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錦衣長安 > 第五百八十回 做戲
  不過,也幸而太子妃一直無所出,皇太孫的位子才被謝良覿給撿了便宜。

  他點了點頭:“那,郡王妃是什么時候知道顧晏晏做了懷章太子的妾室?”

  安南郡王妃道:“國破后,我們被流民沖散了,晏晏便下落不明,我一直再找她,但是始終沒有找到,后來,”她頓了一頓,眼淚無知無覺的淌了下來:“后來,我嫁進安南郡王府的第二年,秋天的一天晚上,郡王突然帶著我夤夜入了東宮,我這才知道,晏晏被懷章太子納為了妾室,還生了個兒子,是懷章太子的幼子,她那時候已經是回光返照了,一身的血,剛生下來的女兒被太子抱著給她看,”她悲傷的閉了閉雙眼,淚水從眼角落了下來:“我從來沒見過她那個樣子,單薄蒼白的就像一縷煙,風一吹就散了,她的手那么涼,走的時候,沒有留下一句話。”

  韓長暮算了算顧晏晏生下那個女兒的時間,正好是十九年前,也就是說,她生下那女兒一年左右,懷章太子就壞了事,謝良覿被囚禁,而陳玉英也正好是在這個時候抱了個剛滿一歲的女童回去。

  陳玉英對這個來歷不明的女童視若珍寶,不惜將自己的女兒舍棄掉,而對這個女童的身世他更是守口如瓶,從未對任何人吐露過半分。

  這是十分反常的,什么樣的身份,才能讓他既慎重又害怕。

  若這個女童是陳玉英在外頭的私生女,而他又執意讓這個女兒入族譜,那他完全沒有必要這般遮遮掩掩,更沒有必要用嫡女來替換,直言相告便是了。

  除非這個女童的身世來歷會給陳家惹來殺身之禍,他才要這般縝密的籌謀。

  這般思量下來,那個時間段里,能夠掀起軒然大波的一個女童,只有巫蠱案的漏網之魚了,而巫蠱一案中最大的那條魚,當然就是懷章太子和他的親眷了。

  他下意識的移眸看了姚杳一眼,見她始終神情如常,心中不禁暗嘆了口氣,她連自己是陳家抱養的女兒都不知道,聽到這些話,就更不可能想到別的事情了。

  他的聲音微沉,隱隱有些晦澀:“那么,你從那以后,又見過那個孩子嗎?”

  他殷切的看著安南郡王妃,似乎想聽到不一樣的回答。

  安南郡王妃苦笑一聲:“晏晏生下女兒一年后,懷章太子就壞了事,我求郡王去救那孩子,可還是晚了一步,懷章太子府里一片尸山血海,最后我才得了消息,懷章太子滿門罹難,只活了晏晏給他生的最小的兒子。”她努力把滿眼的淚憋回眸底:“我以為,這樣的境況,剛一歲的女孩兒,是難活下來的,可兩年前,謝良覿突然送了封信給我,說他的妹妹還活著,讓我,讓我幫著他找找。”

  姚杳微微一愣,想到謝良覿在隴右道時的所作所為,不由的冷笑一聲:“謝良覿也在找那個女孩兒,他看起來可不像那么顧念骨肉親情的人。”

  安南郡王妃詫異的瞥了姚杳一眼,疑惑道:“阿杳姑娘與他打過交道?”

