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得異常艱難……
當然，艱難的不是林慕七。
全程，林慕七、蕭王和沈十八娘三人，一句話都沒有說，也沒有半點眼神交流，三人各自用著膳，十分的自我。
一桌四人，三人不開口，任憑那婦人再怎么長袖善舞，再怎么想拉近與林慕七的關系，沒有人配合也無用。
前半程，那婦人還能自話自說，后半程……
任誰說了半天，不僅沒有人接話，連半點回應都沒有，都無法再繼續說下去，只能訕訕地閉嘴。
一頓飯不到兩刻鐘就用完了，用完膳，林慕七與蕭王就以趕路疲累為由，告辭離去了，婦人連挽留都來不及。
兩人走時，一直低著頭的沈十八娘，抬頭看了林慕七一眼，那一眼仍是惡意滿滿……
林慕七沒有回頭，卻能感受到那股惡意。
林慕七閉了閉眼，加快腳步離去……
兩人一回到房內，林慕七就癱坐在床上，嘴里喃聲自語道：“沈七娘……沈十八娘……希望是我想錯了。不然，這天醫城就太可怕了！”
“你沒有想錯，這就是沈十八娘想要告訴你的。”蕭王給林慕七倒了一杯熱水，面上仍舊是一片平靜。
天醫城沈家的女兒，沒有名字，只有排序。
林慕七的母親是沈七娘，她的妹妹叫沈十八娘，也就是說……
從林慕七的母親出生，到沈十八娘出生，近四十年，沈家只有十一位姑娘。或者說，這四十年只有十一位沈家姑娘，擁有排序。
且，她們之間沒有輩分差異，不管什么時候出生的沈家姑娘，都是同樣的排序。
“整個天醫城有數萬沈家人，便是嫡系也有數百人。再怎么樣，四十年也不可能，只有十一位沈家姑娘出生，其他人去哪了？”林慕七雙手握著茶杯，她的手很穩，一點水也沒有灑出來，聲音帶著顫音。
不等蕭王回答，林慕七又問：“還是說，只有這十八人，擁有天醫血脈，所以才有特殊排序？”
“沈城主沒有天醫血脈，沈十八娘有沒有，還需要再試。”蕭王沒有否認林慕七的猜測，“我們已在天醫城，天醫城有任何秘密都藏不住。”
“希望，是我想多了，沈十八娘她……”林慕七閉上眼，想到沈十八娘周身陰郁死寂的氣息，忍不住一嘆：“沈十八娘一看就過得很不好，很有問題。”
“沈十八娘一出現，無疑是在告訴我們，天醫城有問題。”
“我不明白天醫城的人，為什么還要讓她來見我。都給我安排了一個假母親，為什么不再給我安排一個假妹妹，左右我都沒有見過，真與假一時半刻也拆不穿，不是嗎？”
既然想騙她，為什么不騙到底？
蕭王一臉淡然：“也許，那位假母親不是為你特意安排的。”
“是為沈十八娘安排的？”林慕七仔細回想了一下，道：“你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沈十八娘對那婦人毫無防備，不然也不會在她面前，毫不掩飾對我的惡意，更不會刻意提起我與她的名字。”
沈十八娘的名字，就是一種暗示。
“沈十八娘她嫉妒我，也在怨恨我……但她對那婦人卻沒有一絲怨恨。”林慕七仔細回想了，晚膳時沈十八娘的神色。
“嗯。”蕭王點頭，肯定了林慕七的話。
沈十八娘恨林慕七，恨到要毀了林慕七的地步。
“也不知，她到底遭了什么事，才會恨我這個從未蒙面的姐姐。”林慕七一聲長嘆。
蕭王看了林慕七一眼，眸光微沉……
他隱有猜測，但……
還是先別讓林慕七知道得好，免得林慕七徒添煩惱。
……
次日一早，下人來請林慕七與蕭王去用早膳。
早膳時，沈十八娘不在，林慕七也沒有問，從容地與蕭王一同坐落。
倒是那婦人沉不住氣，主動說道：“你妹妹她心里不痛快，一早出城跑馬去了。”
林慕七點了點頭，繼續用膳。
婦人有些錯愕地看著林慕七。
她都把話說得這么明白了，這個時候林慕七不應該問她，沈十八娘為什么不痛快嗎？
林慕七為什么不按理出牌？
這叫她怎么借機，向林慕七透露，她和沈十八娘在天醫城的生活？怎么獲得林慕七的同情與信任？怎么挖出林慕七與蕭王的后手？
林慕七不接話，婦人也無法生硬地開口，只能將到嘴的話生生地憋回去，看著臉色有幾分怪異。
林慕七完全無視，自顧自的用膳，待用完膳后，才對婦人道：“我能去拜訪沈家的長輩們嗎？”
她想要見一見沈家其他女子，也想知道沈家嫡系，還有多少人。
“這……”婦人一臉為難。
“母親，全城的百姓都知道，天醫城的大小姐回來了。我要是不去拜見長輩，會被人說失禮的。”林慕七一臉誠懇地道。
沈十八娘的話讓她無法不多想，但她也不能被沈十八娘牽著鼻子走。
左右，她現在是天醫城的大小姐，提出要見沈家人，再正常不過了。
“沈家的長輩們一向深居簡出，不愛出來，不然也不會輪到我當城主。你的孝心，母親會代你轉達。”婦人仍舊為難，卻拒絕得干脆，顯然是沒得商量。
林慕七心下一嘆……
連人都見不到，可見這天醫城的秘密，真的不少。
然，面上，林慕七卻是半點不露，被婦人拒絕也不生氣，轉而又道：“那沈家其他的姑娘呢？我能見見她們嗎？我們都是同齡人，想來她們應該愿意見我吧？”
要再拒絕，可就不合理了。
婦人顯然也明白，干脆利落地開口：“你說得對，你回來了……是要跟姐妹們見一見。這樣好了，三天后，母親在城主府舉辦一場宴會，將你介紹給大家。”
“那就多謝母親了。”三天，她等得起。
三天，也足夠蕭王的人，探一探天醫城的底細，摸清天醫城的基本情況。
至于旁的……
林慕七看著婦人，笑了笑。
她來了，就不會怕。
她等著對方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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