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錦衣長安 > 第五百五十回 橫的怕不要命的
  于慶原以為自己都伺候祖宗一樣伺候到這個份兒上了,這幫安南郡王府的侍衛怎么著也給賞個好臉色了吧,誰知道他們竟然黑著臉,挑三揀四的嫌棄買來的酒不香,肉不肥,蔬果不新鮮,讓吩咐人重新去買。

  不是都說揚手不打笑臉人嗎,騙子!

  于慶憤憤不平罵罵咧咧的安排人去買香的酒,肥的肉,新鮮的蔬果了。

  鄭彬遠聽到于慶碎碎念的走過窗下,不覺搖頭一笑。

  驀的,他打了個激靈,一股刺骨的寒意沿著后背蔓延開來,他警惕的慢慢轉過頭,看見簽押房里不知何時多出了兩個人,一坐一站。

  晦暗不明的陽光里,坐著的那個人一雙眼冷若寒潭,而站著的那個人面無表情如同泥塑。

  他大吃一驚,眼珠子險些砸在了地上,微微張著嘴,愣了半晌,才想起應該大喊一聲有刺客啊。

  他聚起一口氣,正要狂喊出聲,卻聽見那人淡淡道:“鄭縣令莫慌,本官是內衛司的韓長暮。”

  鄭彬遠硬生生的咽下了沖到唇邊的喊聲,噎的翻了個白眼兒。

  內衛司的韓長暮,那不就是內衛司新上任的,還熱乎著的司使大人嗎?

  這是總旗沒辦成,司使大人親自上陣啊。

  這張巖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能請的動這么多尊大神為他說清。

  也罷,讓內衛司和安南郡王府硬碰硬去吧,比一比誰的頭更硬。

  鄭彬遠鎮定自若的笑了笑:“原來是司使大人駕到,有失遠迎,下官有失遠迎。”

  韓長暮嘴角微抽:“鄭縣令不必客氣,本官前來,是有事相求,還望鄭大人成全。”

  這姿態放的極低,低到鄭彬遠都有些不自在了,秉承著揚手不打笑臉人的原則,鄭彬遠客客氣氣道:“司使大人言重了,什么相求成全的,只要司使大人開口,下官一定聽從吩咐。”

  韓長暮挑眉道:“想必冷少尹已經與鄭縣令提過張巖的事了,本官今日來,是要跟鄭縣令交個底。”他拿出那張已經在宗正寺計入譜牒的納妾文書,遞給了鄭彬遠:“那張巖的妹妹張娣,是漢王殿下新納的妾室,正得寵。”

  鄭彬遠掃了那頁薄紙一眼,張娣兩個字赫然在目,他滿口發苦,太難了,他太難了,死了的那個是安南郡王妃的新寵,牢里的那個是漢王殿下新寵的兄長。

  這京城真是一方寶地啊,隨便扔下一塊瓦,就能砸到十個八個貴人。

  鄭彬遠一臉難色道:“那,那漢王殿下的意思是,放人?”

  “并非如此。”韓長暮搖搖頭:“漢王殿下并沒有這個意思,而是要鄭縣令照應一二,莫要讓他在牢中受太多得罪,”他微微一頓,看到鄭彬遠松了口氣,話鋒突轉:“而本官此來,是請鄭縣令將此人和夏元吉的命案移交給內衛司,他們二人涉及到內衛司正在查辦的一樁案子,還請鄭縣令通融。”

  此言一出,鄭彬遠簡直都要拍手叫好了,他巴不得趕緊把張巖這個燙手的山芋扔出去,內衛司來的真是及時啊。

  他趕忙整理了一下官服,急沖沖的往外走:“司使大人這話說的就太客氣了,既然張巖和夏元吉與內衛司的案子有關,那么這二人理當移交給內衛司,下官這就吩咐人去辦。”

  韓長暮點點頭,像是全然不知安南郡王府的人就在縣衙衙署里,他在簽押房里正襟危坐著,紋絲不動,淡淡點頭:“好,那就有勞鄭縣令了。”

