蓋子總能捂住。如果蓋子被揭開了,誰還敢替他說話?相反,所有人都會將責任推到他一個人的身上。他徐濤成為替罪羊不用懷疑。

  整個事件來看,第一個提出捂蓋子的就是方華。當然,方華捂蓋子的主要目的,就是保護自己頭上的烏紗帽不被摘掉。

  畢竟,傷亡28個人,他這個縣委書記也就當到頭了。

  蓋子是捂住了,但要封住遇難者家屬的口,還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在方華的建議下,將賠償金從八十萬一下提高到兩百萬,他堅信任何家庭在這筆巨大的賠償款面前,都會失去抵抗。

  事實果然如方華所料,遇難者家屬在得知能拿到兩百萬賠償款的時候,他們忘記了追究事故真相,更忘記了失去親人之痛。

  礦工普元的家屬六嫂子,是唯一一個不肯在賠償協議上簽字的人。她不簽字,并不影響普元的賠償金被易章原計生委的人劃走。

  易章計生委以普元欠下的計生罰款為由,沒費多少周章就將賠償款全部劃到了他們的賬上。

  以欠款為由,侵占死亡賠償金,這是令許一山最為憤怒的事。他怎么也想不到,權力會墮落到如此地步,人性會丑陋得如此不堪入目。

  易章一星期,他沒絲毫手軟。將當初介入侵占賠償金的所有涉事人員一個不漏予以問責。直接責任人在紀律上“雙開”,并追究相關的刑事責任。其他責任人,或撤職,或降職,沒讓一個人逃脫。

  許一山在決定易章侵占死亡賠償金的意見時,他沒有召開班子成員會議,甚至都沒與邱和通氣,完全屬于他一個人的決定。

  易章礦難從處理賠償金入手,開始進入慢慢揭開蓋子的過程。

  徐濤滿面愁容坐在許一山辦公室的椅子上,長吁短嘆。

  許一山要重啟救援,就得有專業的礦山救援重型機械。可是整個陳州市,都找不出一臺能勝任這次救援的重型裝備。

  礦山救援是一項非常具有專業性和風險系數特別高的工作。方法得當,事半功倍。指揮錯誤,一事無成。甚至會造成二次傷害和事故。

  徐濤愁的,就是他根本找不到可以利用的重型裝備。

  許一山拿了易章不少人,唯獨沒對徐濤下手,是因為他在了解到叫停救援,隱瞞遇難者人數與他沒有直接的關系后,才暫時網開了一面。

  徐濤就是個商人,他的眼里只有利益。在利益面前,他可能鋌而走險。可是在法律面前,他還是深知法律的威嚴。

  他在礦難發生后,第一時間便想到救援,可見他的良心還沒有完全泯滅。然而,他最終還是屈服于權力之下。在上級叫停救援時,他沒有任何反抗。

  “許書記,我把陳州的底都翻了一遍了,實在是沒辦法了。”徐濤哭喪著臉說道:“沒有重型救援裝備,救援根本沒辦法展開啊。”

  許一山面帶寒霜道:“徐老板,你的眼光就只局限在陳州嗎?你不知道陳州以外的世界還很大。陳州沒有,其他地方也沒有?”

  徐濤急得滿臉通紅,解釋道:“許書記,我是急糊涂了。也沒辦法了。”

  “好一句沒辦法!”許一山冷笑道:“你一句沒辦法,是破罐子破摔,還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徐濤臉色由紅轉白,他低聲道:“許書記,所有的罪過,都由我來承擔吧。哪怕是槍斃我,我也認了。”

  “槍斃你?”許一山哼了一聲道:“你一條命,就能抵過28條無辜的生命?是你的命貴,還是他們的命賤啊?”

  徐濤無言以對,垂著頭不吱聲。

  徐濤來找他,顯然是帶有目的性的。

  缺乏救援所需的重型救援裝備不是全部理由。徐濤此來,似乎更多是想一個人將礦難的全部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攬全部責任于身,顯然也不是他本意。從他躲閃的目光和閃爍的言詞,許一山能感受到他一定身負巨大的壓力。

  這個壓力并非礦難后果本身,更多可能是其他方面的壓力。

  邱和在這時候敲門進來,他一眼看到徐濤,面帶驚異之色問道:“你怎么在這?”

  徐濤小聲說道:“我來給許書記匯報情況。”

  “許書記的指示,你執行得怎么樣了?”邱和關心地問,催促他道:“徐總啊,你可要抓緊時間落實許書記的指示。”

  徐濤苦笑道:“秘書長,我也想啊。可是我現在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沒有重型救援裝備,救援的事,根本就沒辦法進行。”

  邱和若有所思道:“我理解你的難處。不過,人還能被困難難住嗎?徐總啊,有許書記在,你就不要愁沒辦法嘛。”

  徐濤道:“只要有辦法,我愿意傾家蕩產去做。”

  邱和搖搖頭道:“話也不能這么說。保護民營企業和民營企業家,是我們作為一級政府的責任。社會經濟還需要你們這些企業家多做貢獻啊。你如果因為這件事破產了,就是我們沒有盡到責任嘛。”

  他抬頭去看許一山,笑笑道:“許書記,我說的對不對?”

  許一山頷首道:“秘書長說得對。保護民營企業和你們這些企業家,確實是我們的責任和義務。從心里來說,我們都是希望民營企業發展得越來越好,你們這些企業家發更多的財。”

  “但是,這次救援一進行下去,徐總要破產是幾率還是很大的。”邱和試探著說道:“我們能不能考慮一下,從保護民營企業的角度出發......”

  到此,許一山突然明白過來。邱和在這時候來找他,并且配合著徐濤演戲。他們是想在自己面前唱一出雙簧。

  他笑了笑道:“不管遇到多大困難,都要想辦法克服。徐老板不是愁沒重型整備嗎?我倒有個建議,你們看看可不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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