  姚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并未深言。

  韓長暮按下心中的疑惑,亦是冷聲道:“他逃亡多年,都沒有想到要找自己的親妹妹,現在卻來找,我也覺得奇怪。”

  安南郡王妃抿了下唇,斟酌了片刻才道:“因為,要打開那筆財寶的藏寶之處的最后一關,需要我,或者晏晏所生的一兒一女的幾滴鮮血。我雖無所出,但晏晏卻生了一兒一女,兒子就是謝良覿,那個女兒,我不知姓名,找了兩年也沒能找到,謝良覿其實一直在找她,我想是因為始終沒有頭緒,才會將那個女孩兒還活著的秘密告訴我,讓我施以援手。”

  “那圣人呢?圣人是什么時候知道此事的?”韓長暮問道。

  安南郡王妃想起往事便覺得羞恥,臉色格外難看,連一句尊稱都不肯稱呼了:“他,是二十年前獲知打開藏寶之地最后一道機關的法子的,故而他,他,”她說不下去了,聲音戛然而止。

  韓長暮沒有再繼續問下去了,已經理清楚了此事的前因后果,永安帝顯然是知道了這些秘密,卻又不知道顧晏晏還活著,且已經有了親生骨肉,才會將目光投向了離他最近的,最容易掌控的安南郡王妃。

  聽到這些話,姚杳彎了彎唇,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永安帝顯然沒有想到看起來最容易掌控的人,最容易做到的事,卻足足浪費了二十年的光陰,只落了個徒勞無功。

  換做是誰都要氣的嘔出三升血來吧。

  韓長暮聽到姚杳的笑聲,轉頭看了她一眼,越想越覺得姚杳的身世存疑,但他仔細一琢磨,又覺得漏洞百出。

  他沒有見過顧晏晏,不知她長的什么模樣,但她和安南郡王妃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想來長的應該有相似之處,那么作為顧晏晏的女兒,也應該與她長的有相似之處才對。

  若當真如此,那么安南郡王妃在看到姚杳時,應當會起了疑心,繼而試探查證,可他們在安南郡王府盤桓這幾日,他并沒有從安南郡王妃的身上看出端倪來。

  如此一來,要么是安南郡王妃太會掩飾,要么便是他想左了。

  但是有些疑問,他并不想當著姚杳的面問出口,私心里還是想要留一線余地的。

  他思量道:“這副畫的玄機在何處?”

  安南郡王妃只猶豫了片刻,便吩咐人去一碗淘米水來,解釋了一句:“當年,怕其他的東西太難尋,便定下了用淘米水。”

  聽到這話,姚杳起了好奇心,她知道許多可以顯影的東西,但唯獨不知道淘米水還可以顯影。

  說著話的功夫,便有婢女端了滿滿一碗淘米水走進來,輕輕擱在書案上,隨后行了個禮,走了出去。

  這一翻動作,婢女始終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安靜的都不像個活人。

  姚杳心生好奇,不由得多看了那婢女的背影一眼。

  安南郡王妃淡淡道:“這島上養的都是啞仆。”

  姚杳愣了一下,想起武俠小說里也有養啞仆的情節,原來這養啞仆不是杜撰的,而是真實存在的,只是不知道這啞仆到底是天生便是啞巴,還是后天人為造成的。

  安南郡王妃像是看出了姚杳的心中所想,深深看了她一眼:“阿杳姑娘倒是心善,不錯,雖然這些啞仆有些是天生的啞巴,但還是有不少是幼年被拍花子的給拐了,繼而弄啞,專門賣給富貴人家的。別看這些人都是口不能言的,其實買下來比尋常的仆從要貴上一成。”

  “拔了舌頭嗎?”姚杳愕然,弄啞,人為弄啞,這要怎么弄

  “灌一碗啞藥下去,拔舌頭是有可能傷及性命。”韓長暮淡淡道。

  姚杳抿唇,若是從落地就不會說話,做啞仆也算是個謀生的本事,但若一開始是個正常的孩子,卻因為啞仆能賣更高的價錢,就被人販子灌了啞藥,這何其殘忍。

  都說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若是富貴人家沒有這種養啞仆的嗜好,這些人也不必受這種折磨了。

