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連綿數月的風雪，破天荒的停歇。
一縷陽光落入馬車，灑在鐵黎可汗的臉上。
他猛然跳起來，掀開簾子，看著外面浩浩蕩蕩的蠻族車隊，并不見匈奴大軍的跡象，臉上露出詫異之色。
這時候，華真端著一碗肉粥過來，俏臉上露出笑容：“爹，您醒了，喝粥吧。”
鐵黎可汗詫異道：“我睡了多久，現在是什么時辰？”
華真抬起手，指著遠處火紅的朝陽，笑道：“爹，您睡了整整一個晚上。咱們走了整整一夜，現在已經是早上了。”
鐵黎可汗揉了揉有些發疼的后腦。
這才想起來，是秦昊將自己打昏過去，睡了一夜。
華真忙問道：“爹，還疼嗎？皇上也是沒辦法，下手稍微重了點。”
“若不是他這么做。”
“只怕您已經...”
華真說著，眼淚幾乎要掉下來。
鐵黎可汗見到女兒話里話外如此維護秦昊，也不好多說什么，強顏歡笑道：“不疼了。”
“女兒，你別哭了。”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華真這才破涕為笑，拿著勺子，親手喂父親吃粥。
鐵黎可汗雖然上了年紀，但是身子骨硬朗，食欲很好。
一碗粥，他三下兩下喝光，望著外面的車隊，奇怪道：“我剛醒的時候，就覺得奇怪。”
“咱們這么多人，行進的速度這么慢。”
“匈奴的鐵浮屠都是西域寶馬，速度很快，怎么整整一晚上都沒有追上來？”
華真聞言，俏臉上浮現出笑容：“我聽大祭司說，斥候傳來消息，匈奴人昨天晚上就得到消息，直接拔營動身。”
“不過，他們繞道大都，晚上就駐扎在那里，吃肉喝酒，好不自在，一直到早上還都醉醺醺，沒有動身呢。”
鐵黎可汗眉頭緊蹙，心里覺得更加奇怪了。
匈奴繞道大都，這不奇怪。
烏禪被秦昊給耍怕了，疑神疑鬼，不可能輕易相信幾個細作，而是要親眼見證，蠻族確實放棄大都，逃走了。
問題。
匈奴留在大都干什么？
大都剩下的，只有廢棄的帳篷。
雖然也有一些食物和酒水，走散的牛羊。
可是這些東西，不至于讓匈奴留下吧？
華真抿唇笑道：“爹，我昨天晚上看到皇上命人，把你的黃金寶座從馬車上卸下來，留在金帳里了。”
“除此之外，還有幾箱金銀珠寶，也都藏在了附近的帳篷里。”
“我想，應該是這些東西，絆住了匈奴的步伐吧。”
鐵黎可汗一聽，頓時面露驚容。
黃金寶座？
秦昊居然把漠北的社稷神器，都留在金帳，白白送到匈奴手中？
鐵黎可汗只覺得一陣肉疼。
真是敗家啊！
那寶座可是純金打造的！
換一座城池，都是綽綽有余。
當然，最重要的是。
誰得到寶座，就可以登基可汗之位。
對于漠北王朝來說，至關重要。
就相當于，秦昊將九鼎，或者是傳國玉璽拱手送給敵人。
簡直是崽賣爹田不心疼！
華真看到父親臉色不善，心有點慌：“爹，皇上這一次，難道做錯了？那黃金寶座，難道很重要，不可遺失？”
鐵黎可汗搖搖頭，道：“秦昊沒錯。”
“他說的對，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只要活著，一切皆有可能。”
“大都也好，黃金寶座也好，只要咱們活著，遲早可以把失去的東西，全部奪回來！”
華真一臉興奮，雙眸放光，激動道：“爹，太好了，你肯原諒秦昊了！”
“我這就讓他來見你！”
鐵黎可汗搖搖頭，道：“暫時不必了。現在是生死攸關之時，我就算露面，也是給秦昊添亂。”
“蠻族的未來，就交予他的手中。”
“如果博術等人問起來，你就說我尚未蘇醒。”
華真輕柔的點了點頭：“爹，我明白了。”
蠻族百姓的隊伍，冒著風雪，馬不停蹄的往。
從早上走到日落，加上昨天晚上，整整走了一天一夜。
蠻族百姓畢竟不是鐵打的。
雖然今天風雪小了許多，但積雪依然很厚，雖然有蠻族的將士在前面掃雪開路。
但道路依然泥濘難行。
況且。
大部分蠻族百姓，都是拖家帶口。
不僅有青壯年的男子，還有老弱婦孺。
除了受傷殘疾，襁褓里的嬰兒，以及走不動路的老人，孩子和女人都在幫忙推車。
他們任勞任怨，沒有任何怨言，全都在咬牙堅持。
可是秦昊知道，百姓們快要撐不住了。
這時候，有斥候稟報道：“皇上，前方到盤龍峽谷了！”
秦昊眼神一亮，嘴角浮現出一抹笑容：“好！”
“立刻通知百姓，進盤龍峽谷休息一晚，躲避風雪。”
一聲令下，蠻族百姓們一陣歡呼。
大家鼓足了勁，快步朝著盤龍峽谷走去。
馬車里。
鐵黎可汗聽到了外面的歡呼，望向華真，詫異道：“女兒，百姓們為什么這么高興？”
“發生什么事了？”
華真笑道：“百姓們走了一天一夜，都累了。皇上剛剛下令，到前面的盤龍峽谷休息一晚。”
鐵黎可汗的臉色一沉，神情十分凝重。
盤龍峽谷是可以躲避風雪。
但是。
峽谷只有兩個出口。
若是匈奴人追上來，兩個出口一堵。
就是一個天然的萬人坑。
匈奴從上面推石頭下來。
幾十萬蠻族百姓，都要被活埋。
盤龍峽谷，是兵家必爭之地，同時也是危地險地。
秦昊來的時候，就曾經在盤龍峽谷吃過虧，差點把命丟在這里。
他難道忘了？
就算真忘了。
大夏圣人有云：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
秦昊既然是大夏儒門新圣，必定飽讀詩書，不會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吧？
一時間。
鐵黎可汗心急如焚，想要下車，去阻止秦昊。
在盤龍峽谷前方的平原扎營，就算匈奴大軍真的追了上來。
別說是幾十萬蠻族百姓，就算是幾十萬頭豬。
匈奴五萬鐵浮屠，一時半會也殺不光。
肯定有人運氣好，能逃過一劫。
總好過所有人都躲在盤龍峽谷里，被匈奴人一網打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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