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頂老頭唯恐放跑楚昊這條大魚，說著讓王三喜取了幾處四合院的房契文書，上面明確注明了這六處四合院的所屬主人，以及相關單位的加蓋印章。
以此表明他們不是騙子大忽悠，房東確實委托了他們出售這六處四合院。
楚昊看了后，考慮了會兒，找來三輪車老師傅，在第三者的見證下，最終同意了對方的提議，雙方草擬了一份臨時買房協議，約定半個月內跟房東簽訂正式的賣房合同，按上了手印，各持一份。
三千塊錢如今對他來說，算不上傷筋動骨，這條老街上的六處四合院，他看著心里確實喜歡。
機會難得，還跟朱老頭有關系，楚昊不想放過。
他從兜里又摸出一千塊錢，遞到禿頂老頭手里，順便留下了蕓姨家的地址，笑道：
“老爺子，那就一言為定了，你們盡快安排房東出來，咱們好走完后續的賣房流程。”
“成，你這小伙子說話敞亮，等房東出來了，老頭子保管一準通知你。”
約好后，差不多到中午了，楚昊吩咐三輪車師傅騎到了人民醫院。
臨下車的時候，瞧見老師傅一臉欲言又止，楚昊曉得老師傅擔心他不給中介費。
畢竟先前說好的是買房成功才給錢，現在只給了定金，最后能不能交易成功還是個未知數。
楚昊微微一笑，就沖對方帶自己尋摸到了朱老頭的祖宅，這錢他就不打算扣著。
從兜里摸出一百塊錢遞給對方，來回往返的車費，外加說好的六處四合院中介費。
老師傅喜笑顏開，連連拍著胸脯表示，楚昊今后要是還想買四合院，可以隨時到人民醫院外邊找他，打個八折妥妥的沒問題。
楚昊笑笑，這燕京的司機老師傅挺會做買賣，在醫院跟前的小販買了三份炒肉的葷菜，來到病房門口的時候，楚昊聽到了朱老頭跟徐幼薇熟悉的拌嘴聲。
不過，兩人似乎并不是圍繞象棋殘局掰扯，不知說到了什么，以至于徐幼薇俏臉通紅，氣鼓鼓地撇過頭不理他。
朱老頭此時靠著枕頭仰靠在床上，見楚昊推門進來，目光立馬轉移到了他的身上，笑瞇瞇道：
“我說小子，你老實說，你跟這女娃啥關系，怎么上回我老頭子暈倒的時候，身邊盡是一幫子老貨抬手抬腳的，這回只剩下你們兩個童男玉女了，老實說，你倆是不是在搞對象啊，別說，你倆這長相挺有夫妻相的，要不要大爺幫你們瞧瞧生辰八字合不合，盡早生個大胖小子別耽擱了.....”
見朱老頭還有心情開玩笑，估計身體緩過來了，楚昊提著飯盒遞過去，看了眼暗自磨著可愛小虎牙的徐幼薇，笑道：
“大爺，您可住嘴吧，再說下去，我怕待會兒您得自個兒飛出窗戶落地了，您這身體感覺怎么樣了？”
朱老頭看著笑容逐漸夸張的徐幼薇，曉得不能再逗下去了，否則能不能活過這一章都不好說了，浪費了昨晚的急救了。
他接過盒飯，瞥了眼里面的炒肉葷菜，點頭笑道：
“行，我老頭子住院還能撈頓肉吃，沒白昏迷一場，嗨，我這破身體你們甭操心了，就這個鳥樣，能活一天賺一天，說起來.....”
朱老頭津津有味嚼著紅燒肉，一雙透著精光的老眼盯著楚昊，不緊不慢道：
“那閨女跟我說了，說你小子發了點小財，喜歡收藏點古董文玩之類的，叫我以后可以幫忙搜羅點，我覺著這個主意還可以，你救了老頭子，要錢那你是甭想了，老頭子我窮得叮當響，倒是能幫你尋摸點古董寶貝，只是我這腿腳你看到了，他不允許我跟你們大小伙子一樣，四處晃蕩跑到潘家園琉璃廠.....”
楚昊聽了一喜，看向徐幼薇，沒想到對方幫自己說了這檔子事。
徐幼薇撇撇嘴，抱胸白了朱老頭一眼：
“我就是提了一嘴，這老頭就以為我跟你有一腿似的.....”
