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秦慕修和趙錦兒兩口子,馮紅荻頓時暴跳如雷,“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子聲音幽幽,像個可望而不可即的天邊幽靈,卻已經帶了絲絲煩躁,“馮小姐,許多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少給本小姐裝神弄鬼!名姓都不敢露,就想保趙錦兒那個賤人?你當自己是哪根蔥!”
女子受不了這等聒噪,拍拍手,便有人拖了一個麻袋,扔到馮紅荻腳邊。
馮紅荻嚇得一跳,“這什么東西!”
“打開看看。”
馮紅荻拈著手指,捂著鼻子,將麻袋口掀開一看,頓時冷汗直流。
麻包里,一個男人。
滿頭滿臉的傷,有進氣沒出氣,也不知是死是活。
正是她想劫,卻沒有劫出來的小偷李四兒。
“你、你……”
馮紅荻嚇得都結巴了。
“回吧。”
女子實在不耐與馮紅荻這種不上檔次的人打交道,這一會兒功夫,都疲憊不堪,讓她看了麻包,目的達到,就開始趕人。
馮紅荻還想跳,可是看看地上的麻袋,又實在不敢。
咬著手帕子,跺了跺腳,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回到家,又是氣,又是怕。
挨個兒折磨了一通屋里的丫鬟小廝,終究心虛,跑到書房找她大哥馮紅雪支招。
“大哥!”
馮紅雪正在看書,聽到妹妹喊她,眉心微不可見的一簇。
抬眸時卻已經堆滿溫柔的笑意,“不是說過你么,姑娘家,做事要講究個不疾不徐,不要總是這么冒冒失失。”
馮紅荻湊到書桌邊,“大哥,不好了!”
馮紅雪還是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態度,“說來聽聽。”
“偷兒被旁人劫走了!”她不好意思說自己的打手偷了馬跑路,便含含糊糊的混淆概念。
馮紅雪又豈會被她糊弄過去,見她焦躁不安,便知必有隱情。
“說清楚!”
別看馮紅荻什么事兒都找馮紅雪,其實在這家里,她最害怕的就是這位大哥了,刻意跟他親近,也不過是討好。
馮紅雪這么一聲兒,她就嚇得全盤托出。
馮紅雪聽完,陷入沉吟。
小偷李四兒,已經被送進了郡上大牢,卻有人輕輕易易的就將人撈了出來。
這人,不用想,權勢滔天,起碼是比郡守大的人物。
秦慕修啊秦慕修,你一介小小村夫,為何會有這么大的靠山?
你到底是何許來頭?
“大哥,咱們堂堂馮家,難道真要跟那對鄉下泥腿子夫婦低頭服輸嗎?”
馮紅荻腦瓜子有限,想不到那么遠,只惦記著往后不能跟趙錦兒作威作福了,一想到就郁悶得慌。
馮紅雪冷覷她一眼,“大哥教過你多少次,與人為善,凡事勿留話柄。不要總是仗著有幾分家資,就想欺壓旁人。你跟老三是從來都聽不進去。”
馮紅荻撇撇嘴,不以為然,“娘跟我們說,人一貧就賤,沒什么好值得同情善待的。”
馮紅雪臉色越發冷清——
他和下面這雙弟妹,其實不是一母同胞。
他的生母才是馮老爺結發原配,早年病逝后,馮老爺就把窯子里的老相好娶了進門。
這位繼室進門后,也算爭氣,三年抱倆,嘩啦啦生了一兒一女。
只可惜,在風月場打滾太久,脫不掉歡場俗氣,毫無半分貴重可言,還將兩個孩子都教得沒教養得很。
馮紅荻再跋扈,到底是閨閣女子,只是在家里磋磨磋磨下人。
他們家老三,那才叫真的混不吝。
走馬逗鳥、眠花宿柳,這些在他那兒都算小事。
最要命的是,時不時不是傷人了、就是禍害良家清白了,曾經還把一個黃花閨女強了,那姑娘是個烈性的,轉頭就一根繩子了結了自己,花了好幾千兩雪花銀,上下打點,才平息下來。
馮老爺每次都氣得要打他,奈何夫人不是哭天就是喊地,護得很,自認有錢沒有擺不平的事兒,養得老三是越來越歪。
馮紅雪表面上,對這雙弟妹關愛有加,其實心里是又嫌惡又不耐煩,恨不能將他們母子三人一齊掃地出門。
畢竟,他是鐵了心,要走仕途的。
有這樣的家眷,遲早給他找惹麻煩。
“你的把柄握在了人家手里,別人隨時都能置你于死地,你要不想惹麻煩,還是夾起尾巴做人為妙。”
沒了耐心,說出來的話,也就嚴厲得很。
馮紅荻一聽,帶著哭腔道,“大哥,你是我們家最聰明的人了,難道也沒辦法嗎?眼睜睜看著妹妹被別人要挾嗎?”
辦法是有的,那就是使個大絆子,讓你們母子三人都滾出家門。
你們滾了,也就沒有這些破事兒了。
但眼下還不是時候,科考在即,馮紅雪不想把精力耗在他們身上。
重新戴上虛偽的假面微笑,“荻兒,人生有很多事,是不得已的,你也不能太任性。姑且按照人家的意思,不要去招惹秦慕修夫婦吧。”
“可我……”
馮紅荻還想說什么,馮紅雪已經開始下逐客令,“大哥還有許多書要溫,你出去玩兒吧。”
……
聚緣樓茶館。
雅間里的女子還未離開。
她姿態嫻雅,美目娟秀,纖細的雙手,嫻熟的斟了兩杯清茶。
“巴圖,你站到現在,也口渴了吧?喝一杯茶潤潤嗓子吧。”
巴圖從暗影中走出來,垂首拒絕,“屬下不渴。”
女子無奈的笑了笑,“你總是這么見外。”
端起其中一杯,湊到紅潤的唇邊,輕啜一口,似是自言自語,又似在跟誰解釋,“真沒想到,他就是爹爹叫我們找的人,巴圖,你知道爹爹為什么找他嗎?”
巴圖低著頭,雙手垂在側邊,聲氣平穩得幾乎聽不見,整個人像是透明的,他不說話,你都要以為他是個假人。
溫嬋娟問他話,他才微微抬頭,“恕屬下不能說。”
溫嬋娟手中茶盞一頓,抬眸直勾勾盯著他,“如此說來,你知道緣故。”
巴圖從不撒謊,又不能回答這個問題,便緊緊抿唇,不言不語。
溫嬋娟淡咬唇瓣,“連我也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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