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錯，比我們廠子的那些老機器好太多了！”
說起自己熟悉的行業，老余頓時一改之前的沉悶，滔滔不絕說個沒完。
好在對方說歸說，卻一直在說關于機器、以及后續發展之類，當然，也說了他的擔憂。
如今國內百廢待興，一改革開放，就有不少小廠子倒閉，無數工人下崗。
紡織廠的老舊設備以及混亂的管理，倒閉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老余也提及了另外一個問題。
“我之前手底下還有一批人，他們都是踏實肯干的工人。眼下下崗失業，家里的負擔都很重。我的意思……”
老余搓著手：“我想，我就不要工錢了。能不能把我的工錢分下去，多招幾個熟人進來？他們的工錢就用我的工資抵扣。您看，行不行？”
“是你用慣的熟手？”
“……是？”
“既然是熟悉的工人，那就按照正規流程來。”
黃欣然想了想，和梁威三人商議片刻后，發話：“這樣，你敲定個時間，把那些熟手帶來。只要通過我們的面試，就可以直接上崗。不過，我們上崗后有三個月的試用期。只要試用合格，轉正。試用期待遇就按照一級工人來。你回去問清楚了，愿意過來的都可以來試試手。”
那些刺頭或者不聽話的工人，肯定就是試用期不合格的人，她自然不會留下。
“至于你的工資嘛……”
黃欣然看老余那緊張的模樣，不由笑了：“半年的試用期。試用期就和你原來的工資一樣。試用期滿，工資翻倍。”
如果老余能通過試用期，黃欣然不介意給這樣的人才多發點工資。
這句話的威力巨大，讓老余大喜。
他急忙上前，用力握著黃欣然的手搖：“黃姐您放心，我肯定會好好干！”
“行了，行了，你干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行。”
黃欣然抽回手來：“你以前的廠子是紡織廠，現在是服裝廠，你可不要搞混了。以后，好好努力吧。”
“是，老板！”
黃欣然實在看不下去老余那副熊樣，揮揮手打發對方下去，找人辦理入職手續。
梁威也樂：“然然姐，你這是從哪里找出來的人手？瞧著，怎么感覺怪怪的？啊，不會是昨天，陸營長介紹的那位……”
“沒錯，就是他！”
黃欣然給了他肯定的說辭：“那家倒閉的紡織廠的副廠長，聽說，他還是以前私轉公時，原紡織廠的老廠長的兒子。”
“哦？這么說，還是家學淵源？陸營長倒是淘來了一件好寶貝。”梁威玩笑著說：“你覺得，他能勝任廠長這職位？”
“先讓他試試吧。”
萬一成了呢？
“你看，你太忙了。孫雅有自己的事業，她的招待所現在擴展都忙得脫不開身。安瀾也是一樣，總不能三天兩頭讓她請假吧？雖然她現在也是三天兩頭請假。至于我，就更不用說了。”
四人都悻悻然。
他們都忙，忙著趁眼下大好的時機發展自己的事業。
“成，暫時就這么定了。回頭要是不合適再說。”
有了廠長，后續要運轉起來就容易多了。
黃欣然想了想，覺得干脆成立個連鎖集團，董事長的任命嘛，梁威也好，自己也好，總得先把班子立起來才行。
不過目前來說，這些都為時尚早。
對于他們自己四人的任命，黃欣然也有決定。就在上面掛閑職，其余的工作就交給他們來做，完全放權。
黃欣然看著差不多了，就招呼眾人去了食堂吃飯。
閑職的食堂主要是供應在工地做活兒的這些人，他們到來時，就得到了通知。等黃欣然一行人過去，飯菜都準備好了。
老余既然已經辦理了入職手續，自然也跟著他們一起。
看著桌上有魚有肉，老余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天知道，他們廠子的效益不好，已經有工人近一年多沒發工資。而他自己，那為數不多的工資更是被他拿去支援了大家，偏生他和他愛人都在紡織廠里，兩人一起失業，還有撫育正在讀高中的兒子。要不是他愛人在外面又找了份臨時工做著，就他現在這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怕是……都餓出個好歹來了。
“來，大家都不用客氣，趕緊吃吧。”
黃欣然招呼大家。
眾人也不客氣，都夾菜吃著。
唯獨老余，筷子伸出去了，想夾肉，可竹筷到底在碗上時換了方向，夾了一筷子大白菜吃。
大白菜一入口，那葷油獨有的鮮香瞬間觸動他的味蕾。
這、這……明明只是大白菜，可這也太香了！
他沒忍住，急忙拔了一大口飯，快速吃著。
黃欣然見對方只夾面前那碗大白菜，忍不住招呼對方：“老余，你別光吃大白菜呀，這道紅燒蹄髈味道不錯，比東坡肉的味道也不差，你嘗嘗！”
“哎，哎。”
老余直點頭不動筷。
還是梁威看不下去，直接夾了一半蹄髈上色香味俱全的肥肉給他：“別光說不動筷，趕緊吃！”
“好，好咧。”
老余遲疑片刻，才小心翼翼夾了肉，分出一小塊來，送進嘴里。
味蕾上強烈的刺激，讓他的胃也跟著絞痛起來，瘋狂地叫囂著想要更多。
可老余卻強行把目光撇開，向大家道謝后，只快速扒著白飯，連菜也不夾了。
等他吃完了三大碗白米飯時，大家都吃好了。
而他的碗里，那塊蹄髈還好好的在他碗里。
見大家都看著他，老余老臉通紅：“這塊肉，我可不可以……打包……”
“沒問題！”
黃欣然招呼來廚子，沖對方遞眼色：“把剩下的菜都裝上，交給老余。哦，對了，后廚是不是還有些別的沒吃完的菜？老余家里養著好幾只貓，得吃老不少了。你都打包了交給他。”
“好咧。”
等那人去打包了，老余滿臉通紅地解釋：“我家沒養貓……那個，之前紡織廠效益不好，已經很久沒發工資了……”
“嗯，我也聽說了。”
黃欣然寬慰他：“老余你別不好意思。一點菜而已。廠子效益不好倒閉發不出工資，又不是你們的錯。你不用覺得難為情。”
“謝謝，謝謝。”
老余哽咽了。
有句話叫做人窮志短。太窮了，連溫飽都解決不了的人，能說什么志氣呢？只能顧著眼前，吊著命，才能以期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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