徐幼薇這毫不掩飾大咧咧的樣子，楚昊苦笑了下，攤手道：
“大爺，你瞧見了吧，我倆是清清白白的關系，您就別亂點鴛鴦譜了，您腿腳不方便沒事，回頭我陪著您，咱每天也不多逛，您要是瞧見有不錯的就買下，我給您計件算酬勞，每件算您二十塊錢咋樣？”
朱老頭肯出手搜羅，楚昊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能買下多少是多少，順便拋出計件酬勞作為誘惑。
對于這個普遍日工資不到3塊錢的年代，單件20塊錢帶來的誘惑，不言而喻，改善下朱老頭的生活是沒問題的。
畢竟單靠人情讓人家白干活，沒點金錢給點動力，辦事效率上不去。
出乎楚昊意料，朱老頭擺擺手，面上帶著幾分不悅：
“小子，瞧不起大爺了是不，你那幾個錢還是自個兒留著吧，老頭子不需要，我又不是張建設那老貨，祖宗八代都勞什子窮苦命，錢財乃身外之物，老頭子幫你搜羅古董文玩，還人情是一個，主要還是自己喜歡，想當年我家博古架上陳設的那些個古董寶貝，個個都是絕世珍寶，還有以前大內流出來的珍品，都是祖宗傳下來的的，可惜后面要么變賣了，要么遭人巧取豪奪了，真特娘的可惜了，要是能再找回來，算是解了我老頭子的一大憾事了.....”
朱老頭似乎陷入了久遠的回憶當中，楚昊沒好意思告訴對方，我已經惦記上了您家的祖宅了，不知道這老頭要作何感想了。
吃完午飯，朱老頭踉蹌著要下地出院，打算回公園繼續候著，這已經是他幾十年形成的執念，風雨無阻，從不間斷。
考慮到朱老頭的身體還比較虛弱，楚昊跟徐幼薇兩個人好說歹說，最終楚昊說自己回去瞧瞧，要是有什么人過來找朱老頭，一準回來通知。
朱老頭鬧騰了好半天，這才消停下來，嘆了口氣坐回病床上，目光里的黯然越發深沉，他其實知道等待是徒勞的，心里卻始終殘留著一絲希望。
楚昊囑咐徐幼薇照顧朱老頭，離開醫院，回到了公園攤位。
接過張大爺手里的帆布包大錢包，楚昊開始了忙碌充實的下午。
攤位的人流量逐漸開始緩慢下降，其他攤位分流了一小部分，好在這個趨勢比較緩慢，短時間內，其他攤位的賭注金額跟楚昊的差了一個檔次。
很多賭徒還是喜歡來他的攤位放血，收入相對來說還是穩定的。
球癮老哥秦衛東混在人堆里，著了魔似的不斷投球，這哥們已經將近連續半個月光顧了，給楚昊貢獻了至少好幾千塊錢。
妥妥的榜一大哥，這要是個黑絲富婆，楚昊就直接獻上自己的聯系方式了。
不過，人力都有窮盡的一天，秦衛東的錢包也有空癟的時候。
片刻后，他尷尬地走到楚昊跟前，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褲兜，只好拿出一包煙，遞給楚昊一根，吸了一口，苦笑著抱怨道：
“哥們，你這游戲真是無底洞，我去年的零花錢都輸光了，算了算了，小孩子的游戲，我特么也真佩服自己，能玩這么久，對了，徐幼薇還在醫院么，那老頭情況怎么樣了？”
楚昊瞧了眼煙，還是七塊錢一包的中華，明顯是有錢人抽的。
“嘿，哥們謝了。”
秦衛東順手拿火機幫他點著了，這會兒沒什么人流，兩人索性蹲在大樹蔭底下吞云吐霧。
秦衛東雖然打扮的跟個鬼火少年似的，性格還是比較直爽的，兩人有一搭沒一搭閑聊了起來。
兩人本身沒什么交情，純粹是彼此看對方順眼，瞎扯淡而已。
楚昊取了根冰棍遞給秦衛東，點點頭：
“老頭救回來了，基本沒什么事了，你那個女朋友還在醫院陪床，晚上我過去的時候，跟她換過來。”
當聽到“女朋友”三個字，原本淡定的秦衛東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連連擺手解釋：
“哥們可別瞎說，我哪兒是她的男朋友，我倆就是從小玩到大的發小，家里住的比較近，她考上大學以后，爸媽不放心她一個人出來，讓我陪著而已，我可不敢當那姑奶奶的男朋友，那純粹是壽星公吃砒霜找死了，你不也跟她接觸過么，就我那發小一言不合懟人的暴躁脾氣，一般人還真不敢多喜歡的.....”