  鄭彬遠眼看著韓長暮沒有起身的意思,他抽了抽嘴角,內衛司的司使大人不出面,單憑他一個人,可爭不過安南郡王府的那些人。

  他唇角囁嚅,磕磕巴巴的艱難道:“司使大人,這個,有勞,有勞司使大人,隨,隨,隨下官一同去交接卷宗和人犯。”

  說完之后,他緊張的盯著韓長暮,心突突突直跳。

  靜了片刻,韓長暮似笑非笑道:“也好。”

  鄭彬遠如蒙大赦的長長松了一口氣,唯恐韓長暮反悔一般,催著他一同出了門。

  萬年縣衙署的牢房跟其他地方縣衙的牢房相比,已經算是比較好的了,但一走進去,潮濕腐朽的氣息還是撲面而至,熏得人呼吸一滯。

  鄭彬遠提著燈走進黑暗中,轉頭看著黑暗里神情不明的韓長暮,心里盤算著內衛司的司使大人對上安南郡王府的侍衛,誰的勝算比較大。

  有鄭彬遠同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鄭彬遠和韓長暮剛一走出簽押房,外頭的衙役們便紛紛動了起來,三五成群的跟在后頭,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于慶安排完買酒菜之事后,穿過甬道走到后堂時,看到一窩一窩的衙役皆鬼鬼祟祟的湊在地上,交頭接耳說的不亦樂乎。他大感意外,躡手躡腳的走過去,突然大喝了一聲:“干什么呢!!”

  衙役們嚇了個激靈,有人撲通一下坐在地上,轉頭看到于慶,便松了口氣,嬉皮笑臉道:“是縣丞大人啊,嚇死小的了。”

  于慶嘁了一聲:“衙署之內,嬉皮笑臉的成何體統,說,不當值不當差的,你們干什么呢。”

  衙役們一聽這話,笑得更歡了,拉著于慶笑道:“縣丞大人,內衛司的司使大人來了,說是要把張巖和夏元吉命案的卷宗帶走,這會兒縣令大人帶著他們往牢房去了,你說內衛司和安南郡王府對上,誰能占上風?”

  于慶斜眼往地上一掃,地上赫然擺了兩堆銀子銅錢,他噗嗤一聲,笑得直打跌:“你們,這是在下注?來來來,說說,都押了誰?”

  衙役笑道:“自然是押了安南郡王府啊!安南郡王府可是有圣寵的。”

  “要不說你們眼界窄淺呢。”于慶高深莫測的一笑:“圣寵也不是無往不利的,來,給我押內衛司,押,”他在衣袖中掏了半晌,掏了一兩銀子拋給一個衙役:“押一兩銀子。”

  “好嘞。”衙役笑嘻嘻的應了一聲。

  看到于慶都押了內衛司,還在觀望的衙役們索性也不再猶豫了,脫靴子的脫靴子,解腰帶的解腰帶,紛紛把壓箱底的銀子拿出來,都押在了內衛司的身上。

  下完了注,一群人便烏泱烏泱的往牢房去了,扒著牢房寒冰狀的鐵門,直直往里望去。

  沿著潮濕深幽的甬道,韓長暮走到牢房深處,前頭驟然出現一大片明亮,刺的人眼眸一痛。

  他適應了一下,舉步走進光亮中。

  安南郡王府的侍衛看到鄭彬遠,倨傲的大喝了一聲:“鄭縣令這是不放心咱們弟兄嗎,放心,郡王妃有吩咐,決不能讓這廝死的那么輕松,要好好的折磨折磨,以報郡王妃痛失心頭所愛之恨。”

  鄭彬遠停下腳步,轉頭看著后頭的韓長暮,踟躕了一下,面露難色。

  前有餓狼后有猛虎,哪個他都惹不起。

  韓長暮面無表情的走出來,走到侍衛面前站定。孟歲隔抬手,一枚腰牌垂在指尖輕輕晃動,他冷聲道:“內衛司辦案,閑人退散。”

  這把聲音不大,也并不兇神惡煞,但聽來卻格外的震懾人心。

  聽到這話,安南郡王府的侍衛面面相覷,不明白一個害死郡王妃新寵的窮舉子,怎么會和內衛司扯上關系。不過內衛司又如何,他們郡王府,他們郡王妃,可是有圣寵的!