  這個話題有點沉重,且安南郡王妃和韓長暮都是身居高位,做慣了人上人,對于森嚴的等級和命如草芥的百姓早已視為尋常,姚杳抿了抿唇,不再說這些事情了。

  安南郡王妃拿過一個已經用的半舊的毛刷子,刷子上的毛格外的柔軟。

  她先將四美圖翻過來,隨后動作輕柔的沾了點淘米水,在畫的背面仔仔細細的刷了一遍。

  不知道這幅畫做了什么樣的手段,淘米水刷滿了整幅畫的背面,但是卻始終浮在紙的表面上,并沒有滲透進去。

  安南郡王妃端了一盞燈過來,燈火灑落在畫上,一道道水漬亮晶晶的。

  姚杳以為安南郡王妃要用燈燭將畫烤干,誰知她卻將燈盞擱在了一旁,又捧了個青瓷香爐過來,在香爐里燃了一炷香。

  不過片刻功夫,一縷青煙從香爐的縫隙中裊裊騰出,隨風飄散,但卻沒有半點香氣。

  她將香爐擱在四美圖的旁邊,那青煙仿佛受了指引一般,徑直往四美圖上撲去。

  “這是從吐蕃傳過來的藏香,用這香和淘米水,便可令畫中的機關圖顯影。”安南郡王妃隱隱有些傲然,盯著在畫面上彌散開來的裊裊青煙,狀若煙云山川。

  藏香和淘米水都不難得,可放在一起卻有奇效。

  韓長暮和姚杳看著這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一眼不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唯恐吹散了這絲薄煙。

  不過片刻功夫,藏香燃盡,薄煙細細弱弱的被風吹散了,而畫面上的淘米水也已經完全干透了。

  在托紙上憑空呈現出一幅圖,用筆如同鐵畫銀鉤,每一筆都轉折犀利,入木三分。

  這幅圖繪制的密密麻麻,看的人頭暈眼花,一時半刻根本看不出什么頭緒來,但幸而白色的托紙將黑色的筆墨映襯的格外清晰詳實。

  韓長暮看著那副龐大而繁雜的畫面道:“郡王妃,不知道這樣顯影之后,這幅畫能存在多久?”

  安南郡王妃斟酌了一句:“我,這是,第一次顯影,聽父皇說,可以存在半日。”

  韓長暮愣了一下:“這畫,你從未顯影過?”

  安南郡王妃搖頭:“我對那筆財寶并無覬覦之心,或者說,國破二十多年了,我早已對復國沒有了任何希望,既然沒有希望,為何要去惦記本不屬于我的東西,懷璧其罪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這二十多年來,我始終只將這幅畫當做一張尋常的畫,若非,若非這次他知道了這幅畫的秘密,一門心思奪取,我也不會這般設計,更不會讓這會引起大亂的機關圖顯影。”

  韓長暮愣住了,沒想到安南郡王妃竟然如此的頭腦清晰。

  姚杳更是贊嘆不已,難怪安南郡王妃和那位懷章太子的愛妾同為姐妹,但人生和結局卻截然不同,真是性格改變命運,這般清晰的頭腦,這般利落的選擇,想過不好這一生都不行。

  “可以存在半日,”韓長暮轉頭,看著姚杳道:“半日的功夫,你能將這幅圖描下來嗎?”

  姚杳的手摩挲著那副圖,一眼不錯的盯著畫面,眼中閃著驚詫的亮光,頭也不抬的點頭:“能。”

  韓長暮贊賞道:“好,你留在此地描圖,我進宮面見圣人。”

  聽到這話,姚杳驟然抬起頭:“面見圣人,圣人并沒有宣召大人進宮啊。”她話沒說完,意思也沒說透,但是未盡之意十分明顯,既然沒有宣召,那圣人或許還并不知道昨夜發生的事情,那他為什么要去自曝其短呢?

