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皇的眉頭緊皺。
甄喜善的話，并非沒有道理。
將宗教作為工具，去控制人心，確實當權者常見的做法。
不過。
出云的佛門，本就勢大。
不僅占山為王，囤積良田，而且還養了大量的僧兵。
如若自己再下旨，將佛門奉為國教。
佛門的信徒，不僅會暴漲。
而且，整個出云的經濟命脈，都要掌握在佛門手上。
到時候，出云淪為佛國，自己這個天皇，又算是什么？
還不如也出家，也去當和尚算了。
天皇沉吟了片刻，道：“上策，朕已知曉了。你來說一說下策。”
甄喜善輕笑：“下策，就簡單了。同樣是陛下下旨，宣布佛門跟四海商行串通，以郁金香洗劫出云的財富。”
“激起民憤之后，借萬民之勢，滅了佛門。”
“佛門的財富，自然落入到陛下手中，可解燃眉之急！”
“不過，下策乃是殺雞取卵，禍水東引。跟晴明的計策，可以說是同出一轍。”
“不同的是，高麗貴族是不下蛋的公雞。”
“佛門卻是下蛋的母雞，而且肚子里的蛋，是金蛋！”
天皇一怔：“你要朕效仿秦昊，滅了佛門？這...這不太好吧！”
甄喜善揚眉：“有什么不好？難道，陛下信佛，有什么惻隱之心不成？”
天皇搖了搖頭，道：“那倒沒有。只是出云跟大夏的情況不同。”
“大夏的佛門，一心清修，雖然也有武僧，卻終究不成氣候。”
“而出云的佛門，勢力更大，養了大量僧兵。”
“朕若滅佛，佛門必定不會坐以待斃，而是拼死反抗。”
“就算朕借萬民之勢，最終滅了佛門，也一定會死傷慘重，元氣大傷。”
甄喜善笑了：“陛下，你怎么跟秦昊一樣，如此迂腐？死人，難道不是好事嗎？”
天皇愣住了，不可思議的看著甄喜善，愕然道：“一個國家是否強大，一是取決于疆域，二是取決于人口。”
“人口當然是越多越好。”
“死人，怎么會是好事？”
甄喜善搖頭：“陛下笑孤天真！在孤看來，真正天真的人，是陛下！”
“百姓是什么？”
“百姓就是田間的野草，割一茬，長一茬。”
“甚至，你割的越快，他們反而長得越快！”
百姓如草！
聽到這個理論，天皇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身上汗毛聳立。
大夏的帝皇，信奉民為重，君為輕。
百姓如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甄喜善的野草論，卻將大夏的理論，徹底顛覆！
若是在大夏，必定要被指著鼻子大罵，說是大逆不道。
可是，天皇聽在耳朵里，震驚之余，卻覺得十分有道理。
百姓低賤的很，不是野草是什么？
至于大夏的民重論，反而讓天皇覺得，有些虛偽。
天皇舔了舔嘴唇，雙目放光：“你繼續說。”
甄喜善深深看了天皇一眼，從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來，這百姓如草的理論，適合天皇的胃口。
甄喜善微微一笑，繼續道：“當然，陛下剛剛的一番話，也沒有錯。百姓越多，國力越強。”
“反之亦然。”
“不過，這是在正常的情況下。”
“若是一個國家，恰逢亂世，百姓們紛紛起義造反。”
“那么，這些百姓就是亂民。”
“陛下，您說這亂民，是多好，還是少好？”
天皇不假思索，答道：“若是亂民的話，當然是越少越好！”
甄喜善輕笑：“陛下英明！”
“還有一點，就是如今的出云，陷入極度窮困之中。”
“有限的財富，已經不可能養活這么多百姓。”
“百姓才會紛紛造反，成為亂民。”
“是時候，讓百姓們死一死了！”
天皇陷入沉默。
讓百姓死一死，來保住出云的江山。
甄喜善這一番話，實在是太露骨了！
哪怕是天皇如此殘忍的人，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
甄喜善看了天皇一眼，道：“不過，這是下策！”
“陛下若是于心不忍，可以選擇上策！”
“其實，將出云化為佛國，才是長治久安之計！”
“傳說中，出云本就是海外仙山瀛洲！”
“大夏稱之為東瀛。”
“陛下可以對外宣傳，天降異象，佛主降臨出云，普度眾生！”
“如此一來，南洋的佛門弟子，一定會心生仰慕，前來朝拜！”
“南洋佛門，可是富得流油。”
“只要陛下設法，將南洋佛門留在出云，財富自然是源源不斷，滾滾而來。”
“唯一的缺點，就是此舉生效太慢。”
“不知陛下是否等得及！”
天皇陷入沉思。
上策雖好，確實正如甄喜善所說，生效太慢。
至于下策嘛。
倒是直截了當，卻只能解一時之急。
而且還要死大量的百姓。
從長遠來看，肯定是虧的。
上下兩策，各有各的好處。
天皇一時間拿不定主意，只好望向晴明：“愛卿，你說朕應該如何選擇？”
晴明手持白紙扇，笑容風雅：“臣也說不好，陛下可以問一問自己的內心，應該就有答案。”
“內心...”天皇緩緩閉上眼睛，叩問心靈。
許久之后，天皇猛然睜開眼睛，望向甄喜善道：“女帝，朕還要請教你一個問題。”
甄喜善點頭：“陛下請問。”
天皇神情凝重，道：“西洋是宗教國家，沒錯吧？”
甄喜善頷首：“不錯，不過西洋諸國，信奉的是十字教，不是佛門。”
天皇吸了一口氣，問道：“朕的問題是。西洋這些國家，是教在國上，還是國在教上？”
甄喜善如實答道：“君權神授。既然是宗教國家，自然是教在國上。那些國王都要受教皇冊封。”
“甚至，那位日不落帝國的女皇陛下。”
“同樣被教皇冊封。”
天皇面露恍然之色，咬牙切齒道：“朕明白了！”
“朕選擇下策！”
“滅佛！”
“朕絕不允許，那群禿驢騎在朕的頭上！”
“何況，女真很快就會覆滅。”
“大夏會立刻調轉矛頭，征伐出云。”
“留給出云的時間，不多了。”
“朕不可能慢悠悠，建什么佛國！”
“唯有滅佛，殺雞取卵，只要撐到洋人的化學家到來，一切才有轉機！”
甄喜善躬身，嘴角浮現出一抹笑容：“陛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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