  一個侍衛疾步上前,兇神惡煞的大喝一聲:“內衛司又如何,這里頭的人是我們郡王妃要的人!!”

  孟歲隔自打跟著韓長暮進京后,只要抬出內衛司的名頭,還從沒碰到過這么頭鐵之人,拒絕的毫不猶豫,他著實愣了一會兒。

  眼看著韓長暮二人沒了應對,在外頭扒門縫的衙役們都慌了,他們大把的真金白銀砸下去了,可不能輸人又輸陣啊。

  一群人像狼一樣目露兇光,不由自主的握緊了雙拳,壓低聲音替內衛司吶喊鼓勁兒,每一句暗啞低聲中,都藏著折了銀子的肉疼。

  看到孟歲隔沒了動靜,鄭彬遠尷尬極了,笑瞇瞇的打了個哈哈:“幾位,幾位,內衛司也是奉了圣命,幾位就行個方便吧。”

  為首的侍衛越眾而出,不屑的譏諷道:“圣命,我們安南郡王府的圣寵莫非是個笑話!”

  這話就說的不知輕重了,繞是鄭彬遠這樣經年的老狐貍,最是圓滑通融,也不禁沉下了臉色,抬眼看了看韓長暮。

  不知道這個盛名在外的玉面閻羅發起怒來,是不是如同傳言那般,血濺十里。

  鐵柵欄們外頭的衙役們的心都高高吊了起來,這位玉面閻羅可千萬別在陰溝里翻了船。

  韓長暮全然不知自己半晌沒有動靜,使得多少人的心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寧。

  靜了片刻,他面無表情的淡淡開口:“要么滾,要么死!”

  他并沒有發怒,甚至連聲音都不大,可十數年征戰沙場,殺意早已浸潤到了他的骨髓中,平時收斂的深邃不易察覺,可一旦外放而出,便令人膽寒不已。

  這樣尸山血海里浸染出來的濃濃肅殺之意,又豈會是幾個只知道仗勢欺人的侍衛所能比擬,所能承受的。

  幾名安南郡王府的侍衛齊齊退了一步,面面相覷半晌,沒有讓開,但也沒有膽子上前。

  最終還是為首的侍衛硬著頭皮走上前,雖然還嘴硬,但氣勢上已經不復方才蠻橫強硬了,明顯多了幾分心虛:“你們內衛司好大的膽子,連安南郡王府的面子都敢駁,就不怕圣人斥責嗎?”

  聽到這話,鄭彬遠轉瞬莞爾,那句話真是不假,天真過了頭就是傻。

  “撲哧”一聲,孟歲隔也笑出了聲,這安南郡王府的人都是這么天真的嗎?他們家世子要是怕圣人斥責,就不會來捅這個馬蜂窩了。

  那笑聲剛落下,孟歲隔一眼便看到了對面臉黑如鍋底的侍衛,頓時察覺到自己笑的多么不合時宜,他忙斂盡笑意,抿了抿唇,擺出方才那副冷臉。

  韓長暮仍舊面無表情的,沒有開口,對面兩團明亮的火光投影在他的瞳仁里,跳躍搖曳,暖黃色平白染上了冷意。

  他的手微微抬了一下,并沒有太大的動作,只聽得“咻”的一聲,如同長風灌入甬道般犀利。

  一道冷白光芒脫手而出,激射到了對面為首侍衛的眼前,他根本還沒來得及反應,那道冷光“嗖”的一聲,從他的頭頂斜斜削了過去。

  “哐當”一聲,一大把斷發和冷光應聲掉在了地上,光華斂盡,烏壓壓的亂發里插著把一指長的薄刃,刀尖穿透了銀束發,筆直的釘進了磚縫里,刀身仍在輕顫,發出一聲半聲悠長的低吟。

  為首的侍衛凄厲而短促的尖叫了一聲,顫抖的抬起手摸了把頭頂。

  原本整齊的發髻從發頂被齊齊削下,連同銀束發一并被釘在了地上,碩果僅存的一截短發亂糟糟的垂落在頭顱兩側,整個人像極了在野地里自由奔跑的失心瘋。

  他的臉唰的一下就慘白無血了,雙眼里滿是驚恐的情緒,看著韓長暮拿張平靜似水的臉,活像見了鬼,嗷的一嗓子,瘋了般沖出了甬道。

  亂發隨風,留下一道倉皇的殘影。

  剩下的侍衛錯愕的對視一眼,領頭的落荒而逃了,他們不跑還等什么呢!