扯到徐幼薇，似乎勾起了秦衛東n多童年陰影，楚昊樂了，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地說：
“不至于吧，我第一次看到你們倆，還以為你們是情侶呢，一個是白富美，一個是高富帥，別人估計都以為你在追人家呢！”
“哈哈，白富美，高富帥，這兩個詞兒有意思，嘿，比那些個什么開口閉口帥哥靚仔聽的牛逼多了！”
沒人不喜歡別人夸自己，特別是楚昊這種別出一格的，喜歡標新立異的秦衛東，瞬間就愛上了“高富帥”這個詞。
連帶瞧楚昊的目光都帶著幾分“英雄相見恨晚”的欣賞，不過他還是果斷搖搖頭，一臉后怕：
“哥們別逗了，我可不敢喜歡徐幼薇，這么跟你說吧，四九城有一個算一個，以前但凡敢主動跟徐幼薇表白，或者暗地里寫情書的家伙，都得先過徐幼薇她哥那一關，她家教很嚴格，父母不允許她大學畢業前談戀愛的，至于她哥那個鐵疙瘩，從小到大打架就沒輸過，咱老燕京沒人惹得起，就這一關，恐怕就要難死不少英雄漢了.....”
“照這么說的話，徐幼薇大學畢業前估計是注孤生了.....”
楚昊笑著打趣了一句。
“注孤生.....臥槽，這個詞兒更有意思，聽著就很牛逼，不好意思對不住了，這個詞以后也是我的了哈哈.....”
秦衛東再度嘖嘖稱奇，不由吐了一口煙圈，勸解道：
“不是哥們，我瞧你說話挺有水平的，怎么不上學出來擺攤了，老實說，能上學還是上學吧，如今改革開放了，我爹說以后沒文憑的走不了多遠，你瞧瞧現在的大學生多牛逼啊，拿我跟徐幼薇來說吧，我倆一個考上了燕京外國語大學，一個上了燕京地質大學，是不是挺牛逼的，雖然我考的大學跟徐幼薇差了不少，可好歹也是大學，這將來出來可不一樣了，老牛逼了，都是包分配吃商品糧的.....”
秦衛東滔滔不絕講述著大學生的優越，一口一個牛逼，完全看不出這廝半點文化水平，楚昊忍不住咳嗽了聲，打斷道：
“那啥，我有說過我自己沒上學么，好吧我攤牌了，我其實今年也考上了大學，跟徐幼薇一個大學，燕京外國語大學.....”
秦衛東瞬間沉默，只有指尖的火星還在緩緩燃燒，楚昊瞧了眼對方抽搐的嘴角，忽然想起了一首神曲：
“真的好無語，真的好無語....”
秦衛東沉默半晌，忽然罵了聲“艸”，翻了個白眼道：
“我說哥們，你一個大學生出來擺什么地攤啊，就不怕被人舉報了安個投機倒把的罪名，回頭大學把你除名了？”
“我這就是小打小鬧而已，再說了，我出來自己賺點錢攢學費，學校不給我頒發個勤工儉學獎狀，要是反手開除我，大不了我再復讀一年，考個燕京大學算球。”
面對楚昊理直氣壯地裝逼，秦衛東只能豎起大拇指，說了聲牛逼，他自己可沒勇氣再復讀一年。
兩人正瞎瘠薄扯淡，忽然前面地攤的人群騷動了起來，很多人都往那邊湊，好像來了什么大人物似的。
隔著幾十米的距離，楚昊看見人群里有十幾個外國佬，眾星捧月護著中間一個滿頭銀發的外國老太太。
跟常人印象中的老人不一樣，她并不老態龍鐘，也沒有步履蹣跚。
相反，她童顏鶴發，舉止優雅，仿佛歲月不敗的真美人。
老太太身邊有個身材高挑，大波浪的冷艷混血美女，身穿職業西裝套裙，烈焰紅唇，黑絲高跟鞋，兩條大長腿吸引了不知多少目光，時刻在旁攙扶著。
“臥槽！這妞真特么的正，不行了，我得去近距離瞧瞧！”
秦衛東好奇，熄滅煙頭跑過去瞧熱鬧，楚昊沒有跟過去。
他靜靜地蹲在大樹蔭下，直到那個混血美女攙扶著老太太來到楚昊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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