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重錘幾乎就要砸到李嗣業的后腰!
但毫無征兆的,他突然一個前撲,不僅避開了這一錘,甚至手中的陌刀還捅入前方的一名輕騎兵胸口!
陌刀,除卻這兩側刀刃寬大鋒利外,它前端同樣銳利!
尖銳的刀口如離弦之箭兇狠的插入那騎兵的胸膛,護心甲形同虛設,破開鐵甲的刃口插入心窩,直接將其捅了個對穿!
李嗣業怒吼一聲,手腕用力一攪,那輕騎猛地瞪大眼,甚至來不及發出聲音,便一口鮮血從嘴中噴射而出,濺了李嗣業一身!
“嘭”的一聲,內臟已經被攪碎的騎兵一頭栽倒在地!
“呼——”
但這時,一道破空聲襲來!
是那柄流星錘,它再度砸向了李嗣業。
李嗣業抽刀而回,右小腿向后蹬地,避開這一錘的同時左腳猛地踹在了這錘兵胯下的戰馬腹部!
這一腳下去,那戰馬腹部生疼,不受控制的揚起前蹄,口中也發出了嘶鳴!
隨著戰馬的躍起,馬背上的騎兵隨之往后一仰,手中的錘子哪里還能揮出,他急忙抓住韁繩,避免落下馬去。
但正是這一個動作,卻已經讓他陷入了死境!
李嗣業左手一松,握著陌刀的右手往后滑去,而后緊緊攥住最后面的刀柄。
刀夠沉,因而他身子一扭,雙腿微曲,腳步迸發而出與鮮血覆蓋的地面發出嗤地一聲,身形如驟然暴起的獵豹般掠動向前。
握刀的位置,讓距離延長,加上這扭轉身軀帶來的勁力,已經足夠他一刀削去了!
沒有絲毫的遲疑,他果斷的一刀削向前方!
此時戰馬揚起的前蹄還未落下,馬背上的騎兵手還緊握著韁繩,他眼珠僅僅轉動了一瞬,便見到了這匹煉一般的刀光浮現!
他瞳孔緊跟著收縮,盡管眼睛已經看到,但身體卻根本來不及做出反制的動作!
于是乎,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寬大的刀刃自下而上削來!
“噗”的一聲!
在胸甲與盔甲中間的夾縫中,那粗壯的脖頸接觸到冰冷的刀片,沒有絲毫的凝滯之意,皮肉瞬間被削開!
切開的喉管中發出氣泡一般的聲響,但只有一息時間,便被大量涌出的鮮血蓋過。
如山澗激流,潮紅的鮮血噴射而出。
一片血幕中,騎兵眼中所看到的一切,所有景象都發生了變化,他們全部被紅色浸染。
濃郁的的血腥味仿佛從氣味變成了看得見摸得著的物體。
它們濃稠的像是霧,又像是刮來的腥風,不容任何人拒絕,兇狠的直鉆入每個人的鼻腔,刺激的所有人都幾乎要發狂!
“給我死啊!”
有滿目血紅的騎兵跟瘋了一樣,毫無章法的揮動著手中的武器,只求速殺眼前這個令人恐懼的男人。
但這個男人卻依舊沉穩,他的刀使的又快又猛,呼吸雖然有些急促,但卻沒有絲毫的混亂。
片刻之間,數柄武器朝著他的咽喉與臉上揮來。
那是騎兵們攻擊的最合適位置。
但幾乎是本能,李嗣業依靠驚人的腰力做了一個鐵板橋,避免了被傷到咽喉的可能,而那陌刀再由單手持握變成了雙手。
憑借下半身的力量,腰腹有力,李嗣業一刀劃出一個半圓狀的弧線。
隨后只聽“呲啦”一聲,最前方兩只馬匹的前蹄被削斷!
轟然墜地的騎兵們還來不及爬起,陌刀已經再度朝著他們身上劈來。
一刀之下,便是一具斷軀,那勢大力沉的劈砍甚至在斷開的身軀下嵌入地面,可見力道之足!
如此形狀,騎兵們已是膽寒,哪敢再戰?
怯弱者慌亂的拉動韁繩,往后疾退,目光左顧右盼,寄希望與更多的同伴來一并戰斗。
但這舉目四望中,所見的竟是那一處處的刀墻!
那是由陌刀手們組成的推進之墻!
寬大、鋒利的陌刀給敵人帶來的威懾遠遠不是窄小的槍頭、矛頭能比擬的。
一群陌刀手們組成的隊伍,正如同那不斷推進的刀墻!
除了給敵軍帶來心理上的恐懼之外,還能實打實的給他們帶來巨大傷亡。
此刻,這些陌刀手們手持這些長柄大刀正如墻一般推進,絞殺著敵軍正面有生力量,驚人的戰力甚至讓重甲騎兵們都迎來了破碎一般的結局!
看著這些明顯露出恐懼的騎兵,李嗣業振聲高呼:
“來!”
“給我砍翻他們!!”
陌刀手們邁著大步,面容猙獰的朝前奔跑,躍動的身影中,一柄柄陌刀斬開前方阻擋的一切!
相較于之前在北庫草原,亦或者雁落山的戰斗,都遠不如這百里原上的戰斗帶來的血腥。
陌刀帶來的破壞性是強悍且恐怖的。
散落一地的馬蹄,人的手臂,大腿,成半截身軀還在地上呻吟的殘兵。
溫熱甚至還散發白氣的肝臟暴露在地面上,潑灑一地的鮮血染紅了大地,仿佛真切的將地獄景象帶入了現實。
廝殺聲此起彼伏的響起,轟擊著每個人的耳膜,哀嚎慘叫又好像那潛行的小鬼,在貼著耳朵低吟。
“呼——”
戰場后方,熊騫滿頭大汗,急促的喘著粗氣。
并未有人殺到他的跟前,他的兵馬夠多,因而他甚至還未加入戰斗。
但這一個多時辰的交戰,已經看得他汗流浹背。
遠處那不斷推進的刀墻,那一步步陌刀,似乎斬在了他身上,他甚至感覺身上都有些酥麻。
這不是錯覺,自己作為主力的重甲騎兵們,此刻正被叛軍如砍瓜切菜一般屠殺。
這并未是你來我往的廝殺,倒更像是單方面的屠戮。
重甲騎兵們竟然沒有發揮作用,甚至于現在看來竟然像是累贅。
這一刻,熊騫猛然想起當初金建德逃走時的那股狼狽樣子。
那副丟了三魂七魄,膽怯至極的模樣似乎還歷歷在目,簡直是生動的的浮現于眼前。
原來他,竟是在雁落山中遭遇了這樣血腥恐怖的戰斗嘛。
與這樣的叛軍交戰,又怎會不讓人心生驚恐。
在這巨大的傷亡,絕望的哀嚎中。
熊騫逐漸理解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