  一行人跑了個風卷殘云,無影無蹤,連擱在地上的刀都忘了拿。

  撲通撲通一串凌亂無措的腳步聲沖出鐵柵欄門,在萬年縣衙署里盤旋了片刻,便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了長街曲巷里。

  扒著鐵柵欄門正肉疼大筆銀子的衙役們,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形勢急轉的一幕,半晌沒能回過神來。

  “贏了,發財了!”人群中不知道是誰雀躍的驚呼了一聲。

  一小部分把銀子押在內衛司頭上的衙役們爆發出狂喜大笑。

  而大部分將銀子押給了安南郡王府的衙役們則沮喪的抓著鐵柵欄門來回搖晃,發出不甘心的嘩啦嘩啦聲。

  這嘈雜的聲音傳進甬道,韓長暮詫異的看了鄭彬遠一眼。

  鄭彬遠尷尬的簡直想找個地縫鉆進去,這幫不長臉的兔崽子,除了會給他丟人現眼,還會干點別的嗎?

  “鄭縣令御下有方啊。”韓長暮皮笑肉不笑道。

  鄭彬遠訕訕地笑著,說不出話來,在心底盤算一會得好好收拾收拾這幫丟人現眼的小兔崽子。

  對,沒收了他們的賭資,讓他們哭去吧。

  鄭彬遠勉強擠出滿臉的笑,抬了抬手:“司使大人,這個,張巖,就在前頭那間牢房,何,何總旗昨夜過來,下官雖然不能放了張巖,但,給他換個好一些的牢房,還是可以做得到的。”

  韓長暮挑了下眉,接受了鄭彬遠的示好,跟著他走到盡頭。

  這一截甬道潮濕陰暗依舊,但是兩側卻都是墻壁,沒有牢房,看來關押張巖的那間牢房是個單間。

  甬道的地上橫七豎八的扔了幾個食盒,還有些吃剩下的殘羹冷炙,看樣子不是公廚里的手筆,而是從外頭買的。

  韓長暮微微挑眉,這些安南郡王府的侍衛還挺會享受的。

  走過這一截燈火通明的甬道,甬道的盡頭亮著一團昏暗的燈火,墻上開了一扇一人多高的門洞,鐵柵欄門關著,押了一把幽寒大鎖。

  韓長暮緩步走過去,站在門前,看著里頭的一切。

  雖然說是單間牢房,但條件和別的多人牢房相差不大,只是關的人少了點。

  牢房的一頭鋪了一層薄薄的枯黃稻草,另一頭擱了個掛滿了污漬的恭桶,除此之外,便再無別的物件了。

  此時,枯黃的稻草上端坐著個形容敦厚的男子,他背對著鐵柵欄門,面對著嶙峋不平的墻壁,頗有幾分面壁思己過的意思。

  聽到漸行漸近的腳步聲,他的身子微微動了下,卻沒有轉過身來。

  韓長暮抿了下唇,淡聲道:“張巖。”

  張巖沒有回頭,倔強開口:“我沒有殺人,不管你們如何的羞辱我,我都不會認罪。”

  韓長暮彎唇笑了下:“張巖,本官乃是內衛司司使,因夏元吉與內衛司正在勘查的案件有關,萬年縣已將你與夏元吉的命案移交給了內衛司。”

  張巖的身形狠狠一震,肝膽俱裂的轉過身來。

  他原以為陷進一樁命案里,被關進萬年縣的大牢里,前途盡毀就已經是最慘的事情了,沒想到還有更慘的事情在等著他。

  內衛司啊,那是內衛司啊,進去了還能活著出來嗎?