  韓長暮搖頭一笑:“圣人并非不知道昨夜的事情,至今沒有宣召,應當是在等我自己去澄清此事。”

  他對永安帝可謂十分的了解,永安帝之所以到現在還按兵不動,只是因為情況未明,他在等著自己去解釋,去陳情,在言語中找出破綻和漏洞,隨后一擊即中。

  他明知道永安帝是在等著他自投羅網,可這個網,他還非投不可。

  安南郡王妃抿了抿唇,不那么認同道:“那,若是他,討要這幅圖,又該怎么辦?”她一下子心急如焚了:“我,為了保住這幅圖,還殺了人,若,”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若,我情愿玉石俱焚,也絕不允許這幅圖落入他的手中。”

  聽到殺了人這三個字,姚杳心里咯噔一下,經過這幾日,他們已經推斷出那夏元吉就是安南郡王妃殺掉的,當然不會是她親自動手,但必定是她吩咐下去的,由她的心腹做下的,但是聽安南郡王妃這話,她為了這副四美圖,似乎殺的人并不止夏元吉一個人,也就是說,覬覦這張圖的,知道明帝遺寶這件事的,遠不止圣人和謝良覿兩個人,那么,還會有誰呢?

  她轉頭看了韓長暮一眼。

  韓長暮看懂了姚杳目光中的深意,微點了下頭,鎮靜自若道頭:“事情還沒到無法挽回的地步,我自有應對,郡王妃請放心,我先進宮,姚參軍就留在這里描圖。”

  安南郡王妃點了點頭,事情既然沒有解決的辦法,就只能暫時這樣了。

  時值初夏,臨近晌午的天氣越發的炎熱,白茫茫的陽光流瀉在山巒般起伏的碧瓦金頂之上,泛起澄澈的金光。

  一路走過甬道,樹梢上傳來咝咝蟬鳴,寂寂深宮里多了些鮮活的意味。

  韓長暮從沒覺得這紅墻如此森然過,這甬道如此幽長過,似乎無論怎么走,都走不到頭。

  他舉步走進殿中,撩袍子跪下行禮,明凈澄澈的金磚地上,映出他平和淡然的眉目。

  永安帝垂眸,靜靜的看了韓長暮半晌,才晦澀的吐出一句“起來吧”。

  韓長暮利落的站起身,微微欠著身子,一臉的恭敬如常。

  永安帝心口一滯,只覺得郁結于心,抓起書案上的紫金銅鎮紙,十分順手的砸到了韓長暮的身邊,離他的腳不過一寸而已。

  “嘭”的一聲悶響,聲音極大,嚇得高輔國險些跳了起來,可韓長暮卻一動不動,雙腳就像扎在了金磚縫里,身形穩得連晃都沒晃一下。

  “久朝,你跟安南郡王世子很熟?”永安帝陰惻惻的問道。

  韓長暮簡單一語:“回陛下的話,臣與安南郡王世子不熟。”

  “不熟?不熟你巴巴的跑去探傷!”永安帝顯然是氣急了,口不擇言的怒罵道:“不熟你跑到寡婦門口去晃悠,還嫌自己身上的是非不夠多嗎!”

  韓長暮著實愣住了,全然沒有料到永安帝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錯愕不已的看著永安帝,全然忘了直視圣人,是大不敬的罪過。

  永安帝也反應過來自己說的太過了些,尷尬的輕咳了一聲,頗為的語重心長:“久朝,安南郡王妃是守寡之人,你多少也要避避嫌才是!”

  韓長暮久久不回過神來。

  這畫風不對啊,難道圣人不應該問的是他去安南郡王府做什么,發現了什么,為何要刻意隱瞞嗎?

  怎么會問這些個無關緊要之事?

  韓長暮覺得永安帝這是在給他挖坑,卻又想不通玄機在何處,陷阱在哪里,只好硬著頭皮稱是:“是微臣大意了,微臣知錯。”

  永安帝點點頭,話鋒一轉:“你去安南郡王府只是為了探病嗎?”

