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昊理解朱老頭的追憶往事，這間廂房作為他和老太太當初的婚房，有著特別的意義。
瞧著一臉感傷的朱老頭，楚昊想著要不換個話題，對方忽然狠狠沖地上啐了一口，罵罵咧咧起來：
“那些個古董家具，不知道如今流落在哪兒個犄角旮旯了，這幾天我一件都沒見著，估摸著別被狗貝勒和王三喜那兩個混賬劈了當柴燒了吧，嘿，別說還真有可能，這兩個老貨最不是東西了，但凡能氣死老子的招數，就沒他們干不出來的.....”
楚昊無語了，他這個擔心純粹是多余了，先前王三喜帶他看房的時候，曾經滿臉遺憾地說過四合院里的家具價值不菲，都是上等的好東西，可惜為了周轉通通變賣了。
看得出，王三喜當時的心痛不是裝出來的，怎么想都不可能當柴劈了燒火。
這話他倒是沒說，瞧著朱老頭火氣上來，又要沖到墻根底下跟那對主仆撕逼，楚昊忙轉換話題，笑著問道：
“老爺子，這才幾天的功夫，您就幫忙搜羅了這么多古董，想必如今您款爺的名頭在琉璃廠那邊響當當了吧，那些攤主瞧見您，不跟看見財神爺似的.....”
提起這茬，朱老頭手捻著下頜的斑白胡須，撇撇嘴道：
“財不露白的道理不懂么，古董這行最忌諱顯山露水，我一個瘸腿老漢再不起眼，要是不停地露面買這么多東西，那些個攤主都不是瞎子，有自己的小圈子，發現我是行家不是肥羊以后，再想買就不是那個白菜價了，一個人再小心，也擋不住那么多雙眼睛盯著.....”
“這年頭聰明人多著呢，個個猴精似的，不少攤主表面看著跟老實巴交剛進城的鄉下人一樣，實際上是背后靠著一個專業坑蒙拐騙的造假團伙，這個鄉下人只是個幌子，更厲害的，還有為了釣大魚專門找祖輩盜墓的團隊，還原造一座假墓出來的，小子，這些你都沒聽過吧，古董圈里的水深著呢.....”
楚昊嘴上應是，心里暗道老爺子您說的這些，我都在電視里看過。
為了不讓朱老頭繼續跟那對主仆撕逼，他繼續問道：
“老爺子，聽您這意思，也是找了個團隊分工協作么？”
朱老頭微微頷首，似乎想起了好玩的東西，貓抓耗子似的笑瞇瞇道：
“他們有張良計，就不許我老頭有過云梯么，我有幾個老熟人，讓他們叫了一幫手底下的小兔崽子，我老頭子打頭陣在琉璃廠里隨便溜達，不在任何攤位駐足，也不問價，我這么個瘸腿老頭沒人稀得搭理，看到好東西了，回頭叫那幾個小兔崽子裝成愣頭青買回來，知道啥叫愣頭青么，就是啥也不懂，渾身上下窮得沒幾個鋼镚，純粹是喜歡看上了某樣東西，真假不重要，重要是自己喜歡，這號人琉璃廠潘家園不少，不扎眼，兜里沒幾個錢，還硬要攤主割愛成全了自己這份喜歡，死乞白賴半天，一般攤主是手頭急著缺錢，無奈出手祖傳的好寶貝，耐不住軟磨硬泡就成了，不成也無妨，我再打發下一個人過去，換個路子，三十六計，總有能成的法子.....”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楚昊遠遠低估了朱老頭的陰險狡詐，這老頭子嘴上說的輕巧，估計實操的時候遠比這要狠辣的多。
但凡他盯上的古董寶貝，賊不走空，必定是落袋為安，能碰上這么個能人幫他收古董，楚昊自然是很放心的。
就是要苦了那些賤賣祖傳寶貝的賣家了，倒了八輩子血霉，讓朱老頭給盯上了。
幾人邊走邊聊，來到客廳，里面不再是早前的空蕩蕩，沈傲雪到外面買了些桌椅板凳回來。
朱老頭在夫人柳淑云的攙扶下落座，說的有些口干舌燥了，抿了口桌上有些冷掉的茶水，繼續道：
“還有個事，我得征求下你的意見，這收古董好收，我老頭子費個眼神兒的問題，有些缺損了也無妨，早先我小時候跟家里一個宮里出來的老師傅學過，能補個七七八八的，問題不大，現在主要是存放古董的地方不夠了.....”
“嚴格意義上來說，存放不同的古董文玩字畫需要一些特定的條件，你看歷史上那些收藏大家，哪一個不是有專門的古董藏室，里面的日照溫度都有嚴格的要求，不過你小子是希望量大管飽，盡可能多收一些好東西，我老頭子也不管那么多了，我聽傲雪說，你還買下了這條街其他五處四合院，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就把后頭收來的古董存放在其他院子了，當然那些個院子不住人，你自己找些人在外頭盯著，眼下這玩意雖然對大眾不值錢，不代表外頭的人不惦記，尤其有一伙賣國賊，專門盯著好東西低價倒騰給洋人，別回頭給你搬空了沒地兒哭去.....”
楚昊點點頭，朱老頭說的外頭的人，指的是港臺，歐美那邊的富商，還有一些專門倒騰文物販賣到國外的二道販子。
后世不少名聲赫赫的牛人大佬，他們的第一桶金壓根就不是什么口中的做家具實業，或者是傍上國外明星富婆。
而是在燕京80，90年代，瘋狂將國寶賣到國外，牟取暴利，這些人背后大多有港臺和國外勢力操控。
朱老頭這是在暗示他早做打算，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那幫人有錢有勢的，真要盯上自己了，在了解了自己的靠山后，不至于一上來硬碰硬。
暗地里找些小流氓半夜搬空他的所有收藏，那就簡單多了。
身處這個撐死膽大的時代，楚昊明白利益面前，這幫人使的手段遠比后世下做多了。
他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峻，問題也來了，要找一些信得過的人暗地里守著。
他不是街面混子，也不認識這幫人，關鍵還要信得過，一時確實不好找。
跟朱老頭又聊了會兒，老頭子瞧了瞧日頭，時候差不多了，拄著拐杖準備去琉璃廠了。
老太太扶著朱老頭走到門口，楚昊和沈傲雪跟在后面，他以為是沈傲雪每次開車把朱老頭送過去。
走到門口一瞧，發現門外樹蔭底下蹲了五六個十幾歲的半大小子，瞧見朱老頭出來了，跟親孫子似的麻溜地前后左右上前攙扶，就差直接抬著朱老頭走了。
有幾個還悄咪咪地瞄了眼楚昊身邊的黑絲御姐沈傲雪。
這年頭的小年輕普遍臉皮薄，哪兒見過沈傲雪這種大大方方，散發成熟女性魅力的嫵媚大姐姐，個個臉紅地低頭不敢多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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