  他在牢房里關了整夜,除了唇周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外,并沒有太多憔悴沮喪,畢竟他堅信自己遲早會清清白白的走出這間牢房。

  可現在,在聽到內衛司三個字的同時,他的堅信坍塌了。

  他的氣息轉瞬之間萎靡不振,精氣神像是被人抽干了。

  他癱在枯黃的稻草上,囁嚅唇角:“內,內,內衛司。”

  看到這一幕,鄭彬遠唏噓不已。

  站在旁邊牢頭默默的嘆了口氣,內衛司三個字真是堪比閻羅殿啊,昨夜進來時還是個死鴨子嘴硬的漢子,看看現在,成了煮爛的馎饦湯了。

  韓長暮沒有再多說一句,朝孟歲隔抬了抬下巴。

  鄭彬遠趕忙招呼旁邊的牢頭打開牢門,嘩啦一陣巨響,孟歲隔大步走進牢房,對張巖冷聲道:“張巖,跟我走吧。”

  張巖動了動嘴唇,那個“不”字難以說出口,他艱難的站了起來,跟著孟歲隔走出昏暗的牢房,光亮猝不及防的映照過來,他趕忙抬手擋在了雙眼前。

  一行人極快的往外走去。

  兩側牢房里的人蓬頭垢面的涌到了鐵柵欄門前,他們都聽到了方才的話,都知道了這來帶走張巖的兩個人是內衛司的。

  他們感慨萬千的嘆息搖頭。

  “誒,你說進了內衛司,還能活著出來嗎?”

  “這可不好說,你進去估計是活不了了,不過他應該可以吧。”

  “為啥,他比人家多長了一條腿兒?”

  “聽說他是個貢生,今年省試剛考上的。”

  “貢生咋了,內衛司弄死的貢生還少啊。”

  走過這一路,張巖越聽越絕望,絕望的想一頭撞死,可想想張娣還在外頭,不知道如何的擔驚受怕,又是如何的奔走搭救,他就不敢隨意去死了。

  走出了大牢,清冽的空氣和明艷的陽光驟然襲來,張巖瞇了瞇眼,心里生出個念頭來,他要活著,要用盡全力的活著。

  隨后孟歲隔和縣丞于慶一同交接了夏元吉命案的卷宗,帶著夏元吉的尸身,押著張巖一同返回了內衛司。

  張巖是蒙著眼被送進內衛司的,心里那股驚懼還沒有平靜下來,臉上的黑布便被扯了下來,他打量了一圈四圍。

  屋子不大,但是有門窗,陽光從窗戶斜進來,一格一格的篩在地上,輕塵在溫暖的光里悠悠流轉。

  墻角盤了個火炕,這個時節炕是涼的,上頭鋪了一張焦黃色的竹席,炕角整整齊齊的隔著薄被和枕頭。

  緊貼著炕邊擺了一張書案和一張胡床,書案上筆墨紙硯和燈盞俱全,只是沒有書。

  而恭桶毫無例外的擺在門后頭,但是洗刷的干干凈凈,里頭還添了草木灰,并沒有太大的異味。

  整間屋子收拾的干凈利落,就連裂出了細紋的青磚,都擦得光可鑒人。

  張巖不禁發出感慨,雖然內衛司是個吃人的地方,可是這吃人前關人的地方,真不是萬年縣大牢能比得了的。

  張巖這種人犯,本來用不著韓長暮親自過問,但誰讓他是謝孟夏要保的人呢,韓長暮也只能事事親力親為,免得中間出了岔子,功虧一簣。

  他站在門口,看著張巖一眼一眼的打量這間屋子,最后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不禁笑了笑,讀書人的天真,他淡淡開口:“你不會以為這就是內衛司關人的牢房吧?”

  張巖根本沒有察覺到韓長暮沒有走,聽到這聲音,他嚇了一跳,險些一屁股坐到地上,轉過身來一臉窘迫:“司,司使大人。”

  韓長暮一步跨過門檻,走進屋子,自顧自的開口:“內衛司里關押的人犯多是罪大惡極之人,這樣的屋子,他們不配。”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星星閱讀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星星閱讀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星星閱讀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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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