  韓長暮原本因為永安帝那幾句似是而非的話高高吊起來的心,頃刻間落回了原處,不疾不徐,淡定自若道:“微臣是為了查案而去的。”

  “查案,查什么案?”永安帝似笑非笑的盯了韓長暮一眼。

  韓長暮繃著心神道:“數日前,今科貢士夏元吉被殺,張巖被控殺人,被萬年縣衙署鎖拿下獄,這二人與內衛司正在查辦的一樁案子有關,微臣便將夏元吉的尸身,相關的卷宗和張巖此人一并帶回了內衛司,而夏元吉正是安南郡王府的人,他死因存疑,微臣此去,正是為了詳查此案。”他微微一頓,擺出副公事公辦的愛才模樣:“那張巖是今科貢士,眼看著殿試在即,若因為蒙受了不白之冤錯過了殿試,是朝廷的損失,微臣這才著了急,貿然進了安南郡王府。”

  永安帝瞇了瞇眼,輕哦了一聲,饒有興致的問道:“那你查出了什么?”

  他的態度極好極溫和,就像是尋常人在問自己感興趣的事情那樣。

  可韓長暮半點不敢松懈,他太清楚永安帝是個什么樣的人了,越是這樣平和,越是有一把冷箭藏在平和后頭,一觸即發。

  韓長暮恭恭敬敬的回道:“微臣查到在夏元吉身亡前幾日,安南郡王府丟失了一幅畫。”

  “一幅畫?”永安帝佯裝不知,一臉詫異。

  韓長暮也配合的點頭:“是一幅畫。”他不疾不徐的將在安南郡王府查到的關于四美圖的一切和盤托出,只隱瞞了關于顧晏晏的事情,說完之后,他心虛一樣低下了頭。

  這是一種示弱,在永安帝的眼里,韓長暮是因為知道了自己不應該知道的秘密,才會有如此的神情。這不是有所隱瞞的心虛,而是后怕不已的示弱。

  永安帝得意于自己的皇權威懾,連戰功赫赫的韓王世子都心存敬畏,他薄薄的笑了笑:“明帝的遺寶,那幅畫里竟然這么大的秘密,難怪堂堂今科貢士都甘冒奇險,寧可自毀清譽,也要盜圖,”他掀了掀眼皮兒,看著韓長暮:“那么,你可有了那幅畫的下落?”

  這里是延英殿的偏殿,后窗正對著遠處的太液池,軒窗半開著,白茫茫的陽光和清凌凌的水氣隨著風吹進來,偏殿里冷肅的氣氛淡了淡。

  韓長暮不慌不忙道:“已經有了眉目,微臣圈定了幾個疑似之處,明日便可有結果了。”

  永安帝雙眼一亮,他似乎絲毫沒有懷疑韓長暮其實也是沖著那副四美圖去的,才會進入安南郡王府中,他感到欣喜若狂,自己找了那么久的四美圖,不惜往死里折騰安南郡王妃都一無所獲的四美圖,就這樣被韓長暮找到了。

  且韓長暮還沒有任何私藏的念頭,竟然就這樣輕而易舉的交了出來。

  他越看韓長暮越覺得順眼了,點了點頭道:“久朝,你很好,很忠心。此案終了,朕要重重賞你。”

  韓長暮仍是一派平靜,毫無波瀾起伏:“為君盡忠分憂,是臣子的本分,微臣不敢居功。”

  永安帝欣慰的笑了,重重拍了一下扶手,站起身來。

  高輔國見狀,趕忙走上來扶住永安帝。

  永安帝慢慢的走到韓長暮面前,目光灼灼的看著韓長暮,又是欣喜,又是忌憚,神情有幾分深幽:“久朝啊,你進京快一年了,朕對你格外的看中,你也確實沒有讓朕失望,”他抬手,重重拍了兩下韓長暮的肩頭,語重心長道:“韓王府里不止你一個兒子,韓家軍里能征善戰,能為將帥者的也不止你一個,韓王也不必非要倚重你。”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星星閱讀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星星閱讀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星星閱讀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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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