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肚子一天比一天大。
身子也一天比一天重。
胎兒六七個月,她還能堅持每天畫畫衣樣,踩踩縫紉機。
到八九個月,臨近預產期時,恐怕只能畫畫衣樣了。
珍琳服飾的生意不能斷,得找個針線活兒好,又懂做衣服的人代替她干一段時間的活兒。
王梅就很合適。
“水生嫂,我現在就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請你幫忙。”
林楚然輕輕拉著王梅的手腕。
“嫂子,你現在有時間嗎?你要是不忙請跟我來一下。”
“我這會兒有空。”
王梅跟著林楚然的步伐來到林楚然葉北辰的臥房。
見臥房里擺著一臺牡丹牌縫紉機,縫紉機旁邊的柜子上擱著幾件還沒做好的衣服。
那幾件衣服雖然還沒做好,但雛形已經非常好看了。
“林知青,這幾件衣服都是你設計的嗎?”
“是我設計的。”
林楚然從柜子里取了一件已經做好羽絨襖子遞給王梅瞧。
“這棉襖做得真好看。”
王梅拎著羽絨襖上下左右地打量,眼里不時浮現驚艷之色。
一會兒,她就發現手里的襖子有些不對勁兒了。
“林知青,這棉襖拎著怎么那么輕巧?輕飄飄的像羽毛似的。”
“嫂子,你說對了,這是羽絨服,不是棉襖。”
“羽絨服!”
王梅活了二十多年,這還是第一次聽說羽絨服了。
“林知青,你的意思是這襖子里填充的不是棉花,而是羽毛。”
“是的,填充物是野雞絨毛,前段時間,我爸跟我公公上山獵了不少野雞,我把絨毛收集起來做了襖子。”
林楚然想請王梅做事兒便如實回答了她。
“羽絨襖子不僅比棉花襖輕巧,保暖防風效果還比棉花襖好,我打算做一批羽絨襖售賣。”
林楚然低頭撫摸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
“但是我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身體一天比一天笨重,現在做羽絨服對我來說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嫂子,我想請你幫我這個忙。”
“放心,我不讓你白幫我這個忙,一件大人的羽絨服,我給你四塊錢的手工費,一件孩子的羽絨服,我給你兩塊錢的手工費,你要是想使用縫紉機,我讓辰哥把縫紉機搬去你家。”
做一件大人的羽絨服得四塊,做一件孩子的羽絨服得兩塊,一個月做十件羽絨服至少能賺二三十塊錢。
這都快要趕上國營工廠的待遇了。
王梅十分心動,但對自己的針線活兒,她又有些沒自信。
“林知青,我只會做大眾款式的衣服鞋帽,羽絨服太高級了,我怕我做不好。”
“棉襖的做法跟羽絨服的做法相差無幾,嫂子你能做棉襖,應該是能做羽絨服的。”
林楚然琢磨了一下,將一袋羽毛,一個羽絨服衣樣,以及一卷做羽絨服的布料遞給王梅。
“嫂子,要不你把這些材料拿回家嘗試做做一件,若是做得好,我再把其他活兒交給你,要是做不了,就當我今兒沒說過這事兒。”
“好。”
林楚然把話說到這份上了,王梅沒有再拒絕的理由。
兩天后的傍晚,她拎著做好的羽絨服再次出現在一六九部隊家屬院。
林楚然挺著大肚子在徐明慧的陪同之下在家門口遛彎,見她拎著藤編籃子走來,林楚然心頭一喜忙揮手跟她打招呼。
“水生嫂,你來了。”
“葉嬸兒,林知青,晚上好呀。”
王梅加快腳步走上去問候徐明慧林楚然婆媳倆。
“林知青,我按照你給的衣樣把羽絨服做好了,你看看行不行。”
“外面風大,嫂子,咱們進屋瞧。”
王梅跟著林楚然走進臥室,林楚然熟門熟路地摸到墻上的拉線開關,咔的一聲,昏暗的臥室被燈光照得亮堂堂的。
“嫂子,快把羽絨服取出來給我瞧瞧。”
林楚然有些迫不得已地對著王梅伸手。
王梅直接將藤編籃子遞了出去。
林楚然從藤編籃子里取出羽絨服,雙手拎著抖了抖,嘴角很快揚起一道弧度。
這是一件女款羽絨服,王梅擅自在領口處繡了一朵淡紫色的小雛菊,那淡紫色的小雛菊簡直是點睛之筆,讓整件羽絨服看上去高檔了不少。
林楚然太開心了,雙眼一眨不眨地欣賞著手里的衣服,半晌都沒開口。
這水生嫂竟然還懂設計,真是太令她感到意外了!
“林知青,我,我是不是不該擅自繡那多小菊花。”
半晌沒等到林楚然的話,王梅以為自己擅自加了一朵小菊花把衣服做毀了,內心無比緊張。
“林知青,對不起,我不該擅作主張。”
“你把衣服給我,我帶回家把那朵小菊花拆了,明兒早上再送來。”
“嫂子,不用拆這朵小雛菊。”
林楚然笑容滿面地抬起頭來。
“嫂子繡的這朵小雛菊簡直是畫龍點睛,在這朵小雛菊的點綴之下,這件羽絨服高檔好看了不少呢。”
“嫂子,你真是做衣服的一把好手。”
林楚然走去炕前將王梅做的羽絨服平鋪在炕上,整整齊齊地疊好后收入柜子里。
“嫂子,這件羽絨服我給你算四塊錢的手工費,我這里還有好幾件羽絨服要做,你看還要不要接活兒。”
“接,我接。”
王梅心頭一喜,急忙點頭答應。
“林知青,你有多少活兒,我就接多少活兒。”
“冬冬快到啟蒙年紀了,我想攢點錢送他去學校念書,水生不在了,我得把他兒子培養成才。”
王梅說話時臉上始終帶著笑容,林楚然卻能感覺到她言語里的心酸。
“嫂子,這幾件衣服就拜托你了。”
林楚然把剩下的絨毛,羽絨服布料,以及四個衣樣一股腦兒塞進王梅的藤編籃子里。
“這些羽毛跟布料能做四件羽絨服,兩件大的,兩件小的,至于衣服上的繡花,嫂子你自己看著辦,我很相信你的審美能力。”
“林知青,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得到林楚然的肯定,王梅信心滿滿地拎著藤編籃子從一六九部隊家屬院離開。
“水,水生嫂,你,你回來了。”
“大牛,這么晚了,你怎么在這里?”
王梅隔老遠看見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站在自家大門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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